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得恋人分别,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一件事。看书否 m.kanshufou.com在漫长的等待和思念中,时间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每一天都会从我心里划过,每一天都会留下血淋淋的伤口……思念比临迟处死还要痛苦,那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爱情。毕业后我们杳无音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谁在做什么,就这样,我们始终没有背弃爱情誓言,我们始终相信爱情,相信我们的海誓山盟……
我们好不容易联系上时,我已经离开了纺织厂,来到了报社,认识了你……
“主任,在报社里我最感激的人就是你,是你让我在这里得到了锻炼,让我一天天成长了起来。你知道我到了报社为什么会这么拼命?有危险的采访别人不愿意去,为什么我偏偏要去?我知道大家都叫我‘拼命三郎’,我也知道这个称谓里有褒扬也有愤愤不得的嫉妒,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拼,不要命地拼……”张琰说。
沙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琰。他探询的目光里期待着答案。
故事还在继续——
其实,我那么地拼命不光是为了自己的新闻理想,也是为了宛如。我们在学校认识后,我就成了文学社的社长,我不光在校内刊物和广播站发表过文章,还在社会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宛如说她非常喜欢爱写文章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有才气。
就是因为她无意中说起的这句话,我中专时就使劲地写稿子,我要让她看到一个有才气的男同学,这个男同学将会是她的男朋友……多少次她都陪着我去子栎邮政局投寄稿子,每当我俩把一篇篇稿子塞进邮筒时,我们都会看着对方会心地笑一笑,像是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们在一起总是那样的默契,总是那样的开心,我们之间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彼此都能心领神会。我们常常都会有一种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错觉,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觉……
张琰的脸上蕴藏着淡淡的幸福,这种被遮盖在口罩之下的幸福,沿着鼻梁爬上眼角,爬到眉梢。他说:“不过,我们也闹过别扭……”
说完这些话后张琰如释重负,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气流隔着厚厚的口罩呼了出来,口罩在脸上鼓了鼓,又跟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沙岩一直在认真地听他的故事,他在等待着故事的结局。
“一个女孩子为了她喜欢的人,不顾妈妈的阻挠,毅然决然来到千里之外寻找爱情,难道这种精神不让人感动吗?主任,孟姜女千里寻夫的故事现在发生在了我和宛如的身上……可是,此时此刻,她可怜巴巴地守在租住的房子里不敢乱跑,这个城市有1000万人口,而在茫茫人海里她却只认识我一人,我就像是她的亲人啊……”
张琰的泪水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流了出来,那才爬上眼角眉梢的幸福被决堤的泪水冲刷得荡然无存。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已经被你封闭了这么久,我想她都快想疯了,我必须立刻见到她!我要亲手把口罩和消毒水送到她手里,我要告诉他我永远爱她,不管有没有非典,不管风云如何变换,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她从千里之外那么热烈地向我奔来,而我呢……我却一个人躲在这里……不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要见到她!现在就要见到她!”张琰越说越冲动,心里刮起了狂风巨大浪。
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抹了把眼泪,开始收拾背包。
“不准去!”一直没有说话的沙岩厉声说道。
“为什么不能去?以前我一个人在紫华,你叫我干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怨言,可现在不一样了,宛如可怜怜兮兮地待在民房里,她心里有多害怕?现在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抛下她不管?”张琰并没有停下收拾东西。
“因为你是记者……”
沙岩的话还没说完,张琰就愤怒地嚷道:“记者怎么啦?记者就不是人吗?记者就没有人性吗?记者就没有自由吗?如果你让我当这样的记者,我宁愿不当!我宁愿放弃新闻理想!我们之间已经9年了啊,难道为了采访,要让我放弃我们的感情吗?我做不到!做-不-到!”
这是张琰进报社三年来,第一次跟沙岩顶嘴。而且,是这样的激烈。
“张琰,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沙岩说。
张琰冷笑一声道:“你别说了,主任,以前我一直崇拜你,崇拜你对工作的热情和执着,也崇拜你对工作的严格和严谨,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在你的身上只有工作,只有事业,你从来就不讲人情!你知道徐克在背后是怎么说你的吗?他说你一身的军人作派,只知道命令和执行命令,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生活。”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张琰把怨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徐克临走时说,报社一直不能按时发工资,他孩子没钱买奶粉了,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居然用面糊替代奶粉……可是,就在他那天想早点下班去买面糊时,你却临时给他安排值夜班,那天晚上,他流着眼泪值完了夜班,第二天就离开了报社……”
张琰说:“你是主任,你高高在上,报社拖欠和克扣工资早已让大家怨声载道,大家都埋怨你,说你不向报社争取工资,光知道给我们发号施令,说你冷漠无情,你把报社当成了战场,把大家都当成了炮灰……”
张琰的情绪完全上头了,他没有理会沙岩,继续说:“现在徐克走了,接下来马倩也要走,她已经参加了春季自学考试,她一拿到本科学历立刻就走人,一分钟都不多待……”
张琰的脑子像似爆炸了一样,一片混沌,一阵宣泄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一切都是鬼使神差。他一说完这番话,心里又后悔起来了,既后悔也难过,既难过也委屈……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传来了张琰的啜泣声……
就在张琰口无遮拦、劈头盖脸地发泄完后,他才慢慢静了下来,静下来后,他意识到沙岩只是说了句“因为你是记者……”,而接下来的话他还并没有说。
静,死一般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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