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女孩一只猫 57 他明明就是在骗人

    王老爷子走了的那个秋天,大小媳妇和草儿姑闹了点儿小别扭,买个房搬出后倒厦子,分家另过去了。

    家里突然少了两口人,冷清了许多。嫂子在家的时候,家里人说话做事都很小心翼翼,生怕被新嫂子挑理。三孩儿也因为新嫂子在家,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连淘气都要看看嫂子的脸色。草儿的乖巧却很得嫂子的喜爱,许多的欢喜忧伤也都愿意和草儿分享。

    嫂子是个很要强的女子,比姑姑更爱干净,做事也更利落,个方面也都要求完美。这样的一个人,就难免会和因为逐渐年长生活当中不再要求尽善尽美的姑姑有些小摩擦。两个家庭的人有着各自的生活习惯,彼此不适应也都是很正常的。草儿从来不参与她们的矛盾,她们两个人谁是谁非都不会妨碍草儿和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位亲近。

    草儿看到嫂子生气了会去哄嫂子开心,草儿还常常跟在嫂子身后,跟她学干活学做事。如今嫂子搬出去了,草儿的心还真的失落了一段日子。好在姑姑也不约束她,她常常跑嫂子家去玩。不管嫂子能挑出姑姑多少毛病来,姑姑也还是一心一意的疼爱着这个媳妇。有时候姑姑做了好吃的会打发草儿给送去点儿,草儿去了还能帮嫂子跑个腿打个杂,很是勤快。

    大小媳妇搬出去后,草儿姑说后倒厦子闲着也是闲着,小草你就在那住吧,什么时候你二哥结婚用地方再给他倒出来。住进了后倒厦子,草儿像是有了一个这个家里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她把这个小空间收拾得窗明几净,人也逐渐地收敛起孩童的稚嫩,一天天柔韧起来。

    过小年的时候,大小媳妇居然病了。这一病,竟然病入膏肓,医生告诉家人可以准备后事了。

    大年三十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草儿姑姑和她姑父从县医院回来时天都黑了,他们的帽子和肩上都落了厚厚的雪,就连鞋面子上都是雪。草儿帮着姑姑姑父抖落着摘下来的帽子和围巾,听着姑姑姑父的叹息,心里难过极了。她多希望大哥带着嫂子和姑姑姑父一起从医院回来呀,她多希望嫂子像当初一样健康呀!

    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草儿数着零点的钟声为大嫂祈祷着。她看见有孩子提着红灯笼,踩着苍茫的大雪喜笑颜开地嬉闹着。守着橘红的烛火听着银发飘飘的爷爷讲有关年的神话,提着灯笼和孩子们去井沿儿走百步,大家一块儿蜂拥到池塘,在蹭光瓦亮的冰层上燃起一堆篝火,把散开的小鞭炮一个个投进熊熊火焰里,听着像烧豆子般的噼噼啪啪声在烈火里永生,这些情境都已经成为草儿的过去。

    草儿知道,她,越走越远了。远得让她想起这些的时候竟然是模模糊糊的。莫非是雪花落在眼睑,融化成水滴润湿了岁月么?草儿不想去探寻。眼下,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数过了零点的钟声,她就又长大了一岁。她曾经那么迫切盼望的长大,今夜,竟会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孤单,无比的寂寞,无比的难过,还有好多莫名其妙的恐惧。

    吃过这顿五味杂陈的年夜饭,初一大早草儿姑和她姑父就又赶去城里了。那个年,二小在钻井前线,没放假。医院里躺着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家里不但没贴对联,就连鞭炮也没放一个,这个年,过得了无生趣。

    年前年后草儿姑和她姑父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那段时间一直是草儿姑夫的一个表姐在家里和三孩儿还有草儿作伴。

    三孩儿长多大也是孩子,因为他是最小的,一直被父母娇生惯养着,不但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品行,也还不知道愁苦的滋味,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仿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每天吃饱了就跑出去玩儿,家里什么也不知道管。

    来家里做伴的这个表姑每天就抄着袖口坐在炕头打瞌睡,好在草儿眼里有活,家里一切的大小事务全都落在了草儿身上。喂猪喂鸡看场院,抱柴扫雪收拾屋,有时候饭都是草儿做,俨然一个小大人。

    大小媳妇的装老衣服穿了一回又一回。王老二那几天天天往城里跑,来看望这个病危的外甥媳妇,有时候也帮着穿装老衣服帮着抬担架。草儿姑和王老二两个人的许多不愉快,在这场与死神的争夺赛中,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大小遵循媳妇的愿望,给她买了一块上海坤表戴在了她细弱的手脖上。大小媳妇说心热,想吃冻梨,大小大半夜跑遍全城也给买了来。大小说人都快没了,她想要星星,大小绝不给她摘月亮。

    天可怜见,一个被医生下达了死亡通知书的人,最后终于还是被她的家人用真情挚爱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

    那个元宵节过得极开心。大红的灯笼挂起来,草儿姑父打发三孩儿买了三挂最长的鞭炮,草儿姑做了八个菜,大小和媳妇也都回了家,草儿拉着嫂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嫂子苍白的脸在炉火的映照下,逐渐的红润起来。

    吃过饭的时候是草儿收拾的桌子,打扫屋子喂猪喂鸡的活草儿也勤快的承包下来。她听见姑姑这两天一直咳嗽,还看见姑姑每次一咳嗽就吃两片安乃近,她也看见姑姑明显的消瘦了很多。草儿看到姑姑的样子,心总是会莫名的担忧。她默默无语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报答和感恩的心念,在姑姑逐渐走向暗黄的面色里,都抵不过真真切切的心疼。

    草儿,在经历过春节时期的独挡一面之后,再加上她姑父的那个表姐的一大通夸奖宣传,她在这一家人心里甚至这一个小村人的眼里,都已经不再是一个年幼无知不能担当的孩子了。

    过完元宵节,就是春天, 春天永远都是美丽而多彩多姿的。当漫山翠绿的野草在晶莹的冰雪下探出细嫩的臂膀,当响亮的柳哨把稀薄的流云吹成一群群温顺的绵羊,当粉嫩嫩的苦菜花在料峭春寒中浅笑着绽放,小村又热闹了起来。

    尖锐的铁犁划开厚实的黑土,一粒粒金黄的种子承载着希望,在挎着施肥筐的草儿脚下被掩埋。这是草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田间劳动。草儿是快活的,初涉劳作,她还没有艰辛的概念。她更觉得,利用放学放假的时间帮姑姑干活,那就是在报答姑姑的养育之恩,即使在劳作过后浑身哪都疼,她也不曾吭过一声。

    风调雨顺,草长苗高,草儿抡着锄头和姑姑姑父一起在田间锄草分苗。家里有活的时候,是永远都抓不到三孩儿影子的。像这样的烈日下,三孩儿一定是在他选好的草地上, 钉上一截粗木棍,然后把马龙头上长长的缰绳拴在木棍上,马就这样被他画地为牢般囚禁在那里转着圈地啃草,而他呢?该是在爬树抓鸟蛋?还是躺在树荫下乘凉?

    草儿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抡起锄头继续着。春天时和黑土地的亲热劲儿,已经在夏季中午的烈日下变成了疲惫和辛苦。她知道她不能和三孩儿比,三孩儿在这家里即使什么都不做,那也是应该应份的,而她呢,即使什么都做,面对厚重如山的恩情,也是小小的一粒微尘,她没有理由抱怨或者逃避什么。

    家里没活的时候正是草儿暑假。三孩儿吃过早饭,赤着上身长拖拖躺在炕上哼唧着,一边哼唧一边嘟囔着肚子疼,一边还偷着用眼角瞄着爸爸妈妈的表情。他一说肚子疼,草儿姑就急得不得了,赶紧翻箱倒柜找到了两片止疼药放在碗里,倒了些酒把药烧上了。

    收拾过桌子洗过碗的草儿,把烧好的止疼药端给三孩儿喝的时候,他明明伸手来接却又缩回了手,结果药撒了碗也打了。

    三孩儿用很痛苦的表情紧锁着眉头,却是坏坏的故意捉弄人般地看着草儿笑:“我还没接住你就撒手。”

    草儿姑坐在炕头用手捶着后腰,把挤在纸片上的牙膏递给草儿:“就干这么点儿活还能把碗打了,有没有点儿用?!知不知道家里就两片药了?!来,把这个给你三哥。”

    草儿没有为自己争辩,她知道姑姑就见不得三孩儿有一点儿不舒服,她宠他疼他胜过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草儿把纸片小心翼翼地递给三孩儿,生怕三孩儿再弄出什么故事来。还好,三孩儿就是偶尔淘淘气,他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三孩儿接过纸片,背对着爸爸妈妈把纸片贴在了肚脐的上边,然后手捂着肚子趴在炕上,又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哼唧起来。草儿看得清清楚楚的,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牙膏应该是贴在肚脐上才会治肚子疼,而三孩儿却故意贴在了肚脐上方,他明明就是在骗人,就是!



57 他明明就是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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