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书 第十二章何物为快

    申不害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心想要试试自己如今发力到底如何，却又怕动静太大，独自躺在干草上，拿着一个石子，朝着棱角不停的发力，不多时，就磨出一个圆珠来，虽然还不见自己的修为有何增长，可是比起过去，却是有了不同，足足到了半夜，心情略微的平复，才沉沉的睡去。

    到了第二天，申不害觉得腿上一疼，清醒了过来，面前鬼面正死死的看着自己，申不害站起来，看了看身上，除了衣服稍微凌乱了一些，并无不妥之处。

    “疼么？”

    “疼。”

    确实是疼啊，钻心的疼，本来申不害就在熟睡之中，突然被惊醒，这种疼劲儿，可想而知，鬼面却嘿嘿发笑。

    “小子，知道人什么时候反应最快么？”

    申不害揉着发疼的大腿，脑子还有些迷糊，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鬼面也不说话，就是等着申不害清醒过来，好一会热，申不害才反应过来。

    “最快的时候，应该是疼的时候。”

    鬼面点点头。

    “不错，小子，孺子可教也，一个人最快的时候，就是手疼的时候，就是再迟缓的人，被针扎一下，或者被烫了一下，都会飞快的缩回去，有人以为快就是游走跑动，有人认为快，就是身手敏捷，在我看来，快非是一处的快，而是处处都快。”

    申不害站起来，整理好衣服，跟着鬼面出了棚子，问到。

    “那何谓处处都快呢？”

    鬼面将手里的竹竿，轻轻的朝着自己的身上挥了几下，申不害还没有反应过来，鬼面已经把手上的竹竿递到了申不害的面前，申不害这才看清楚，竹竿的顶端的粘球上，有几只小小的虫子，都是黏住了细足，而不沾着其他地方，分明是刚才几只虫子想要落在鬼面身上，却被鬼面一一闪开，再将粘球递在那虫子的落脚处。

    “手快身慢，容易露出破绽，初时还能靠着辗转腾挪来弥补，到了后来难免露出破绽，身快手慢，又难以正面对敌，就算你两者皆快，却还是比不上一物快。”

    申不害倒是好奇起来，身快，手快还有什么可以更快。

    “脑子。”

    鬼面看出了申不害的疑惑，轻声说道。

    “最快的永远是人的脑子，一个人，若是心思稍微灵活些，顷刻间，脑子里就能转过无数念头，你的眼镜还未看到的东西，说不得心思已经感觉得到，你说，这世上不是脑子最快，又是什么。”

    申不害点点头，鬼面不再说话，而是慢慢的向外走去，让申不害好好消化一番，等到看见申不害的神色松了下来。

    “牟力的本事在于身比脑快，讲究的是把一身的能耐练成本能，我的本事恰恰相反，一定要任何时候，都脑子比身子动得快。”

    申不害随着鬼面到了昨日练力的空地处，等着鬼面继续讲解，却见鬼面停在原地，静静的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前辈，不知道如何才能修炼出最快的速度呢？”

    鬼面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示意申不害也如此。

    “记住，快与慢是相对的，只有先学会什么是慢，才能学会什么是快，你现在要学的不是如何去快，而是如何去慢。”

    “慢？”

    申不害不解的问到，不明白鬼面是何意思。

    “单单是快是不够的，就算你快到了极点，也会有迹可循，能寻到痕迹的快，便不算是快，所以想学快就要学慢。”

    见申不害还是不明白，鬼面将手中的竹竿递给申不害，身子慢慢的动了起来。

    “你来刺我，刺着刺着，你就明白了。”

    申不害看准了鬼面降落之处，迅速的一刺而出，要说兵家手段神奇，申不害一个文弱书生，休息此等的功法之后，居然也能带起撕风之声，这一刺又快又疾，正巧竹竿刺出处有一只蚊子，被那竹竿的粘球一撞，生生的支离破碎开来，可是就是这一刺，临到了鬼面身上的时候，却见鬼面身子轻轻一扭躲了过去。

    申不害皱了皱眉头，又是一刺，哪知道，看着鬼面就要闪身过来，却突然一停，又让申不害刺在了空处，申不害一刺接着一刺，足足有一刻钟，才明白，这般绝对刺不中鬼面，当下变了一个法子。

    一刺刺出，并不迅速，反而是慢了下来，身形变幻，却见鬼面只是在方寸之间腾挪辗转，往往身子慢行，等到申不害的竹竿即将刺到之前，猛地一动，就多了过去，又是将近小半个时辰过去，申不害却连鬼面的衣角都不曾碰到，明白如此必然无法碰到鬼面，索性收手，静静的站在原地。

    鬼面见申不害停了下来，也走到了申不害的旁边。

    “快和慢有时候其实是一回事儿，你快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让你的对手慢下来，只要他比你慢，你就是快的。”

    一句话如闪电一般，申不害豁然开朗，的确如此，可是如何才能让对手慢下来呢，申不害慢慢的思索起来，鬼面见申不害似有所得，就那么站在一边儿，静静的看着申不害在那里参悟。

    申不害本想通过心力纠缠，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单单如此，根本称不上自己的快，只能细心的回想起鬼面刚才的做法来，似乎是有一种韵律，有一种节奏一般，慢慢的申不害随着鬼面刚才的步伐，来回的走动起来。

    初时，鬼面还没察觉出什么来，直到申不害又是一击刺出，这一刺分明不快，却如影随形，鬼面扭身闪开，却觉得异常的别扭，申不害只是站在原地，偶尔走动几步，手中的竹竿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刺出，可是鬼面却分明觉得压力大了许多，起码比刚才那又急又快的刺法要好上不少。

    “好悟性。”

    申不害随着鬼面的这一句夸赞，清醒了不少，刚才只是迷迷糊糊之间有一些感悟，此时却觉得更加清醒了一些，每次刺出，也多了几分明悟，不知不觉之中，申不害手上也是突然一快，眼看着就要刺中鬼面，却见鬼面一闪，已经到了十丈开外。

    “不错不错，脑子足够清醒，算是知道了快的第一重境界，我现在要告诉你什么才是快的第二重境界，这二重境界不分高下，都是殊途同归。”

    招了招手，示意申不害将竹竿还给自己，申不害将竹竿扔了过去，鬼面一把接住之后，将竹竿放在了面前竖起。

    “看好了。”

    申不害紧紧的盯住了鬼面，只见鬼面手中的竹竿突然由竖起变为落下，申不害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鬼面指了指申不害，申不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无数的小白点儿。

    “这就是快的第二重境界，绝对的快，只要快过万物，只要快过一些，将速度推到极致，自然就可以无物不破，这就是绝对的快，没有任何花巧，没有任何思考，就是快，甚至快过自己的思想，一刺刺出，随心所欲，只有手中的竹竿，才是一切，只要做到这一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申不害这才明白，所谓的极致的快，到底能快到什么程度，就是连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动过，申不害深吸了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刚才鬼面到底是不是动过。

    “快并非只是快，你首先要记住一点，快的前提是慢，只有够慢，你才能学会如何去快。”

    申不害还是有些不明白，若是刚才，快慢相变，带动节奏让对手不知不觉的变得慢起来，可是如今既然是绝对的快，又为何要慢呢？

    “小子，你再仔细些看。”

    说着，还是刚才那般，申不害这次看的更加仔细，可是也只是感觉到鬼面一动而已，鬼面面露无奈之色。

    “我是让你看着我不动的时候，若是我动起来，你还看些什么。”

    申不害这才知道，鬼面要自己看的是什么，当下，不仅死死的盯着鬼面身子，更是将心力围绕在鬼面四周，细细的察觉起来，这才知道，鬼面由静到动，居然是这般的过程。

    鬼面未动时，身体竟然是绝对的静止，慢慢的不停的颤动起来，越来越快，直到后来，似乎身子又回复静止的状态，其实是颤动的快到了极致，之后，慢慢的身上的颤动似乎有了一种独特的韵律，将全身的颤动之力惯于一处，身子猛然一动，申不害的心力和视线之中已经感知不到鬼面了。

    “小子明白了么？”

    “有些明白了，还请前辈再让晚辈观摩几次。”

    如此，足足十多次，申不害才算是彻底的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来。

    “前辈，这是什么道理呢？”

    “小子，你看清楚我身子是如何动的么？”

    “有些明白，似乎就是由静至动，由慢到快，如此缓慢而到急促，自然就能快的起来。”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可是那静止却绝非无用之功。”

    “愿听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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