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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的红事并没有因为大雪而另行择日,初五晚上高宗福在家里摆上了几桌简单的酒席,村里稀稀拉拉的来了三十来个人,天都黑很久了,高宗福还在等,每来一个人他都认真的招呼,可等来等去,最后想等的一个人还是没有来。他问高志飞你叫你二爸了吗,高志飞说叫了。高宗福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招呼大家喝了几杯酒,然后把初六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谁搭帐、谁挖地锅、谁洗碗、谁看客等,安排完了,大伙寒暄了一会,就各自散去,等人都走完了,高宗福叼着旱烟锅子,啪嗒啪嗒的抽的满屋子都是烟,刘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东家不早了,明还要过事情,你老早些歇息。高宗福拉着脸自言自语的说,他咋能不来呢,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不来就不来吧,不来我照样过事情。
雪终于停了,高宗福驻住脚步,站在雪地里抬头望望天,漆黑的天似乎就在他的头上,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仰起头对着天狠狠的唾了一口浓痰,一丝如刀一般的寒风扫过,唾沫星子被吹了回来,溅在他的脸上,他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几下,在心里骂了句几年都没出过口的脏话—你哥狗日的天!然后背起手,回屋里去了,雪被他踩的嘎吱嘎吱的响,在夜里,让人听了牙根发软的响。
第二天,十一月初六,这是高家这个冬天里最忙的一天,早早的,乡房们就来了,按照昨晚上安排的活,各自的忙碌,将院子里的积雪全部清扫赶紧,搭建了一个大帐,帐下面摆上了桌椅,另一角的茶锅里煮着大砖茶,地锅里也烧好了热水,可到今格,一个远方的亲戚都没见有人来,高宗福盼着高宗寿来,可高宗寿家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来,他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可今格是大喜的日子他不能发火,只有忍者,脸上还必须挂着挤出来的笑容,一个一个的对前来帮忙的村里人嘻哈着。
这两天他也顾不上照顾元龙喜,就把元龙喜交给了刘三,刘三按时每天中午给元龙喜热獾油和黑豆,元龙喜问这是什么东西,刘三告诉他这是宝贝,大补的,要没这东西,你早残了,这可是高东家费劲力气搞的。你不晓得,咱东家和他兄弟结仇了,这獾油是志娟去东家他弟屋里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要来的,你可得好好喝,不然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元龙喜听完刘三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在心里憋足了一股劲,只等着高家用到他的那一天。
高志远结亲的队伍少的可怜,牵驴的舅舅没有来,高宗福就让刘三去牵驴,哥哥嫂嫂也没有,只能让高志飞夫妇两口子去,搀新娘子的伯母也没有,干脆就省略掉了,十几个人的结亲队伍,高志飞夫妇、高志娟以及刘三再和村里其他几个临时凑来的,稀稀拉拉的只有五六个人,提前预定好的吹鼓手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人影。高宗福只能硬着头皮,让结亲的队伍上了路,刘三牵着小叫驴,小叫驴身上铺了一床大红的褥子,额头上挂着一朵红花。高志远骑在驴背上,戴着一顶崭新的毡帽,几条五色线在毡帽上缠了几圈,斜肩披着一条大红的披红,手里正在玩弄着胸前用红布扎的红花,刘三朝小叫驴吁了声,挽起缰绳,几个人冷冷清清的除了高家的大门,朝着宇木头山而去。
结亲的人走后,玄润和玉通都来了,每当村里遇见红白喜事,玄润这个道士都少不了去帮忙,村里能识得字的人没几个,写对联,当账房先生每次都是玄润的事,高宗福早就给玄润备好了笔墨,在大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沏好了热茶。玄润先把几幅对联给写好,让玉通给贴上,然后摆好账本,等着登记来客,可等来等去,都是村里的人,没有一个亲戚,就连近门的高宗寿影子也没看到,吹鼓手也没有,就说高宗福你也太省了吧,连个吹鼓手都不舍得雇。高宗福有些抹不开脸,对玄润解释说早就雇好了,可没来。玄润又问那亲戚咋也不见,高宗福说也没来,玄润也就不问了,至于高宗寿他早就想到了,这老弟兄俩,这辈子恐怕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就对高宗福说,都没得个亲戚,还当啥账房先生,这大冷天的,坐这里也不好受,我俩先回去了,明收礼钱了我再来给你记账。说完就带着玉通起身离去,撇下高宗福站在院里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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