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密室中,梅松竹正在为陈剑小心料理伤口。上官云瑞在旁皱着眉头。
“师兄,好歹让我回平阳府去报个平安吧。”
“给我少啰嗦!”上官云瑞一脸不爽。
陈剑无奈道,“师兄,你这样任性而为,就不怕外人说武林苑勾结朝廷?”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流言吗?如果不是你每次都鲁莽行事,不爱惜自己,我何必大费周章!”
既然这么担心我受伤,为何每月还---陈剑在心里嘟囔。
上官云瑞见陈剑的表情,立马明白他心里所想。
“如果你怪我伤你,你大可不必回武林苑!”上官云瑞怒气冲冲。
陈剑见上官云瑞生气,摇了摇头。
这个师兄,每月的那顿鞭子,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
梅松竹料理完毕,退到一边。
“盟主的外伤无甚大碍,只是内力受损之时又强行运功为人疗伤,耗损了大量的内力,所以需要好好静养。”
上官云瑞走过来看着陈剑背上的伤口,那新伤旧患看的上官云瑞一阵发愁。
陈剑动了动,发现又被点了穴道,看看上官云瑞皱紧的眉头,不敢发话,只能乖乖躺着。
成峰走上前道,“副盟主,盟主伤势已无大碍,还是将他速速送回平阳府吧。”
上官云瑞转头看了看他,没有做声。
陆灵岳上前道,“成大哥说的对,陈剑刚刚完成禁卫军选拔,必有不少人会至平阳府道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副盟主还是将盟主送回妥当。”
他们说的道理上官云瑞都懂,但是他有一个心结,他总觉得陈剑此次受伤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他想留下他好生照料。可是,正如陆灵岳他们说的,把陈剑留下会招惹是非。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听他们的。
“陆大哥将陈剑送回平阳府吧。”他转向陈剑,“我以独门手法封了你的穴道,三天之内你给我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三天后,穴道会自动解开。”
陈剑正待抗辩,上官云瑞一个转身不见了人影,丝毫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平阳府内,荆梦崖正在自责,“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公子。”
陆青松道,“姑娘没有看到掳劫陈护卫的人?”
“那人轻功极好,我连个脸都没有看清楚,他就不见了。”
公孙子道,“大人不必担心,按荆姑娘刚刚所言,那人应该是友非敌。”
荆梦崖眨眨眼,“公孙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姑娘可以细想一下那人临走时留下的话。”
荆梦崖仔细想了想,似乎觉得在理。
正在三人讨论之时,门外传来通报,“大人,有人将陈大人送回来了。”
三人闻言匆匆往外而去。
陈剑的卧房内,公孙子正为其把脉。
“公孙先生,陈护卫如何?”
公孙子放下陈剑的手腕,“大人不必担心,陈剑的伤口已经被人细心处理过了。”
陆青松疑道,“竟有此事?”
公孙子点点头,“陈护卫不仅外伤无碍,内伤也经过他人料理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青松焦急道。
“陈护卫的穴道被人点了,而且是一种罕见的点穴手法,学生用针灸过穴也解不开。”
荆梦崖自告奋勇,“让我试试。”
“不必了。”陈剑开口道。
“公子,就让我试试吧。”荆梦崖祈求道。
“三天之后穴道会自动解开,姐姐还是不用麻烦了。”陈剑无奈道。
公孙子见陈剑一脸苦恼,笑了笑,“也许点穴的人只是为了让陈护卫好好休息罢了。”
陈剑一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孙子。
陆青松似乎很赞许那个为陈剑治伤之人的意图,点点头道,“陈护卫既然无大碍,就好好休息吧,也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来访客人本府都会为你一一推掉,你且安心。”
陆青松和公孙子离开后,荆梦崖一脸苦相,“主人,都是我没用。”
陈剑劝道,“姐姐不必挂心,此事与你无关。”
荆梦崖道,“主人放心,这几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剑脸一红,“不劳姐姐费心,府里自会有人照顾我。”
荆梦崖急道,“主人不让我照顾,就是还怪我!”
陈剑见荆梦崖又一副要哭的表情,急忙劝道,“好了好了,一切依姐姐就好。”
荆梦崖破涕为笑。
托上官云瑞的福,陈剑这次是好好休息了三天,这三天里,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饱喝足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好不惬意。
穴道解开之后,陈剑第一时间去拜见了陆青松。
陆青松见陈剑神清气爽,心下安慰。
陈剑自从进入平阳府后,不分白天黑夜为自己擒犯人,找证据,早出晚归,基本上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自己对他非常愧疚。
“陈护卫当真已痊愈?”
陈剑点点头,“属下累大人费心了。”
陆青松道,“昨日宫里来人,向本府交待了陈护卫的进宫安排,每月初一初二是你的当值之期。”
幸好。陈剑暗自思忖,没有编到十五之期。
“属下领命。”
“如今日无事,可前往宫中,先向禁卫军统领闫松鹤大人述职。”
陈剑拱手领命。
依约来到宫中,陈剑被安排在一间书房等待闫松鹤。
良久,门外才步入一人。
此人,约四十余岁,虽发际偶见银丝,却步履轻盈。进的内来,陈剑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他有一种慑人的威严,虽已胡须横生,却骨骼精奇。
“你就是陈剑?”来人开门见山。
陈剑低头,“属下平阳府陈剑,特来向闫大人报到。”
“为何如今才来?你架子很大啊。”闫松鹤眼放精光。
陈剑抱拳道,“事出有因,请闫大人见谅。”
闫松鹤道,“来禁卫军的都是朝廷中人,比你身家背景显赫的比比皆是。不过到了我这个禁卫军,不管你来自哪里,都得按我这里的规矩来。你可明白。”
陈剑点头,“属下知道!”
闫松鹤缓和一下语气,“想必你们家陆大人已经跟你说了,你的当值之期排在初一初二,切记一定要按时到岗,我届时会分派你具体的任务。皇宫不比官府,这里一切以皇命为上,改改你那好打抱不平、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否则,出了祸端我也保不了你。”
陈剑应承道,“属下谨听大人教诲。”
闫松鹤见陈剑应承的如此干脆,不放心道,“你素日在平阳府的所为我也可听过不少,为了什么公理正义不惜得罪权贵。不过我要劝你,既然是平阳府的人,万一在宫里惹出什么事端,可会连累平阳府的。”
陈剑一怔,没有说话,闫松鹤最后一句话又触动了他的心。
闫松鹤见陈剑沉默,摆摆手道,“没事你先回去吧。”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这是你进出宫闱的令牌,切不可丢失。”
陈剑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事情告一段落,陈剑一如既往在平阳府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而荆梦崖每日晨起都已不见陈剑,入睡之时陈剑也还在外办事没有回来,偶尔陈剑回府,荆梦崖又在外面闲逛,是以一段时间下来,她也呆不住了。跟陈剑请辞之后,荆梦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了雪庄。
转眼到了陈剑的值日之期,他向陆青松告别后如期来到了宫中。见到闫松鹤,发现董天雷也在那里。
“你们先随我去见过皇上。”
陈剑和董天雷跟在闫松鹤身后,董天雷凑近陈剑道,“上次让你侥幸取胜,不过来日方长,这皇宫中,我可有的是人,我希望进入禁卫军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会好好关心你,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平阳府与侯爷府一直相斗,原先以董天雷的武艺,能为董权做很多他做不了的事情。而自从陈剑来了以后,每次董权交待董天雷做的事情只要涉及到平阳府,都会被陈剑轻易破坏,累得董天雷没少挨董权的教训,是以,对于陈剑,董天雷的恨意丝毫不比董权的少。
而看着眼神诡异的董天雷,陈剑却丝毫不为所动。
“多谢董大人惦记,不过我已经有意中人了。”陈剑淡淡道。
董天雷一怔,知道被陈剑戏弄,涨红了脸,恨恨地一声不吭。
二人被领到御书房垂首而跪,静待皇帝的到来。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踱进房中。
那人径直来到二人面前,“抬起头来。”
二人抬头。
他,就是皇帝吧。陈剑心道。
身前那人,约三十年华,骨板清瘦,面容却红润,身上一袭金黄色龙袍,不怒而威。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参拜!”身边一太监扯着嗓子吼道。
二人忙叩首在地。
皇帝走上龙椅,“你们是今日护佑宫廷的禁卫军?”
董天雷抢先道,“启禀皇上,属下是侯爷府的董天雷,特来拜见皇上。”
皇帝看看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陈剑。
陈剑拜见,“启禀皇上,属下是平阳府的陈剑。”
皇帝神色一变,“你就是那个背叛师门投靠朝廷的江湖人?”
陈剑一怔,没想到背叛师门四个字如今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份的标签,他苦笑,“属下正是。”
皇帝笑道,“不要紧张,朕只是佩服你身为江湖中人,竟然有勇气归依我们朝廷,如果多些你这样的人,我们都摒弃前嫌,那么江湖和朝廷就不必纷争这么多年了。”
皇帝的话说中了陈剑的心事,“皇上英明。”
“不过,”皇帝话锋一转,“毕竟朝廷和江湖的关系千丝万缕,江湖中人投靠朝廷的事情在以往也不是没有,不过大部分人都心怀不乖,所以朕对你还是有些不放心,把你放在身边太过危险。”
他转向身边的太监,“柳公公,把他带到刑部去,好生查查他投靠朝廷的意图。”
太监转头向外朗声道,“来人!”
马上有侍卫冲进御书房,不由分说押起陈剑就欲往外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董天雷也愣在当场,不明所以。
皇帝见陈剑一声不吭,皱皱眉叫住他,“且慢。”
侍卫押着陈剑停下脚步。
皇帝纳闷道,“你为何不求饶也不喊冤?”
陈剑抬起头道,“属下以为,不必求饶也不必喊冤。”
皇帝奇道,“哦?愿闻其详。”
“无论属下是否有异心,相信皇上也不会因为属下求饶喊冤而相信属下,既知无用,又何必为之。不过,如果皇上开恩,属下还是有些话想说。”陈剑的语气不温不火。
皇帝觉得此人很有意思,“好,既然你不怕死,朕也不妨费些时间听听你的遗言。”
“属下既然投靠了朝廷,当然预料到会遭到同道的非议,像皇上这样的猜测,陈剑在江湖和朝廷中见得太多了。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皇上怀疑属下的忠心,大可一刀杀了属下以绝后患,也不用劳烦刑部大牢了。”
皇帝微微一笑,“你竟一心求死?”
陈剑笑道,“蝼蚁尚且偷生,属下怎会想这样冤死?不过属下知道属下今天死不了。”
皇帝坐直身,“何以见得?”
“属下投靠平阳府不是一天二天了,如果皇上真的有杀心,何必等到现在。在平阳府的时候,皇上就可以一纸圣旨让属下人头落地;如果皇上不放心将陈剑放在身边,当初属下竞选禁卫军的时候,皇上也大可以让属下不能晋级,或干脆取消属下的资格,就一劳永逸了。所以,属下既然这么顺利进入了禁卫军,来到了皇上的身边,想必也是皇上默许的。”陈剑一字一顿。
听着陈剑的话,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你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你就不怕哪一天朕心情不好了拿你开刀?”
“相信皇上是当今的明君,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否则不会有像陆大人一般这样忠心事主的忠臣。”
这句话明里在称赞皇帝,实则是告诉皇帝如果杀了自己,就会伤了忠臣的心。
皇帝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没有呵斥陈剑的无理,而是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有理有据,说的不错。没想到陆青松的护卫不仅武艺高超,口才也不错。”
皇帝低头打开奏本,“你们二人下去吧。”
陈剑和董天雷磕了个头,垂首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看到二人出门后,抬起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董天雷还未回过神来,刚刚那一出,他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闫松鹤在门口等着二人。
“董天雷,你今日在皇上御书房外守夜。”
董天雷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御书房门外站定,随后,他用戏谑的眼神看了一眼陈剑。
闫松鹤对着陈剑道,“你随我来。”
陈剑一路跟随着闫松鹤。
闫松鹤带自己走了很久。陈剑在这一番左拐右弯,曲曲折折之中,也饱览了一下皇宫的景色。
金色琉璃、朱漆回廊随处可见,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同样让陈剑眼花缭乱,身边,不时有丫鬟护卫穿梭,都步履匆匆,偶见几名主子模样的女子,在亭台楼榭、赏花品茗。
陈剑抬起头,望着碧蓝苍穹,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多久,自己没有驻足好好留意身边的风景?
很快,闫松鹤停住了脚步。
“今夜你就在这里值守。”闫松鹤站定。
陈剑抬起头,自己正站在一座庄园门口,门外牌匾上,“清远宫”三个字映入眼帘。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绝对不能离开这里!”闫松鹤盯着陈剑,眼神中似别有深意。
陈剑点了点头,挺直了身板。
闫松鹤笑笑,转身离去。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之地,庄园内杂草丛生,早已找不到落脚之处,墙上的藤蔓在肆意攀爬,已经将整座庄园揽入自己怀中,一片绿意青翠。
望着积满灰尘的牌匾,陈剑很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宫里竟然有如此荒凉之地?
站了一天,陈剑只看到有几只鸟落在门外的台阶上,在一片杂乱中翻找吃食,除此之外,连个人影都未瞧见。
这个诡异的差事,估计又是拜董权所赐,陈剑想起董天雷看自己的眼神。
不管怎样,自己本来就是因为不想拂了陆青松的好意才答应进宫的,如今给自己这么个差事,倒也乐得清静。
夜色深沉,整个皇宫已经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清远宫更甚。
望着庄园内一片漆黑,陈剑动了动身形,提提精神,继续保持着站姿。
夜半时分,清远宫内突然传来一阵笛声。
笛声哀怨、清幽,让人百转千肠,在这寂寥无声的夜里,听得人阵阵心惊。
更甚的是,笛声中,隐隐传来一阵悠悠的哭声。
陈剑将目光投向在黑夜中显得异常阴深的庄园,心中犯疑。
冷不防,庄园内,竟然出现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面容清瘦,脸无血色,双目涣散,只是怔怔地看着陈剑,随后便轻飘飘向陈剑而来。
陈剑心中一惊,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出现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来者何人?”
那女子见陈剑开口问她,双目闪过一丝怀疑,不过转瞬即逝。
陈剑见那女子不说话,退后一步道,“宫闱禁地,还望速速离开。”
那女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剑纳闷,这姑娘大半夜的出来是做甚?
那女子睁大了双目,附在他耳边悠悠道,“我是这个清远宫的人,你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女子吹气如兰,荡起丝丝凉意。
陈剑抱拳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是在这里守夜。”
“这里晚上没有人要你守夜的,因为----”那女子环顾一下四周,“这里很早以前就没有人了,没有,什么都没有-----除非---”
“冤魂!”那女子突然举起双手,伸出了血红的舌头。
陈剑见那女子的动作,已经意识到那个女子的企图了,他微微一笑,“既然没有人,那我就守住这里的冤魂,不要让他出去打搅他人。”
见陈剑微笑着看着自己,神情不变,那女子一惊,转眼变脸,“一点都不好玩!”
转瞬间,周围围上来许多宫女和太监。
陈剑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想不到,这皇宫大内,也有这种无聊至极的小把戏。
那女子见陈剑连脚步都未曾挪动一下,一副鄙夷的神色,心中不悦。
不过很快,那女子就笑了。她轻轻走上前,凑近了陈剑的脸,“原来你长得还是蛮好看的。”
陈剑被这女子的举动搞得耳根发红,“姑娘自重。”
身边宫女厉声道,“大胆侍卫,不可对公主殿下无礼!”
陈剑一怔。
她是公主?
公主扫了他一眼,“你很有趣,我记住了。”她将手搭上陈剑的肩膀,笑嘻嘻道,“我还会来找你的,你等着我哦----”
公主丢下一脸惊诧的陈剑,在一堆的太监宫女簇拥下离去。
陈剑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他在平阳府快一年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宫还有这样一个公主,举止行为怪诞,毫不顾及男女之别。
陈剑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公主是娇宠过度了。
清远宫在一番闹腾之后,终于又清静下来,四周回复了一片静谧。
陈剑缓缓神,又将目光投向了清远宫内。
白天明明没有见人出入,那公主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陈剑望着庄园内,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庄园的窗户上,突然映出一个影子。
陈剑揉揉眼,再次细看,发现窗户依然如初,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影子。
正责怪自己方才被那个公主搞得心思混乱,陈剑猛然间瞥见庄园台阶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像一只凤凰,在陈剑面前缓缓振动双翅。
陈剑抽出佩剑,往前一步。
“是谁?”
那似凤凰的红色生灵,只是怔怔地看着陈剑,依旧在原地挥舞自己硕大的双翅。
“公主,不要再玩了!快快出来。”陈剑高声叫喊道。
四周无人,就连风,似乎也静止了。
陈剑怔住了,难道不是公主搞得鬼。
他深吸一口气,向那只凤凰走去。
然而,没有几步,那只凤凰转眼间就幻化成红光,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陈剑完全乱了心神,呆呆地看着凤凰消失的地方。
清远宫内,藤蔓凌乱之处,有一黑衣蒙面人,正微笑着看着门外发呆的陈剑。
他的嘴角,又扬起一丝诡异的笑。
天色微亮,闫松鹤过来找陈剑。
“陈剑,昨夜不寂寞吧,”闫松鹤似笑非笑。
“闫大人何出此言?”陈剑刚问完,就顿觉事有蹊跷,“难道昨夜是闫大人特意安排?”
闫松鹤笑笑,“我怎么敢在皇宫内如此行事,这些都是公主耍的把戏。”
陈剑正色道,“禁卫军之职,怎可如此儿戏!”
闫松鹤很不屑,“我已经说过,在皇宫,圣命为上!”
陈剑心中不悦,“就算是圣命,也不可以如此不顾体制礼法。”
闫松鹤见陈剑一脸义正言辞,收起笑容,“体制礼法本就是皇家所定,禁卫军也是服务皇上,由皇上差遣有何不可!”
“制法者如果自己不守法,如何让他人心服?”陈剑突发了脾气,昨夜所见的那只凤凰,让他心神大乱。
“好一个秉公守法的侍卫。”二人正说话间,皇帝从远处踱来。
看到皇帝往这边来,闫松鹤忙拉陈剑跪倒。
皇帝看了一眼陈剑,“小小侍卫,口气不小!胆敢议论皇家之事!”
闫松鹤赶忙道,“陈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求皇上见谅。”
陈剑低着头,没有做声。
皇帝很不高兴,背转身去,“给我掌嘴!”
上来几个太监,抓起陈剑就啪啪啪扇了一通。
陈剑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看着皇帝。
闫松鹤看着陈剑眉头紧皱。
皇帝看着陈剑毫不退却的眼神,怒道,“这里不是你们江湖草莽之地,在这里,朕说的话高过所有理法。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再犯,绝不轻饶!”说完甩袖离去。
身后一帮太监宫女匆匆跟上。
等皇帝走远,闫松鹤拉起陈剑,“早就告诫过你,第一天就这样,以后你的日子可不好过。”
陈剑擦掉嘴角的血,“陈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至于皇上是否认可,陈剑无权过问。”
闫松鹤见陈剑倔强如此,摇了摇头,“今夜你还是留在此地吧。”
他凑近陈剑道,“这个清远宫是以前先皇的弃妃们住的地方,在里面,死过很多妃嫔,当然其中不乏有很多冤死的。在这里,有时候半夜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有人会听到女子的哭声,也有人会看到窗户上有影子,更有人甚至看到一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所以,宫里的人都忌讳这里,一些侍卫们如有门路也都不会来这里值守。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站好自己的岗,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那些哭声什么的,难道不是公主刻意为之?”陈剑想起昨夜公主戏弄自己的事情。
“不好说,有些是我们那个不信邪的胆大公主安排的,有些可是真实存在的。”
陈剑想了想道,“皇上将我派到这里来,还是不信任我。”
闫松鹤道,“慢慢来吧,毕竟你的身份尴尬,皇上始终不放心。不过既然皇上今日能来到这里,说明皇上还是比较关注你的。”
陈剑笑笑,不知道被皇帝关注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想起陆青松当初让他报考禁卫军的意图,看来是不能奏效了。
二日的值守结束,陈剑本想回平阳府复命,但是想了想,陈剑还是选择先去了武林苑。
上官云瑞见陈剑一大早过来,有点惊奇。
陈剑一屁股坐到桌边,“一进宫门深似海,果然不错。”
上官云瑞见陈剑一脸疲倦,询问道,“才第一次当值就累得如此?”
“当值倒不累,只是宫里的气氛不适合我,不像在外面。”
上官云瑞也坐下道,“此次进宫,有何收获?”
陈剑摇摇头,“宫里当值并不能走动,所以除了见到一堆无关紧要的太监宫女,只见到了皇帝、公主和禁卫军统领闫松鹤。”
陈剑想了很久,还是将在清远宫内发生的事情瞒了下来。
“闫松鹤?此人我听说过,他在宫中的势力很雄厚,对下属又照顾有加,所以深得人心。”
陈剑点点头,“闫大人确实是一个好官,对我毫无戒心,关键时刻还肯挺身而出。”
“这么快就被人收买了?”上官云瑞笑笑,“宫中的人,可不比我们,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比比皆是,你与人相处要多留一个心眼。”
陈剑不认同,“处处提防别人,勾心斗角岂不是活得太累?”
上官云瑞见陈剑如此,也不多说,“既如此,你要抓住进宫的机会,好好帮我留意宫里的人。”
“自当遵命。”
“还有,”上官云瑞道,“我这几日要去南面处理一些门派事务,如有要事,可让成大哥飞鸽传书与我。”
陈剑自责道,“这些本应是陈剑的事,劳烦师兄为我奔波了。”
“不必如此,你我各负其责,只要每月十五你不爽约即是。”
说到十五之约,陈剑又沉默了。他一直想问上官云瑞,为什么执着于十五之约,为什么每次都要-----
上官云瑞知道戳中陈剑的心事,“我知道你想问原因,但是很可惜,我不能告诉你,所以如果你甘愿,就来,如果你不甘愿,可以拒绝!”
陈剑站起身,“师兄之命,陈剑不敢违逆。”他走向门口,“陈剑回去向陆大人复命了。”
上官云瑞看到陈剑落寞的背影,很是心疼。有多少次,他拿着鞭子甩不下去,有多少次,看到陈剑背上的伤痕,他想狠狠打自己一顿。但是,他还是要继续下去,为了那个原因,为了那个不能言明的原因。不过,快了,一年之期将到,只要引你释放体内的玄冰寒珠,那么我就可以将所有的实情相告。
陈剑依旧奔波,忙着为陆青松办案,上官云瑞依旧奔波,处理着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只是两个人,都还是形单影只。万琳回到天山后再无音讯,风雪月在武林苑的某一天,突然失踪,上官云瑞遍寻无获。
而此时的陈剑,已经声名鹊起,平阳府的百姓送了一个“义侠”的名头给他。
初始一些江湖中人为了这个名头屡屡挑衅陈剑,陈剑都是能躲则躲,躲不过的时候勉强应战,都是点到即止。涉及到江湖和朝廷的纷争之时,陈剑总能在不违背法理的前提下想方设法为江湖人士说话,渐渐地,一些江湖人对陈剑也渐渐放下了敌对的情绪,“义侠”这个名号在江湖中也被默许。当然,最高兴的是上官云瑞,看到陈剑与江湖人士化解干戈,他每每想到此便一个人偷乐,终于,自己不用再做夹心饼。
而与此同时,陈剑的禁卫军之职,却越来越不顺畅。而这个罪魁祸首,不是董天雷,也不是皇帝,而是那个公主。
陈剑从陆青松处得知,那个公主名唤菁华,并非皇帝亲生,而是一位大臣之女,因为从小进宫陪伴太后,深的太后欢喜。后那位大臣故去,太后干脆收了她当女儿,菁华天生丽质,又嘴甜,哄得皇帝和太后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加上她生性好动,是以平常调皮捣蛋,完全没了一个公主的风度,皇帝对此却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宠得菁华公主越发放肆。陆青松对陈剑提起这些时,只是意味深长地告知陈剑,一定要与这位菁华公主保持距离。
陆青松不说,陈剑也会,只是有时候事情并不一定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这不,圣旨来了。
圣旨的意思很简单,让陈剑进宫护卫菁华公主安全。
不用说,这应该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那个菁华公主。陈剑又想起第一次见菁华公主她临走前留下的一句话。
接过圣旨,陈剑一脸苦恼。陆青松劝慰道,“陈护卫切记只顾站好自己的岗,千万莫理闲事。”
陈剑暗道,如非必要,谁想理闲事啊。
既然圣旨已下,只能去了。
且不说陈剑这边的麻烦,天山派的万琳同样碰到了麻烦。
“掌门,你不是说过忙完这段日子就陪万琳下山去看陈大哥吗?为什么这么久了你提都不提这件事?”万琳对着万乾发牢骚。
万乾皱皱眉,“师妹,这天山事务繁忙,我抽不开身啊。”
万琳不乐意,“掌门没时间,那就让我自己下山,我自己去找陈大哥。”
“不行,万一再出个差错,我怎么跟师父交待?”
“交待,你没办法跟我爹交待的多了!”万琳气恼地坐在一边。
“师妹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万琳道,“你一当上掌门,就老是找师兄们的麻烦!”
万乾道,“这些事情都有理有据,师兄不会冤枉了任何人!”
“我就不相信师兄们都会犯错。”
“师兄处事一向公道,处置几位师弟也都是证据确凿。师妹不要受人唆使。”万乾见万琳怀疑自己,心情不悦。
“师兄们在天山也不是一年二年了,如果他们有错爹爹不是一早便处置了?”
“师父他老人家仁慈,就算看到徒弟们犯错也会原谅,当初对待陈剑的事情也是如此。但既然我做了这个掌门,就要为天山派着想,不能姑息养奸。”
“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了排除异己!”万琳冲口而出。
万乾怒了,一甩手就是一耳光,“你说什么!”
万琳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万乾。
万乾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师妹,对不起,师兄只是,只是-----”
万琳捂着双耳,不愿再听。
万乾见万琳如此,也不多说,重重摔门而去。
其实万琳说的不错,自从万乾当上掌门之后,短短数月,天山六子就只剩下万乾和万琳两个人。其余四人,陆青因为被发现在外私自收徒被逐出天山,俞峰因为被发现与派中女弟子有瓜葛所以被打发去看守天山藏书阁,刘剑风因为被查出与当初陷害陈剑的案子有关而被门规处置废掉武功,而梅笛,因为看不惯万乾的行事作风愤而离开天山。虽然每起事件都是人证物证确凿,但是总有人觉得这些事件在同一时间爆发总有一些不寻常。
然而,万乾对于门派中的闲言闲语毫不理会,他照样施行着自己的行事手法。
而更让天山上下奇怪的是,天山派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在天九峰的万忠坤却一直不曾出现。万琳曾经去看过万忠坤很多次,把这些事情也告诉了万忠坤,但是万忠坤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万琳觉得不止万乾变了,连自己的爹也变了,万忠坤现在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终日只在天九峰打坐调息,对天山派的事情不闻不问。
万琳坐在房中许久,感觉很苦恼。她想到了当初万忠坤在时,几个师兄弟们打打闹闹的欢乐光景。如今,不但形单影只,而且行动也受到了万乾的限制。她前几日想去找万忠坤诉苦,万忠坤却对外宣称闭关一年,任何人都不见。万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人管的可怜人,心中郁闷不堪。
万琳的处境,陈剑完全不知,他现在只在烦恼如何平平静静完成守卫菁华公主的任务。
陈剑一到公主府邸,就被要求去房内见公主,陈剑想起那夜公主的出格行为,心生恐惧,便想尽办法婉言拒绝,没想到没过多久,那个菁华公主竟然吩咐太监宫女把桌椅都搬到了外面,而菁华公主则一屁股坐在了陈剑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这整整一天,菁华无论用膳、午睡、还是学习刺绣女工,都在陈剑面前。
陈剑被这个无厘头的公主搞得哭笑不得。
黄昏时分,菁华公主终于吩咐太监宫女撤掉了放在陈剑对面的桌椅和睡榻,慢悠悠进了房间。
陈剑长呼一口气,终于解脱了。
与陈剑共同守护公主的侍卫,是来自御史府的华前峰,为人敦厚,如今他憋了一天的笑,现在终于不禁笑出声,“陈剑,你真有福,我们一刻都静不下来的公主今天竟然为了你在这里坐了一天。”
陈剑脸一红,“大哥休要取笑,这种福分不是你我等所能消受的,还是罢了。”
华前峰道,“也对,我们这种命,也就是做做下人的命,要真有什么皇亲国戚看上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陈剑笑笑,他现在心里,就是希望菁华公主不要再来骚扰自己,让自己无波无澜地度过这两天。
要说菁华公主为什么对陈剑情有独钟,这说来话长。当初在清远宫,菁华已经对这个长得好看,又有胆识,又不卑不亢的侍卫有了好感。后来,菁华因为一个人夜晚偷偷爬上假山妄图摘星,结果一个不小心失足跌落,被刚巧路过的陈剑接住,两个人近距离接触后更坚定了菁华喜欢陈剑的心思,她多次跑到皇帝面前,说要把陈剑调过去做他的护卫,皇帝考虑到平阳府没有答应,菁华则以退为进,说那就让陈剑每月的值守之地改到公主府,皇帝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就这样,一纸圣旨把陈剑召进了宫。不过皇帝三令五申,陈剑不同于一般的侍卫,此人性格倔强,不畏皇权,让菁华切不可玩的太过火。菁华不以为然,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当然会对他好了。
不过,第一天值守,菁华就见识到陈剑的执拗了,让他进房他都敢抗命,菁华无奈,只好自己主动跑到外面去看他。不过这一天下来,陈剑只管自己值守,压根没拿正眼看过菁华,这让她很生气。这个皇宫里,就算太后都对她呵护备至,如今自己看上一个小小侍卫,这个侍卫竟然如此无视自己?在背地里就算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好生没有面子。想到此,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入夜了,又是一个好天气,点点星辉铺满夜空。初一的时候,明月总是很谦让地只隐隐露出一角,让繁星们可以熠熠生辉。
正自沉醉间,冷不防,菁华在屋内喊道,“陈剑,你快进来。”
守卫门口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陈剑有点为难。
“公主,何事?”
“你先进来再说!”菁华在里面不依不饶。
“公主,这已入夜,属下是个男子,恐怕多有不便!”陈剑想了想还是拒绝。
屋里不再出声,陈剑长出一口气。
不曾想,只须臾时间,菁华就在屋里大叫了起来。
陈剑带头冲进了房间。
只见菁华躺在地上,捂着脚正哇哇大叫。
陈剑冲上前,“公主,没事吧?”
菁华一把推开他,“都怪你,谁叫你刚刚不进来?来人啊来人啊”
公主的叫声引来了巡逻的侍卫,马上有数位侍卫冲进房内。
菁华见人多了,指着陈剑道,“快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给我拿下。是他玩忽职守,害的本公主受伤。”
陈剑知道自己中了计,很无奈。
侍卫马上上来将陈剑押跪在地上。
见到此景,华前峰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是菁华公主又在玩弄伎俩。但是碍于菁华的权威,华前峰想解释,又怕反而惹怒了公主,是以只能担忧地看着陈剑。
菁华依旧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对着陈剑,“陈剑,你可知罪。”
陈剑道,“属下知罪。”
菁华眼神一亮,“你知道所犯何罪了?”
“身为一个侍卫,应当知道主子的意图,不应盲目行事。”陈剑面不改色。
菁华一愣,转而想到陈剑话之所指,双颊一红,“岂有此理。来人,给我杖责五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侍卫们拿来刑棍,准备行刑。
菁华似心有不忍,“陈剑,只要你现在求饶,本公主就饶了你。”
陈剑道,“主子惩治,属下无话。”
菁华被陈剑的执拗脾气彻底气爆,“给我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陈剑被侍卫们押到院中,刑棍打在身上的闷闷声很快响起,而从头到尾,陈剑没有哼过一声。
行刑完毕,侍卫们各自散去。陈剑拖着刑伤咬紧牙关重新站回了自己的岗位。华前峰关心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剑苦笑道,“无妨,早料到了。”
华前峰叹口气,“皇宫的差事不好当啊。”
陈剑没有说话,暗提真气,努力不让自己倒下来。
屋内出来一个丫鬟,看了看还坚持在岗位的陈剑,又匆匆进去。很快,陈剑听到了屋内传来桌椅倒地瓷器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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