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I:废墟之中 第十一幕坠落之舰VIII

    屏幕上显示出各式各样的颜色。这些颜色虽然乍一看混乱不堪，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它们大致呈一个圆形扩散开来，从某一点处的极暖色调到外围的冷色调，虽然总体来说在递减状态，但在各个区域不断的发生着无规律的涨落，每个区域的能量密度也相当不同。如果说人类能在普通实验室中制造出的最高辐射为一，那么在局部能量最高区域的辐射强度在一百万以上。超高能光子穿透厚重的抗辐射板，在短暂的飞行后转化为一个自由夸克以及它的反粒子。如此强大的辐射，即便是人类最优秀的抗辐射机甲在进入核心区时也会被大量高能粒子击中，发生次级高能簇射，并随即被汽化，当然里面的人们也会死亡。事实上，内部的地面的确已经变成了在这个区域中，辐射强度超出想象，能够在仅仅数十公里的尺度中衰减下来倒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本身从一点产生的辐射的能量密度应该是远比这个速度慢的，也许存在某种力场将辐射约束在较小的区域中。

    对辐射源头，我们一无所知。

    研究这种理论性的东西不是我的专长。事实上，我对这一类知识一无所知，除了对辐射在军事上的用途（比如说emp，当然现在被我们称为emp的武器已经不是单纯的电磁脉冲了），以及通过电磁感应现象摧毁敌人的集成电路或其他精密仪器，还有全频带阻塞干扰之类的与军事相关的用途之外，我就处于双眼一抹黑的状态。关于这点上，我毫不怀疑铃木的脑子里存着从人类知道有辐射以来的所有相关论述和论文，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让我不愿意去问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况且在这样基础的学科，有的时候需要的就并不是知识的积累，而是某种超越层次的灵感。对于这种灵感，这艘战舰上有某个人比作为ai的铃木更加优秀。

    “帮我连接一下勒修斯博士。”我对铃木说。

    “舰长是要问关于辐射的问题嘛？”看到我那有点期待的表情，铃木顿时做出了小孩子炫耀自己刚刚堆好的积木的特有表情。“我已经完成了七个可以准确描述现有观测事实的模型，其中有一些在经典电磁理论的框架内，有的认为这是一类能质转换器，有的是认为是正反物质定向湮灭释放出的高度能量……”铃木像小孩子一样在执行任务之前絮叨着，强调着自己的工作成果。不得不说看她可爱的样子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那么，接下来……

    “坐到我旁边来。”我指了一下我的旁边，那里什么都没有。

    “干什么啦……”铃木小声抱怨道，但仍然投影出一把椅子，坐在离我很近的位置。

    “好啦，现在就可以接通博士了吧？”于是我很方便的伸出手来摸着少女的头。铃木在几秒钟内露出像是猫被顺毛一般非常舒适的表情，但随即就像是触了电一般，其温度猛然上升。不过链接在最开始就已经接通了，我也没有必要计较这些。

    舰内的通讯清晰度很高，很快我就重新看见了她。

    她的眼睛仍然盯着另外一个屏幕上滚动的曲线，仅仅是余光扫视着与我通话的屏幕。那一瞬间，我忽略掉了这数年间我背负着的和即将背负起的一切责任，恢复到那个象牙塔里单纯的只需要学习和研究就可以的青年。

    海莲娜.勒修斯博士，克莱尔星科学院首席院士，就算是放眼整个人类历史也几乎前所未有的同时在理论物理和分子生物学两个领域拥有最高权威的科学家。

    获得这种程度的权威，除了她那近乎超人的天赋和精力，与她对科研极端疯狂的热衷也紧密相关。甚至……与她那种和孩子差不了多少的脾气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吧。

    当勒修斯博士转过头，眼神终于对准焦距的时候，我条件反射的站起身，以立正姿势报告道：“院长好。”

    看上去，博士似乎满脸兴奋，眼睛都冒出红光的那种。似乎自从我和她在四年前分别以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变老。她——最优秀的科学家，仍然戴着遮住脸一半的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不过据她所说安装了xxx与xxx与xxx设备的无框眼镜，同时穿在她身上的据说安装了xxx设备的白大褂也似乎四年来都是同一件。不过，白大褂下面的连衣裙倒是变了个颜色。

    她看到通讯接通，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淡蓝色的丝带咬在嘴里，握住黑色的秀发，将一头长发用发带简单的束缚住。在实验室里，头发都要装进帽子中，因此平常她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现自己的魅力的机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有美不用，过期作废。

    我没有打断处于臭美状态的博士，在这段时间里，她看上去年轻了一半——不过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博士那令人羡慕的长发中已经隐现银丝。

    稍微感到了伤感。从博士毕业的四个年头以来，我一直没有看望过她，尽管她给过我的教导比任何人都多——这让我感到有点惭愧，因此，我没有打断博士，而是看着她陷入短暂的回忆中。

    终于，博士梳理好了头发。这一次她终于将视线对准我了。

    “是舰长啊……”这样小声说了一句之后，博士用力摇起头。“什么啊，别扭到死。这是公共通信吗？”

    “不是。”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还是叫p君好啦！”博士扶了下眼镜，“这样才能找到感觉嘛……p君，今天你的课题，我看一下选课软件。嗯，是关于内平台的某个位置的超强辐射？现有理论无法解释？”

    选课软件是什么鬼……虽然我想这么吐槽，但还是忍住了。

    “嗯，正巧我的课题也是这个呢，真开心呢p君~我们一起愉快的研究吧~”

    处于超兴奋状态的博士的思维很不正常。不过，就是说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吧。

    “院长，我想它是个很好的研究材料。但也许……如果，院长能够提出足够优秀的模型的话……”

    勒修斯博士隔着屏幕用一记手刀打断了我的下半句话。

    “模型制造机……”勒修斯博士将两只手交叉起来，表示错误。“你旁边的铃木才是专业搞这个的哦，而且比我高到不知道哪里去啦。我看过了铃木给我列出的几个精密的模型，很多都可以完善的描述这个无规律变化的辐射场，尤其是那个利用经典电磁学制作出的模型，可说是理论的艺术品——虽然在我看来这些模型都是完全不正确的。”

    “那要怎么办呢？”铃木插嘴了，“我制作出的新理论已经囊括了所有完善的理论分支。”

    “不不不，百合子你错了。从一开始就不对，我们不应该从已经完善的理论分支思考。我很怀疑这个反常的现象不仅无法靠已经被实验证实的理论描述，也不能被还处在假说阶段的理论所描述。围绕着它本身就可以建立起一套新理论了。”博士竖起一根手指，这一次铃木没有反驳。“而且，百合子，根据我们检测到的结果，你的所有模型都被实验证伪了。”

    博士似乎是陷入思考中。“目前我们处在一个糟糕的环境下。现在我们就像是面对着迈克尔孙莫雷实验的洛仑兹，或者是对黑体辐射的反常感到苦恼的普朗克。我没有把握做的比那两位更好，但如果我站在他们的位置，我会尽力去试一试。不过，目前我们要先获得辐射源，至少要获得足够多的关于它的参数，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实验。”

    “想要创造一个新理论吗，很好啊博士……”铃木笑了起来，这个笑容里有挑衅的意味。

    “那个时候就要让你来帮忙了哦。”博士轻轻拨开刘海，用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笑容回敬。不知道是对铃木的某种嘲讽，还是所谓的天然呆属性发作。

    “这个……博士。”我战战兢兢的出声，“我们的制导武器会被次级簇射摧毁的……定向攻击也很难做到……”

    “不~及~格~”博士像是对小学生说话一般鼓着腮帮子，“隔了二十公里左右，没有制导武器可以用，就不能精确的击中目标了吗？那我们平常与战舰对战的时候是怎么突破对面的防御系统给对方创伤的呢？”

    “……明白了。”惊讶于我的迟钝，我对院长点了点头。

    “等收集够数据之后，就传到我这里来，等你的好消息哦~”博士用力挥手，然后挂断了通讯。

    “哼，真是的，一个大妈装什么萝莉……还卖萌，真的是四十多岁的人嘛……”铃木抱着膝盖小声骂道，“最讨厌抢走别人属性的人了……”

    现在我知道怎么办了。还记得仓库里有一种叫做“德拉肯激光钻机”的设备，发出的光束可以在数百千米外的单一位置带来过百亿摄氏度以上的超高温。尽管辐射可以对通讯进行全频带干扰，次级簇射会将所有制导武器都摧毁，但辐射毕竟是一种电磁波，与光这种电磁波相遇时，会如同水波一般互相透过。它与在各点随机产生的辐射不同，在单一点上集中的温度，绝对可以瞬间将一切拦在路上的物质打成等离子体。

    还有，铃木，那种抱着膝盖的坐法会走光哦……算了，就算是说出来估计也会被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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