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显示的是一个跨省号码,四川的。按下接听键,就听见一个男子用标准的普通话问:“你好,请问是闵子墨大哥吗?”
“我是,你哪位?”我用方言回答,对方也就改成方言和我对话。
“哦,我姓黄,四川大凉山的,大哥,我有一件很急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这几年电话诈骗的案例很多,我当即警惕起来:“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对方沉寂了一秒钟,电话里就传来了老顺的声音:“莽子,我是老顺。”
老顺是和我一起从穿开裆裤玩长大的发小。21年前曾经想陪我一起进入夜郎谷里帮我找牛,最终却没有胆子进入绝地。
“怎么回事,那个四川的”
老顺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莽子,这个四川娃儿来到寨子里之后就四处打听你,正好问到我了。”
“大过年的,这个四川人怎么会跑到老家去找我呢?他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老顺的口气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他要找你问的事情,是和21年前你救的那个老道士黄半仙有关的,所以我就叫他和你联系了。”
“好,你叫他说话。”
“哦喂,你来直接和他说。”
电话里又了那个四川男子很兴奋的声音:“你好!我姓黄,四川大凉山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有点不耐烦。
不料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吃一惊:“我爷爷叫黄半仙,是一个道士,据说当年”
“这个我也知道了。”其实,时隔21年,我已经淡忘了黄半仙这个老道。现在他的后人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了呢?
“你直接讲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对方的语气突然忧伤起来:“我叫黄奎,是黄半仙的孙子。我爷爷在五年前就失踪了,我们全家人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这个老道士,七老八十的了不好好的安享晚年,居然还玩起了失踪。
“你爷爷那么大把年纪还玩失踪?是不是你们家对他不好啊?”
黄奎急忙解释说:“不是的,我们全家人对爷爷都很孝顺,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全家人一直都靠我爷爷找钱养家,修房子是爷爷的钱,我读大学也是爷爷留下来的钱。从我读高三开始,我爷爷突然就失踪了,这些年我们全家人满世界的找,这日子一直都不好过。说起来,我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三岁了,不管他还在不在人世,我们作为晚辈的,当然希望能找到他,即使只是尸骨”黄奎哽咽起来。
我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黄奎又说:“前几天我回到老家,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才突然想起,爷爷在失踪之前曾经给我提起过清真县夜郎谷,还有闵家寨闵子墨。正好我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知道清真县夜郎谷这个地方,于是就尝试着来打探一下。”
说到这里,黄奎的语气又兴奋起来:“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你了,闵大哥,你得帮帮我。”
“你爷爷失踪,这个和我有关系吗?”我的心里隐约有点慌乱。
黄奎在电话里还是掩饰不住兴奋劲儿:“我估计我爷爷又进入夜郎谷了。刚刚这个赵哥说了,夜郎谷是一个鬼谷,人一旦误入就九死一生。大哥你当年救过我爷爷,有恩于我们黄家,这一次还要拜托大哥你”
“可不要这样说。”我的心越发慌乱,立即打断了黄奎的话。
这个黄半仙,还真的和夜郎谷结缘了是不?八十多岁了还敢钻进鬼谷来?这一次不会又是来采摘什么仙草灵药吧。
“你怎么肯定你爷爷会再次钻进夜郎谷里呢?”我心想,黄半仙已经失踪五年了,倘真进入夜郎谷,估计早已现在想找也是找不到的了。
黄奎在电话里犹豫了几秒钟,才说:“因为,我前几天回了一趟老家,发现了一张爷爷亲手绘制的地图。”
“地图?夜郎谷的?”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黄奎说:“应该是吧,反正这张地图上面明显标注着夜郎谷三个字,而且还有很多类似于地名的文字标注,比如铁甲军歇脚处,冷月湾,清风峡以及八个出气洞等等。”
这一下,我的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了,黄奎说的这些地名,和我梦里的情节极为相似。大约从我吞下黄半仙的那颗青果开始,铁甲军,冷月湾,还有那首长歌二十年来,一直萦绕在我的梦里,纠缠着无数个不得安宁的夜晚。
山风凉,秋草黄,莽莽天际思故乡。
将军泪,家国殇,豪情热血付衷肠。
遗恨长安挥长剑,身陷南蛮舞银枪。
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长歌一阕,拭泪遥望故乡月,
长歌一阕,夜半马嘶旌幡猎。
长歌一阕,秋风不拂英雄血,
长歌一阕,壮志未酬身不灭。
长歌一阕,长歌一阕
我闭上眼睛,努力稳定情绪,对黄奎说:“你把电话给老顺,就是你说的那个赵哥。”
很快,老顺就在电话里说:“莽子,你有什么吩咐?”
“少给我油腔滑调的,我给你说,这个事情可大可现在你先稳住那个姓黄的,不要往我家里带,也不要让我妈知道,我马上赶回来。对了,你不是清真县著名的道士先生吗?他爷爷还是个半仙呢,他肯定也沾了不少仙气,你们正好可以交流交流。”
老顺尴尬地笑了笑:“莽子你就不要洗涮我了,我叫你大哥了行不?你兄弟我吃这碗饭也是出于无奈啊。”
老顺读完初中之后没有考上高中,继续在老家当农民。不过后来拜入一个老道的门下,干起了阴阳先生的行当,超度亡魂、帮人看风水,选择阴宅阳宅、掐算祸福凶吉打着鬼神的招牌,坑蒙拐骗的事情样样都懂一点,这几年混得相当不错。
老家在云贵川三省交界处,离省城三百公里,现在县县通高速了,车快一点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
我赶到老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老顺果然义气,就把黄奎留在自己家里等我。我一看到黄奎,当即又是一惊:这孩子,长得几乎和他爷爷一个模样?道士也有几分仙风道骨。一米八五的个头,比我还高出三厘米,一头长发飘逸,头顶还挽着一个发髻。脸色白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眉宇之间却英气逼人。
如果再给他配上一身青衫,又是一个标准的道士。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我也没怎么仔细看过黄半仙的面容,时隔21年了,黄半仙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要是现在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一定就能认他是黄半仙。
聊了几句,黄奎居然也是属鸡的,和我一个属相,小我一轮,今年23岁。
“我是该叫你叔叔呢?还是叫大哥?”和现在很多小青年相比,黄奎这孩子也还算懂事。
这个问题也让我有些尴尬。黄奎的爷爷83岁,而我的父亲要是健在的话,今年也是75岁了。也就是说,我的父亲和他的爷爷应该是兄弟相称才对。我虽然才35岁,可以让黄奎称呼为哥,但是却不可能让他称呼我72岁的母亲为阿姨吧
但是,这个黄奎和我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我就随口说:“咱们就兄弟相称吧。”
我话刚说完,老顺就指着我对黄奎介绍说:“莽哥。”黄奎就跟着叫了我一声“莽哥”,算是正式结束了寒暄的过程。
“谈谈你爷爷的事情吧。”我点起了一颗烟,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于是黄奎就开始谈起了他的爷爷黄半仙:“我爷爷叫黄半仙”
我立即打断:“这个我知道,二十年前他就叫黄半仙。”
黄奎不慌不忙地说:“我说的从十三年前开始,也就是我爷爷七十岁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是半个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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