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白天去过一间哥特式建筑风格教堂的缘故,死神海拉大人梦中的雪山之巅,世界王座桂冠存放之地也有些这种风格参与其中,倒和曾经龙类的上古建筑风格有些迥异。
这间皇宫古堡以连绵的长纵深线条为基底,尖顶圆拱门,青铜铸成的半圆形围墙以八根青铜立柱衔接,而立柱顶端皆有一只造型各异的被钉死的飞龙,围墙下方布满了矩形的深红色玻璃幕墙,红的像是如血侵泡过一样,透过玻璃幕墙看进去竟是一个又一个被钉死在青铜立柱上的干枯人形。
穿过围墙是九十九阶长阶梯,每隔三十三阶以一个黄金雕花的大平台分割,平台中央则是圆形的喷泉池,三个水池以阶梯中央白金铸造的河道相通,每个喷泉池中心都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古树,然而此刻从最高处流入水池和河道的却不再是水而是嫣红而粘稠的血,水池中央隐有人身粗细的大蛇尸体悬浮。
每一镫阶梯上都躺满了破碎的尸体,有人形,也有龙形,满地血泊里全是青色的龙鳞,如同古树上被狂风吹散满地的落叶。
古堡最中心的教堂里,原本白净的瓷砖上血像梅花般生长,穹顶上方七彩琉璃瓦洒下彩虹般的光芒照亮了教堂中央那根十字形青铜架,半裸着身子的女孩被活蛇般布满龙鳞的锁链绑在青铜十字的中央,长钉刺穿她的手腕、脚踝和那一边羽毛洁白,一边骨刺尖利翼膜呈暗青色的双翼,血流过她圣洁与邪恶融合的素白娇躯,如朱砂在美玉上流淌出了一副动人心魄的瑰丽画卷。
白发飘舞间,她的黄金瞳如将息的烛火般明灭不定。
她知道这是梦,但也不是梦。
她已经是死神海拉,还吞噬了白王龙骨继承了唯一可以洞穿空间和时间的元素——精神。
所以这个梦,其实就是她思绪动荡间无意观测到的一条时间线,是这条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其中某个结局。
这个结局里,看起来她是反叛失败了,在无数时间线收束的那个节点至尊如约复活,她没能篡位成功,也没能和那个男孩一起斩断宿命;不过,大概是为了表彰她颠覆性的杰出表现,她没有和其他兄弟一样被提前处死而是被捆缚在这个皇宫、圣殿的中央,而下方就是她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个王座。
她将在此等待着世界和至尊一起毁灭,在彻底湮灭前永远望着那触手可及的王座,却再也伸不出手。
八面环绕的矩形玻璃幕墙上刻满了神魔之战的宏伟画面,那其实是至尊记录的自己平叛的丰功伟绩,玻璃幕墙外天穹降下灭世流火映进鲜红的光照亮了这些画面,画卷投影在地面血泊中随着光影摆动如同活了过来,却显得更加血腥和残暴。
整个皇宫时不时的震颤,远方传来惊雷般的轰响,期间还隐约参杂着尖叫、惨嚎、求饶和无助的哭喊
刺耳而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下方被锁链束缚跪地的少年,他抬起布满血污的脸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经不会熄灭的黄金瞳现在只剩下了一对暗红色的血洞。
“夏弥?”他嘶声问。
“我在。”被捆缚在十字架上的女孩婉约轻声回应。
“结束了吗?”男孩再次嘶声问。
“就快了。”
“是吗?抱歉我没能守约。”
十字架上的女孩闻言仰起头望向纹着巨大黑龙的玻璃穹顶,眼眶血红,终其一生,似乎她还是没能逃脱这片阴影。
“不重要了,即使现在世界的王座就在我面前我也触碰不到。”她声音有些哽咽,不甘的火化作熔岩般血色从她眼眶溢出。
“我还能动,搬个凳子给你也许还是能做到的。”男孩颤颤巍巍起身,锁链碰撞响起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
那些铁链不仅捆缚了他的手脚,还刺入了他的肌肉、骨骼,像是古代押送重刑犯的做法,锁链尽头是坚锐的刺,钉入他的肩胛骨、琵琶骨、大腿骨、踝骨,而且这些炼金术铸造的金属就像是活的,会吸食他的血液生长出更多尖刺在他身体里流窜。
别说站起了,就算只是呼吸他身体里也会像有一千根针在蠕动。
不过他那张脸却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全身钻心的痛,反而还是一步接一步的,坚定的向前。
“够了,这个时候,就算坐上这个该死的椅子又有什么意义!?”女孩见状,立刻低声呵斥道。
紧接着,她自己也呛出了一口血在胸口,像是满树红花盛开。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男孩问。
“陪我说说话就好。”
“可我,还想最后拥抱你一下。”
女孩愣了片刻随后凄然一笑,终于也不再嘴硬:“我也是,楚子航。可我动不了,你也到不了我这里,那些锁链”
“挡不住我。”男孩打断了她,再次迈步向前。
那张冰山般的脸上,渐渐融化出了一丝笑意。
但在离那十字架还有一半距离时男孩身后的锁链就全部绷紧了,锁链颤动着发出银铃般脆响随后如活蛇般狠狠向后收紧,锁链刺入男孩身体的伤口处立刻变为烙铁般赤红!
“够了楚子航!世界就要毁灭了,谁也逃不过的,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女孩怒吼道,坚冰般的黄金瞳却悄悄融化成了萧瑟的一汪秋水,满溢的都是心痛。
“你曾说,死亡不可怕,死亡就是一场长眠。”男孩微微咬牙竟是开始与那些锁链角力,任由伤口迸射鲜血也一步不退,“如果这次长眠,不会再醒来”
他喉咙里发出沉雄的低吼,随即再次踏前一步:“那么彻底睡去之前,我想拥抱着你。”
铁链也逐渐变得赤红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古铜色的碎骨从男孩身上各处伤口突出,他只是抿着唇,咬着牙,默默的,一步又一步——
坚定的走向他爱的那个女孩。
锁链上玄奥的纹路突然发出刺眼的光,男孩身体里的铁刺破体而出随后纠缠在一起成为了一股新的铁索,将他脖颈狠狠箍紧到皮开肉绽。
“楚子航——!”女孩哭喊着怒斥,“你就算走到这里,我也不会下来的!就停在那了好么?”
“你已经,从桥上下来过一次了,不是吗?”男孩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苍白脸颊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那双血洞深邃骇人,却似乎能看到他那颗不屈且从未更改过的心。
巨大的火球从穹顶上方掠过,呼啸的风声却也掩盖不住教堂里两人痛苦的嚎叫。
不一会儿,远山在火球撞击下分崩离析,很快震动就传了回来。
碎屑簌簌而落,整个建筑在颤动中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整个世界都在不安的动荡,大地的悲泣声中男孩怒吼着拉扯铁索,竟是真的就要走到那捆缚女孩的十字架下了,可他的双腿和双手都已经完全扭曲变形,胸口和腰腹的铁索都已经陷入了皮肉里,脖颈处更是被紧紧勒着缩了两圈。
在他不由自主的将要跪倒那一刻——
“呃,啊啊啊啊——!”十字架上的女孩终于闭上了眼,随后深深呼吸用自己还能发力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不顾一切的挣扎了起来。
洁白的羽毛被鲜血染红如枫叶般飘落纷飞,骨翼扭曲折断,翼膜像是遇火的塑料融开,玲珑素白的娇躯四分五裂的破碎开来。
男孩惊诧的抬起头,只觉上方下起了一阵雨,那雨的味道血腥刺鼻,滚烫而粘稠。
他还来不及惊诧,像是有天使随着暴雨降临,紧紧抱住了他。
女孩剧烈的喘息着,巨大的疼痛甚至让她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用最后的力量抱紧怀里那个同样破碎的身影。
她逃脱青铜十字的代价不仅仅是皮开肉绽那么简单,若是男孩眼睛还在那么抬头就能看到——十字架上还残留着一副破碎的骨骼——
那是一副不完整的龙骨,被强行剥离出来的龙骨。
“反正左右都活不了多久”女孩苦笑着说,“抱着你,也就没那么冷了。”
“对不起”男孩悄悄,狠狠的用力拉扯锁链,用那曲折的双臂反抱住了怀里的女孩。
“我下来,不是要听这三个字。”
“哈”男孩吐出一口沉重的浊气,沉默了许久,“我爱你。”
教堂圣殿再次剧烈的震动起来,炽烈的火风蛮狠撞开了教堂厚重的拱门,参杂着灰烬、碎屑和血肉残骸的烈风在大殿里横冲直撞,玻璃幕墙嘎吱作响,像是濒死前发出的惨叫。
支离破碎的大殿里,两具身躯和灵魂也同样的支离破碎。
可他们此刻紧紧相拥,便就又完整了。
雷携狂风而来,火流掠过教堂穹顶,巨大的震荡中那纹着黑龙的七彩琉璃穹顶终于崩碎化作了一场盛大的雨落下。
天空被浓厚的阴云完全遮蔽,整个世界里只有如血的火光和转瞬即逝惨白的雷光。
教堂外的围墙被洪水冲击,随后碎裂,垮塌,八根参天的铜柱也在自然的伟力下接连倾覆,燃火的碎石从天而降在石阶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坑洞,三颗水池中央的大树也在雷击中化作枯木焦炭,烈风吹拂而过没有落叶,只有碳化的碎屑。
圣殿十字架下,女孩在满地残骸里奋力昂首亲吻男孩的额头、脸颊、嘴唇;看不见的男孩凭着感觉,热烈的回应,他们专注的深吻,就算洪水冲进圣殿,怒雷劈开王座,火流烧熔十字架,他们也未曾分心一瞬。
世界崩坏,他们相爱。
夏弥从梦中醒来,泪痕已经蔓延了半个枕头。
她浑身都是末日里爱意涌动后的炽热和淋漓香汗,好像刚刚梦里最后的颠鸾倒凤被无意间实践了一般。
她本想悄悄起身去洗个澡,转身却发现楚子航不在身边。
一阵心惊后,她立刻听到了卫生间里的水声——
是楚子航,在洗澡!?
嗯!?
大半夜的,他怎么也爬起来洗澡了?
夏弥做贼似的掀起被子,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就赤着脚悄悄移到了卫生间门口。
她扭动门锁——哎,门都没锁!?
卫生间里的水声突然一顿,楚子航淡淡的声音传来:“我差不多好了,还是你要一起?”
“什么什么一起?我就起来上个厕所!”夏弥触电般缩回手,“大半夜的,你洗什么澡?嗯~做春梦了?”
哐!
楚子航突然拉开了门,他下身围着浴巾,上身却还沾着些许没擦干的水珠,卫生间灯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肌肉像是新漆的雕塑般充满力量和美感。
“嘶”夏弥轻吸了一口气,“干嘛?这是准备色诱本王?”
楚子航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夏弥却突然看到楚子航胸口和锁骨处似乎有还没消弭完的咬痕,她立刻惊讶的指着问:“这老实交待,谁咬的!?”
“爱做奇怪梦的小猫吧。”楚子航不以为意的回答,他侧身走出卫生间后淡淡道:“洗完有话和你说。”
“都说了我是起来上厕所”夏弥撇撇嘴正欲嗔怒,突然一愣,抬起手看了眼手指上的血盟。
“啊!?这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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