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过俞伯牙与钟子期高水流水的友谊,而他和她,谁是俞伯牙,谁又是钟子期呢?
所有的回忆跟决堤的海一样漫没了夏轩的心田,他的心里一片汪洋,他仍旧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每一条路,身边的每一处景,都是他和她一段一段的回忆。笔神阁 www.bishenge.com
他始终觉得陆贝贝就在他的身边,陪着他默默地走着,也一起细数着曾经美好的过往。夏轩走过了那时的“草坪乐队”,走过了“光阴的故事”音像店,走过了学校围墙外的小径,千丝万缕的情愫纠葛在一起,他不去阻拦,任凭潮水在心里泛滥、泛滥……
日上三竿,子栎镇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夏轩绕着镇子不知道兜了多大一个圈,最终还是背着吉他回到了学校。寝室里的凌乱会让他心里更乱,他见不得一个个就要别离的面孔,他觉得每个人的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会拨乱他的心弦。
也不知几点钟了,夏轩回到了校乐队,在那里,他抱着吉他静静地看着窗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看着窗外,久久地看着……
当年的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芮浩浩也曾坐在这个座位上,一边落泪一边弹唱,临毕业那天下午,他还喝了点酒,专门请来了校门口那位照相的师傅,给他在这里足足拍了两个胶卷的照片。
那时,乐队里只有他和芮浩浩两个人,一堆乐器,一股酒气。芮浩浩对他敞开心扉,他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说,“等你从学校毕业时也就20岁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一个人的生命里,遇到一个好女孩是非常幸运的事。如果喜欢谁,你就得说出来,越早说出来越好。喜欢一个女生就得大胆地追求……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不要相信她告诉给你的什么童话,现实就是现实,再美丽的童话也是童话……”
夏轩当时能感受到芮浩浩的伤感,他还清楚地看见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沮丧,秀气的眉毛下热泪欲零又止。
尽管他至今也不知道芮浩浩所指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此刻,他才觉得芮浩浩当时对那个女孩的用情有多么深,对跟她的失之交臂又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他完全能够体会到他那离校前是多么的痛苦和心有不甘。
窗外,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同学们自由自在地徜徉在美丽的校园,几个女生可能开起了令她们害羞的玩笑,便互相捶打着咯咯笑着跑开了。
离校的时间正一秒一秒地临近,往事历历在目。校乐队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好孤单,他拨弄起琴弦,一遍又一遍地唱起了邰正宵那首伤感的《一千零一夜》:她总是不言不语/黄昏等到天微明/拔弄着怀中那把无弘琴/寂寞里秋来春去/诺言随风都飘零/梦中人还是没捎来一点消息/一千零一夜没有一夜不思念/每一份想念化做不成双的蝶/一千零一夜没有一夜不流泪/流到心里面变成雪……
在如泣如诉,凄凉伤感的弹唱声中,和陆贝贝从四年前的相识,到她给他借钱买火车票;从她训斥他没有国防精神到畅谈音乐梦想;从在小吃喝饭馆到他们的草坪音乐会;从旱冰场到看日落,还有他们在漆黑的马路上的那个“跨年”,还有中了孙娟诡计闹出来的送礼物的笑话……一个个青涩而真诚的往事跟电影的画面一样,从夏轩脑子里一一闪过,四年前那个还留着短发的青涩可爱的小女孩,而今已经出落成了秀发飘逸,婀娜妩媚的大姑娘了。
夏轩心里无休止地泛滥着的潮水终于冲垮了心的河堤。“如果喜欢谁,你就得说出来,越早说出来越好。喜欢一个女生就得大胆地追求……”芮浩浩的忠告再次在耳边响起。
夏轩的吉他声戛然而止,歌声停了下来。
他把吉他推到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拉上乐队的门,朝女生公寓方向走去。
他们见面后陆贝贝提议再去一次“香飘子栎美食城”的那家小吃喝餐馆。这里5毛5的酸辣土豆丝、4毛5的炒白菜都已经涨价了,只是不管是点了素菜还是荤菜,依旧能得到免费的咸菜汤。
餐馆和平常一样坐满了食客,大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跑堂还是那个跑堂,他依旧会端着菜高喊着菜名问这是谁的菜?
夏轩点了鱼香肉丝和酸辣土豆丝后把菜单递给陆贝贝。
“你还想要什么,点吧。”夏轩说。
陆贝贝把菜单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搁在桌边。
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午饭了,我把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我爸给我联系了一家兵工系统的研究所,他让我先去报到,到了9月份再去上大学,可能是我们清溪省的科技大学,不过,现在还没联系好。爸爸说中专学历太低了,他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让我上高中,现在说什么也得先把学历提高,然后再回来上班。”陆贝贝说,“爸爸让我先上专科然后再上本科学。他说现在开始国企改革了,兵工系统的日子也不好过,让我拿到本科学历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祝贺你……”夏轩淡淡地说。
“我爸说,我拿到学历可选择的单位就多了,反正,现在已经取消了国家包分配政策,以后的工作都得靠自己找,而我们手里的武器就是知识,学历就是一块敲门砖,没有学历,连哪里的门都进不去。”陆贝贝问,“你是确定要回你们吉塬省的特阳机械厂?”
夏轩点点头:“我是委培生,必须回厂”。
“毕业后我们再见面就不容易了……”陆贝贝说。
这时,她发现夏轩的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她不想让这顿“最后的午餐”吃得伤感,就赶紧切换话题,“诶,你快给老板报我们的点的菜啊。”
他们都知道在小吃喝里点菜从来都靠“抢”,报个菜名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轩没有动,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和伤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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