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童话里总是骗人的
跟着刘玲儿的那些保镖和下属,如今一部分补进了警卫队,一部分回到了中南海中,此时刘玲儿府里的保镖基本都不认识项澜。
但看着彭团长对这少年都如此客气,又知道是刘玲儿专门召此人前来,倒也没有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堂堂机械团团长却对自己如此客气,项澜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在祁连山口自己救了众人一命,华夏人极为敬重英雄好汉,双方在旅途上结下了战斗情谊……更重要的原因是大概彭团长已经察觉到,刘玲儿对某人重新动了招揽之心。
这也正是为什么项澜今日不进刘玲儿府后院的原因。
他如今人生的重心和目标都在复仇与古武家族之上,不敢靠近帝国上层那些争斗,而且基于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令他感到寒冷的猜测,他下意识里想要远离这位刘玲儿。
虽然那个雨夜与应将夜并肩一战后,无论他愿或不愿意,都已经被扯进那些是非争斗之中,但他很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自己终究还只是个小人物,跟着应将夜在夜色江湖里为中南海中厮杀可以,要跳出阴沟与地面,直接与那些宠大的势力正面对上,自己这种小人物随时可能莫名其妙悄悄死去。
就像是当年将军府被抄斩的满门,又像是不久前在墙下闭上眼睛的冤魂。
想着这些以他的智商阅历无法完全想明白的事情,项澜在阳光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在有些混乱的脑海中重新构画那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以坚定自己的信心以理清自己纷乱而惘然的思绪。春日的清丽阳光洒在刘玲儿府前庭假山旁,洒在竹椅上,洒在他的身躯上,明亮正好暖度正好,逐渐将他在旧书楼上蕴着的春寒全部晒了出去。
“你在晒太阳吗?可是……妈妈不让我晒太阳。”
一道清稚脆嫩的声音在椅后轻轻响起,项澜睁开眼睛回头望去,看见假山旁边探出一张男孩儿的小脸蛋儿,微黑而健康的脸蛋儿上有两抹像苹果般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非常漂亮,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怯生生的。
项澜看着这张小黑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心头微感酸楚。
他从椅上站起身来,向着这名很久不见的小男孩儿微微躬身,和声说道:“小朋友你好。”
怯生生的小男孩儿正是刘玲儿从草原带回来的继子小妖,从忽而仓城到长安一路上,尤其是祁连山血战之后,项澜和小男孩儿的接触并不少。
“妈妈为什么不让小王子晒太阳呢?”他笑着问道。
“妈妈说那样容易晒黑。”
小妖很认真地看着项澜解释道:“我是妈妈的儿子,是主席认可的外孙,是华夏国最骄傲的贵族,所以可以黑,但不能太黑。”
项澜听着小男孩儿的回答,忍不住挠了挠头。
他能够想像一个草原的孩子来到富庶繁华长安城后的不适应,只是没有想到刘玲儿宝秘书长对小王子的教育爱护会严谨到如此地步,笑着解释道:“偶尔晒晒太阳也不错。”
前庭一片安静,小男孩儿看了看四周,发现老师和保姆都没有发现自己偷溜出来,小脸上露出喜色,蹦跳到竹椅旁,扯住项澜的袖子,抑着小脸用满是企盼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
项澜怔住了,没有想到小男孩儿还认得自己,更没有想到他还对火堆旁的那些童话故事念念不忘。
看着小男孩儿企盼的眼神,看着幽静的前庭,想着自己此时除了晒太阳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于是笑着重新坐回竹椅,示意小男孩儿坐到自己身边,说道:“我可不会讲故事,上次讲的那些应该叫做童话。”
“童话和故事的区别是什么?”小妖好奇问道。
项澜回答道:“故事很复杂,童话很简单,而且很开心。”
小妖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要听童话。”
项澜想起过往年间某些画面,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恰好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小妖挪动了一下身体,离他更近了些,专注地准备倾听。
项澜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你是草原上的小王子,那我就讲一个小王子的童话给你听好不好?”
小妖兴高采烈说道:“好啊好啊。”
项澜躺到竹椅上,看着天空说道:“森林里有蟒蛇,它们的个头儿很大,捕获猎物之后不用嚼就这样直接囫囵吞进肚子里,然后睡上整整六个月,用这些时间去消化肚子里的食物。”
小妖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说道:“……好可怕,不是说童话都是开心的吗?”
项澜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可没小楼当年乖,说道:“才刚开始,别着急……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对森林里那些事儿比较感兴趣,所以我按照自己的想像画了一幅画,画的就是一条大蟒蛇在吞食一头很大的野兽,我把这幅画拿给别的大人去看,问他们是不是感到很恐惧,结果他们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小妖兴奋地拍起手来,说道:“我明白了,你把蛇画成了帽子的边缘,你把大野兽画成了帽子的中间,你画面是不是画的不好?”
项澜无言以对,继续说道:“我画的不是帽子,是一条蛇在吞一头野兽,那些大人就像你现在这样根本看不懂,所以我干脆就把巨蟒肚子里的情形也画了出来。”
小妖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不是小王子的童话吗?小王子在哪儿?”
“马上就出来了。”
项澜解释道:“再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没有过多长时间,刘玲儿家的幼教和保姆们终于找到了前院,就在这时,刘玲儿也结束了与小楼的叙旧,项澜牵着小丫头的手,在保姆们猜疑怨恼的目光中夺路而逃,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对刘玲儿府的拜访。
走在南城安静的街道上,被粗布紧紧裹住的黑色披风不停拍打着小楼的大腿,主仆二人安静走了一段路,小楼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刘玲儿是好人。”
项澜抬头看着街道上方被梧桐树隔开的天空,看着那些渐阴沉的云层,说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牛头不对马尾,前言不搭后语说的大概便是这种情形,小楼想说些事情,项澜不想说那些事情,所以前者没头没尾蹦出一句,后者抬头看天说要落雨。
小楼停下脚步,仰着头看着他,问道:“澜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项澜觉得有必要让小小丫头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犹豫片刻后说道:“因为我觉得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虽然她对你确实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上小楼展现出罕见的执拗,认真说道:“她如果不是好人,那她当年为什么要去草原?她为什么对小妖那么好?”
项澜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如果她是好人,那她当年为什么要去草原?她为什么要对小妖这么好?我并不认为世间所有后妈都是坏人,但我也从未见过哪个后妈像她一样把小妖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同样的两个问题,在小楼看来可以证明刘玲儿宝秘书长是个好人,但在项澜这里却成为相反的例证,她有些听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浓春的长安城上空轻轻扬扬的飘下了雨滴,项澜从她背后解下黑色披风打开,继续抬步向前走去,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刘玲儿这个后妈还如此年轻,母性泛滥?在我看来未免太早了些,我认为这是移情,她把自己对男人的感情移到小男孩儿的身上……如此看来,她对那位长眠草原的那位大总统似乎有很多歉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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