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员外的来信共有两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大致意思是,最近知道申不害有些成就,但是不可骄傲,虽有小小进步,但是微不足道,且问题颇多,还需努力。又说起了自己有一位好友,多年不见,近几日是他生日,往日都要备一份礼物送去,今年便由申不害送去,表示重视等等。
快到页末的时候,话锋一转,说起了当年和这位好友定下娃娃亲一事,当场申不害就觉得眼前一黑,赶紧往下一页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当年虽然两家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奈何还未有所行动,就已经天各一方,但是虽然好事未成,情谊尚在,一定要尊重,礼物已经随信寄到,务必在这位申员外的至交好友生日之前送到,落款处是申员外的印鉴,不害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俗套的情节到底还是在戏里,不过这位朋友书信上并未提及是什么人。
申叔见申不害看完了来信,这才告诉申不害,这位朋友名叫贾有钱,贾有钱可不是假有钱,家中金银堆砌四方院,白玉落地雕冰花,夜明宝珠作灯照,只是近些年在外漂泊的累了,这才到了临近处盖了宅子,平日里便是深居简出。
这位贾大爷年轻时候也是游侠任性,最好打抱不平,曾做下许多义举,也有过不少祸事,全赖当时申员外照顾,这才免了责罚,两人自幼便是莫逆之交,后来贾大爷背井离乡,除外谋生,谋下好大的营生,莫看这位贾大爷年轻时候是混混脾性,但是最爱的就是文人,还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真真有向学之心,只是脾气生来便大,到头来,也不曾谋得功名,反倒是游侠儿的名号响亮的不得了。
“那申叔,我怎么送礼呢?”
“这个我就实在不知道了,每年都是老爷亲自安排,今年看来也只有少爷亲自安排了。”
“只有如此了,爹说他寄了礼物回来,是什么呢?”
“好几车呢,清单在我手里,少爷要不要清点一番。”
“不用了,这样吧,我和云虎先行上路,有个照应,申叔你清点完毕之后,再押送这贺礼上路。”
“也好。”
商量好行程安排,两人当下各自准备,申不害去叫上云虎,匆匆忙忙的出发了。
两人出行,实在不想坐什么马车了,恰好申员外送礼物来的时候,随队的有几批好马,当下,两人策马奔驰,逍遥纵意,向着寒山镇出发而去。
黄叶飘零,正是秋天时分,说来也算是好光景,只可惜庆水府地处中原,说不上有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瑟,也无那秋来风景旧曾谙的韵味,有的也就是这黄叶,高头大马不是说说而已,林间小路是走不得,能走的也就是官道,官道人多,没了风景,也没了寂寞。
两个少年朗,嘴角胡茬已经黑了些许,面容也显出几分刚毅来,许是常年读书,身上就算是平常衣服,也看得出那股子书卷气,让人舒服,马蹄声载着两个少年由远到近,正是张云虎申不害一行。
“不害,你看前面那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开来是个去处。”
“是啊,去看看吧,这时候,若是再没个落脚的地方,恐怕今夜就只能露宿了。”
来在了近前,才发现这熙熙攘攘之处,竟是在半山腰上还往上,不在山顶,也差不了许多,两个人拉住一位老丈,这老丈面容和善,气度不是富贵人,却也不是凡俗能有。
“两位小哥何事啊?”
“这位老丈,不知山上是个什么地方?”
“这就是寒山镇和庆水府中间分界处的寒山寺,正经佛道有名有望的地方。”
“老丈,不知这上面能住宿么。我一行人倦马乏,实在是赶不了路了,想要借宿,这山上可能落得下两人两马?”
“呵呵,这上山也就知道了,这路平整的很,过马入车都是没有问题。”
说完,一指山上,缓步上去了,申不害张云虎毕竟马术不精,只好牵马上山,一路上,所见人来人往,俱是面带祥和,也不急这一时,看着山景,足足行了两刻才来在山顶。
好个神仙地,可谓清静家,这圣地,不见凡火炊烟起,只听耳畔钟鼓声,来在寺门前,门口对联也是不凡。
上联“泪酸血咸悔不该手辣心甜只道实践无苦海。”
下联“金黄银白但见了眼红心黑岂知头上有青天。”
正门上是三个字,不是黄来不是青,平平淡淡,原木掉成三个字:“寒山寺”,那木头,也不是名贵物件,看样子,不过是随手山中取得。
“云虎,好地方啊,不是神仙宝地,也是清静人家。”
“我对地方不感兴趣,对方丈,很感兴趣。”
“不如前去拜访一番。”
正巧,前面一个知客僧迎面过来,打了个稽首,道了声佛号,得知两人是前来借宿的,也不说为了那般,也不提是和缘由,只想讨了三两香火钱,穿的是明黄僧衣,拿的是真金白银,当下两人兴致,便是不高,安顿下来,想见见方丈,那知客僧也不回话,只是大拇指和食指来回的搓动,到底是张云虎出身市井之家,晓得些使钱的门道。
“多少钱,你才能通报一声?”
“五百两香火钱,才能听的我们方丈讲法,明码标价。”
“那不如去抢好了。”
一阵冷笑,面带轻蔑,知客僧再不回话,一扭身,走了。
当下,两人好生失望,本来还以为是那有道的修行,没想到只不过是红尘包裹的俗物,略微坐了一会儿,两人站起身来,缓步走出,这时候天色已晚,照说该是吃饭的时候,可要说那知客僧会回来招呼二人,只怕是那厅堂上的佛祖都是不信。
这寺真是不小,一会儿功夫,两人绕来绕去的,一时转晕了头,不知来在个什么地方,还在寺里,但是应该是个偏僻地方,因为两人已经好长时间没看见有人了,就这处,眼前是一点明光,凑到近前,才看见,是两个僧人在这里下棋,棋路纵横,大家风范,隐隐不是杀伐相争的游戏,倒像是参禅悟道的法场。
两个僧人实在普通,一身的僧衣破破烂烂,一看便知道是下等的布料,不似这寺中其他僧人,这所在,真是个几代传下聚宝盆,不念金经不参禅,这样打扮的两个僧人,还是仅见。
”两位大师,小生有礼了。”
“吃饭在那边,厢房在那边。”说着,一个长脸的僧人向着远处一指。
一个身瘦脸长,一个样胖面圆,没想到的是这个面色发冷的师傅更好说话一些。
“多谢,两位大师是?”
“什么大师啊,不过是两个修修补补,寺院里吃闲饭的泥瓦匠罢了。”
“莫扰了我们下棋。”圆脸和尚一瞪眼。
申不害觉得有些意思,有心多看一会儿,全当是个乐子,张云虎却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申不害张云虎正要走,那边的两个僧人确实起了声。
“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还有甚诀可以躲得?”
“我曾看过弥勒菩萨偈,你且听我念偈曰:老拙穿衲袄,淡饭腹中饱,补破好遮寒,万事随缘了。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随他自干了,我也省力气,他也无烦恼,这样波罗蜜,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
申不害二人当下明了,这才是真佛,是有道之士,听这一段禅机,真是如同醍醐灌顶,乃是真正的大智慧,两人虽是有前面的不痛快,可便是这两句便觉得不虚此行,先前的不快也全部一扫而空。
来到了饭堂,吃饭的人已经不少,两人落座,这才知道,吃饭竟然还要另外花销,不够有了刚才听闻,已经不觉烦恼,再者说,这饭菜味道也确实不错,两人一天下来着实是饿了,狼吞虎咽,正吃着呢,饭堂大门一开,一个肥头大耳,内衬明黄锦缎,身披红袈裟的大和尚来,僧帽上好大一颗祖母绿,袈裟上,缀了许多猫眼石,富贵非凡,独独不像个和尚,像个僧衣店的掌柜的,要是有个算盘,在身前立个柜台,便是坐实了。
并行的还有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这小白脸,身子柔弱,手里折扇上画的是十二月花神图,下面一条红线,绑着一枚平安扣,腰间不挂玉,反而是挂着香囊,正打申不害身边过去,那叫一个香啊,熏得申不害眼睛都眯住了,要说这男子,风度不提,谈吐不说,就是好排场,身后是一个小厮,后面还有两个随从,八个家人抬着四口大箱子,想来是送到寺庙的香火钱,要么就是香油绸缎之类的应用之物。
钱多了能不能动神不清楚,但是人是动了,这光景,看那方丈,若是平时还不觉得,刚刚见过高人,再看这一脸奴才相的腌臜货,登时张云虎心中无名火动,一句打油诗脱口而出。
“世上多屠夫,生性好屠狗,这狗红黄身,头上顶石头。”
到底泥人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是当着恩客的面儿,那方丈当时脸就和身上并作一色,扭头,怒目瞪着申不害这边:“哪位施主,口出这等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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