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小院内。
一身素衣霓裳仙子,正在兀自出神,满脸的忧愁。
忽然就见一高一矮两个仙娥,将那惹人嫌的玉兔抓了进来。
“死兔子,怎么还咬人呢!”那高个的仙娥骂骂咧咧的,抬手将那瞪着红眼睛的少女打回了原形,然后抬头看向院内。
双目对视。
“庄哥哥?”霓裳仙子愕然而立,接着便是喜极而泣,因为她看见了熟悉的目光。
八戒前世俗名卞庄,此时见到心中的人,再听见这熟悉的称呼,他心中一颤,却连忙转过头,百般情绪涌出,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或是愤怒,或是忧愁。
“仙子认错人了。”他压着声音道。
霓裳仙子走到近前,伸手轻抚八戒变化后的面庞,轻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眼都能认出你。
因为你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你那颗心,从未变过。”
猪八戒又将头转过来,却是泪流满面:“可我已经变成猪了,还披上了袈裟,姐姐,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霓裳仙子也流着眼泪,却笑道:“我们都还活着,就足够了。”
见此一幕,孙悟空抓着玉兔的耳朵,跳到旁边的石墩上,感慨道:“还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霓裳仙子擦了擦眼泪,问道:“这位应该就是斗战胜佛吧?”
孙悟空摇了摇手:“你眼里只有情郎,却看不见我这个齐天大圣,嘿嘿,变!”
话音落下,他们两个就散去了变化,恢复本来面貌。
而猪八戒则低下了猪头。
霓裳仙子见状,认真道:“庄哥哥,我不是那等只看面貌的肤浅之人,若有可能,我宁愿也变成一只猪,省得在这天宫被贪婪的人觊觎。”
猪八戒更加感动,猛然抬头道:“那我不做这什么净坛使者了!”
霓裳仙子摇头:“说什么胡话,这佛门果位岂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
猪八戒沉默了,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孙悟空则开口提醒道:“你们以后有机会再互诉衷肠,现在还是先说紧要的事。”
猪八戒连忙点头:“对对对,姐姐,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东华帝君那老狗怎么突然要娶亲,太阴星君又怎么会同意?”
霓裳仙子面露疑惑之色,叹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自你被贬下凡后,东华帝君从未放弃纠缠,若非星君大人庇护,我恐怕早就没了清白身。
但不知为何,前段时间星君大人竟然松口,要我嫁给东华帝君。”
猪八戒哼道:“这老娘们没男人疼,性子就是怪,反复无常!”
听到这些,孙悟空若有所思的挠了挠脸,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因为八戒醉酒闯广寒宫时,这老太阴就曾指认八戒调戏霓裳仙子。
再加上霓裳仙子本人所说,太阴星君后来庇护她那么长时间,如今却又将她推入火坑。
确实反复无常。
正想着,门外却传来声音:“叫我看看,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
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宫装贵妇人走进小院,板着脸,看着院内三人,还有被悟空抓在手里的兔子。
猪八戒哼哼道:“我当着面也这么说,老太阴,你是老眼昏花了,难道不清楚东华帝君是什么人?”
太阴星君驳斥道:“你这个披了袈裟都难忘情欲的蠢货,又看得清楚什么?”
猪八戒大怒:“你个老娘们呜!”
“呆子,闭嘴!”
孙悟空上去捂住了他的长嘴巴,然后对太阴星君道:“老太阴,请恕老孙无礼,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你做的不地道。
说到底,你男人才是管姻缘的,你又在这乱点什么鸳鸯谱?”
天庭管姻缘的不只有月老,还有符元仙翁、天喜星君、红鸾星君。
其中天喜星君正是殷商纣王死后所封神位。
而太阴星君正是被纣王和妲己害死的姜王后。
果然,太阴星君立刻皱起眉头,神色多有不悦,沉声道:“大圣,过分了!”
孙悟空冷笑起来:“过分?总比逼人成婚,去巴结一个过气的天地共主强一些。”
太阴星君面若寒霜:“此非我愿,但不得不做!”
孙悟空道:“哦?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不如说来听听,老孙替你做主。”
太阴星君摇头:“晚了,这婚必须得结,否则会出大事!”
孙悟空眸中神光一闪:“再大不过是闹个天翻地覆,老孙当年便做了,今日又如何?”
太阴星君沉默片刻,才道:“大圣舍得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佛门正果?”
孙悟空笑了:“什么佛门正果,一件袈裟而已,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太阴星君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忽然叹道:“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心有多黑!
上次我去下界收降玉兔时,本来并未打算带上霓裳,是有人传话来,叫我必须带上她。
若非当时大圣拦得及时”
孙悟空看了八戒一眼。
心黑!
这两个字,八戒前不久也说过。
看来这呆子早就知道有人在害他,想必玉兔精那一难时,也是在装傻充愣,故意要与霓裳仙子耍闹。
此时,猪八戒认真道:“哥哥的情义,我老猪没齿难忘,但这次听我老猪一句,千万别闹大了。
大不了,我带霓裳下去做妖,以后死了也就罢了。”
霓裳仙子眼中含泪,却是满脸笑容。
孙悟空眼中神光汇聚,呵斥道:“说什么屁话,我老孙若连兄弟都护不住,传出去岂不叫人耻笑?”
说完,便不顾劝解,盯着太阴星君道:“老太阴,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打消了东华帝君娶亲的念头。
你告诉他,老孙奉天帝之命监管九曜星部,有权过问月宫之事。
现在这桩婚事,黄了!
若他执意要娶,就别怪老孙不留情面,将事情捅到天帝面前,当着众仙的面问问天帝,这天条是不是没用了?”
太阴星君默然点头。
“呆子,走。”
话毕,孙悟空直接将恋恋不舍的八戒拉开,两人又做了一番变化,才离开了太阴星。
小院内,霓裳仙子也留恋的看了一眼,然后行礼道:“小仙拜谢星君大人。”
太阴星君叹道:“谢我作甚?我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两边都吃罪不起。”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在暗自称赞。
经历磨难的孙大圣,果真不一样了。
虽然还有桀骜在身,但手段却比以前更高明。
大圣最后的那番安排,既避免了与东华帝君当面冲突,给事情留了回旋的余地,又解了她的为难。
当然,这还要看东华帝君是否能忍得住。
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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