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终究没能自己跨过那道门槛,我确实无能。
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了,具体几点不知道,但应该是挺早的,按照医生的话是:奇迹啊!失血过多居然只晕了这么一小会儿,居然还是饿醒的!
好吧我这次好像是喊着松鼠鳜鱼醒的。
表哥这次看我醒来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神色十分平淡,大概我已经彻底伤害了他脆弱的小心脏,所以他再喜欢我也只能藏在心里,等我醒了以后他随意问了两句就走了,病房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
我睡不着,但还是闭着眼,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想着傅家还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老傅隔一会儿便会过来看看我,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处理完了,所以现在闲得发慌,五分钟来十次,不是给我掖掖被子就是看看杯子里还有没有水的,特别勤快。
连着三个小时,他进门上百次,然而我们父女两个却是出奇的一句话都没说。
我是在装睡,但我也了解我那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了老傅,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天都快亮了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了了,因为一晚上睡觉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老傅恰巧进来,见我不装了倒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门口许久才冒出一句:“醒了啊?我去叫医生。”
“医生昨儿晚上就来过了,说我没事,不用找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我去倒点儿热水。”
“床边就是饮水机,有必要去外面找热水嘛。”
“那我……”
“爸,你是不是在躲我啊?我有那么可怕么。”
我撑着床板坐起身,老傅埋怨的瞥我一眼,但还是上前来扶我,一手将枕头置于我身后一手搀着我,我就嬉皮笑脸的盯着他看。
写哥曾有言,如果犯了错,对着家长的时候要么狂笑要么狂哭,哭我是哭不动了,那就试试笑,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老傅好像本来也就不会打我……
果然啊,写哥说的道理话糙理不糙,这不,老傅一看见我这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样子顿时是有苦说不出!嘴巴都拧成倒V型了,指着我龇牙咧嘴的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也只能用手指狠狠往我额头上戳了一下,说我一句:“死丫头!”
“生气啦?”我依旧嬉皮笑脸地往上凑,老傅躲我,那我就更要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眼前,他低头,那我也弯腰凑到他看的方向去:“真生气啦!”老傅起身想走,那我也随时准备百米冲刺!
好吧百米冲刺没成功,老傅一见我要下床,顿时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诶呦小祖宗你老实一点儿吧好不好?跑什么跑,伤口不疼了是不是!好点儿了没?”
我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老傅有点儿小题大做:“旧伤而已,上了药就好了。”我到底是不能把三奶奶算计我的事情说给老傅听的。
“要是上了药就能好,你也不会失血晕倒了!”老傅嘟囔着,满满的都是心疼:“你说你,伤口裂开了你不知道说吗?就硬生生在那儿挺着,梁森再不回来你就完蛋了知不知道!”
“我要是说了你会袒护我吗?”
“废话!我就你一个闺女!你说你出点儿啥事你让你老爹怎么活呀!”老傅恶狠狠地刮了下我的鼻梁。
而我内心:拉倒吧你还有一好大儿呢。
老傅拿过桌上的饭盒,从里头掏出一碗蒸蛋,拿了勺子铲成一块一块的喂给我吃,那副细致样子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笑,还笑……”老傅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忍不住就要吐槽两句,等我吃晚饭的时候他又没好气的扯了张纸擦掉我嘴角的渣子。
“高兴嘛。”我向后一靠轻松道。
挨一顿打,换一个好爹,我赚大了!可不晓得老傅听到我的话时为什么忽然又变了脸色,就好像昨晚在洪堂时那样,是难以言说的憋屈和悲哀。
空气中沉寂好久,老傅背过身去叹了好久的气,我就静静的看着他,好一阵儿老傅才想清楚了,终于回过头对我说:“时时,昨晚那样的事,爸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了,爸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但爸现在告诉你那都是假的,不要擅做行动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我脸上的笑也渐渐沉了下去,都不必说是有不好的预感了,这分明就是要明确告诉我我的木偶生活永远改变不了。
“什么意思?”我不死心,仍旧怀抱着希望问。
“就是别再自作主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澄澄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管了。”老傅一句话简直冰冷到了极点。
“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爸,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我带着哭腔不甘的质问。
“没有退路我会帮你找!老宅没办法待我带你回家!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耗在这个地方!”老傅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可是声音大小没有办法提高人的气势,老傅看似这么理直气壮,不还是不敢看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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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偏要一味地让着老宅的人呢!爸,傅家原本就是你的,旁人鸠占鹊巢,他们尚且没有廉耻之心见了好还不收,我们还要退让吗!再退下去他们也不会收手的!”
“谁鸠占鹊巢?”老傅终于肯回过头来了,怒瞪着我,我都害怕,他走上前掐住我的肩膀:“时时,你觉得谁夺了咱们的?是你二叔?还是你小叔!他们不也是老爷子的儿子!你别再多想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论!就算有,我们躲得远远的不就看不到了么!为什么非要往上凑呢!”
我的泪水滑过脸颊,我从没觉得这样无力过,原来我还是永远都理解不了老傅。
“你从来都不明白我到底要什么……”我哽咽着低下头去。
“你要什么?爸给不了你吗!”
老傅撒开我,我倒在苍白的病床上,他又背过了身去。
“你以前要什么爸没给到?上最好的学校,住着全市最贵的房子开最好的车,哪怕再困难爸也还是硬挤进晨星的校董会,你犯再多的错也没有老师敢动你一根手指头骂你一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我要的不是钱!爸,我不是没有过过贫穷的生活,所以那些我都不在意,对我而言有或没有都没什么两样,我闹腾,我闯祸,说多了不都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嘛,你呢,一味只会砸钱,我能怎么办?爷爷遗嘱的针对都砸到我眼前来了我能怎么办!写哥也是其中的牺牲者,不是吗?你宁可自己担下罪名也不肯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不想让你陷进去行了吧!时时,只要不是死到临头了我永远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可我已经死到临头了!”
夜晚因为我们的咆哮声也显得不再孤单,替代孤单的是更加令人难过的冰冷。
老傅更苍老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皱起的眉头简直能夹死人。
“你知道什么啊,老二老三几句话能说清什么,他们能告诉你的远不及这个大宅院里隐藏的万分之一,时时,你可能会觉得爸太懦弱了,爸告诉你,爸不是没有争取过,只是争也争不来什么而已,爸犯过错,这辈子也偿还不清,老三推你下河,你以为爸当时不想追究吗?是不能……”
老傅一大段话说的我一头雾水,但看着他极致难过的样子,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哭。
老傅走过来抱住我,我靠在他怀里,温暖是有,可也只是暖了外表,捂不热内心。
“时时,别再闹了,听爸一回吧,乖,爸会带你回家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老傅冷静下来了,他对我说话的语气又回到了从前,平淡里浅浅带着忧伤。
其实我所求的,也不过是公平二字而已,但看现在这样子老傅是给不了我了。
算了,算了。
我没再吱声,老傅就那样抱了我好一阵儿,直至太阳升起,原本漆黑一片的病房终于有了光亮。
五点多的时候老傅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走了,看着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还是那样,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好问,只好放他离开,不过我也不必失落,因为他不说的事情,梁森还是能打问到再来告诉我的。
八点的时候,梁森急匆匆的来了,开头就是猛烈一击:“小姐,柳宗兰死了。”
“什么?!”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接着问:“怎么死的?”
“咱们之前不是把她送到一个疗养院么。”
“是啊,难道是疗养院把她治死了?!”
“不是,咱们那时候不想让她过的那么舒坦嘛,所以我就把她偏西南那边雨林的地方,又热又潮,蚊虫还多,可没想到居然出了意外,疗养院进了毒蛇,柳宗兰是被毒死的。”
“那也是疗养院防护不周,跟咱们没关系吧?”
“怪就怪在这儿了,整个疗养院人那么多,跟柳宗兰一个房间的还有三个人呢,可偏偏就死了柳宗兰一个……”
话说到这儿我也就明白一二了,这又是有人拿柳宗兰的命来指责我的“狠心”了,毕竟当初是我让人把她送走的。
“柳家父母已经去闹了,三太太那边也找了人去了,以柳宗兰义母的身份前去吊唁,小姐,如果三太太是冲咱们来的……”
“还用如果吗,她肯定是冲咱们来的。”我气冲冲的锤了下床边的桌子,桌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想了一阵儿:“谁都不咬,就咬柳宗兰,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对,她常年使用一种特制的香水,很招蛇虫,老宅的人都能证明,但……这不能作为咱们无辜的证据啊,疗养院虽然地处西南,但防备很严,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进蛇这种事的,如果三太太那边真要追究起来,咱们难辞其咎。”梁森面色凝重,倒是少见他这么为难。
看来今天早上老傅接的那个电话就是说这件事了,他走的急,大概就是要指派人去现场查看情况,那我要是再叫人过去恐怕只会扰乱他的计划,就算不为这个,柳宗兰的事我也该避嫌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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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按兵不动吧,这件事,我们就当不知道。”我轻声道。
梁森一惊,还以为我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小姐,这可是冲咱们来的啊,难道不先提前准备?”
我有些嫌弃的打开梁森:“你傻啊,外人看来咱们又不关注柳宗兰,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她死亡的消息,迄今为止又没有人特意跑来告诉咱们,咱们要是一说,不更引人怀疑么。”
梁森好似才恍然惊醒似的,长念一声:“哦——”
“如果三奶奶来问咱们,咱们就只管反问,三奶奶日理万机,怎么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这么快就知道了,还有,柳宗兰原本只是家里一个不知名的管花园的小卒,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养女了?害死余婷这个准夫人的恶人能成三奶奶的养女,她是怎么想的?”我轻笑笑,坐等着看好戏。
但我也实在没想到,“好戏”会来的这么快。
我和梁森话还没说完,邵勤就出现在门口,浅浅向我点了点头道:“小姐,掌家请您过去。”
难道老傅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还是要我去做什么证明?他明知道我还病着,按理说轻易不会让我出病房的门的,梁森看出我的不解便替我问了一句:“邵总,掌家叫小姐去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掌家说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邵勤的脸色平淡,没有丝毫的起伏。
“一家人,包括二太太和三太太么?”我冷笑笑。
又是聚餐,看来被我猜中了,没那么简单。
邵勤微微笑笑,就好像我说的话很可笑一般:“小姐别多想,只是一起说几句话而已,还有外人在,小姐不去不好。”
“外人?”我皱了皱眉头。
“是啊。”邵勤点了点头,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高家来人了。”
“高家人?!”我惊了一惊。
喜欢和仇人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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