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一阵阵白亮亮的雨点被狂风卷集着,洒向寂静的战场。
比睿山山上山下,到处是破裂的战旗、折断的刀枪、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经过两天试探后,东海道军终于向比睿山发起了总攻,田森杏奈组织手下残余的一本道军队拼死抵抗,双方在山上山下展开了激烈厮杀,损失都很大。攻方拥有几乎源源不断的兵力,而守方则依托山路的有利地形予以猛烈反击。
中午时分,雨渐渐大起来,守方非常疲惫,大雨中攻山,对仰攻的一方来说更是不利,双方不约而同的收兵。
“田森杏奈快撑不住了!怪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东海道军大帐里,一名浑身浴血的战将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嘿嘿笑道。一道长长的裂口从他左额一直划到右唇角,看起来狰狞可怖。
旁边一名儒雅些的老将善意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目标可不是端掉土匪窝,而是对付聂清风!可别把力气都用完了!”
“放心,老子有的是力气!”
岛村直伸微微颔首,问道:“现在来援的北海军到了哪里?”
“离此地还有二百里。北海军善走,若是抛下辎重、卷甲而趋,两日之内就到了。”
岛村直伸摇头:“疲敝之军,来有何用?楯冈一铁绝不会如此。”
疤脸武将嘿嘿笑道:“就算慢吞吞来,他们也不是对手!”
儒雅老将道:“北海军来东山道,似乎是为了接管,不在于与我军争胜。他们完全可以放弃比睿山。迂回到我军后方,然后与聂清风带领的北海军主力夹击我军。现在这样星夜赶来,不但解不了比睿山之围,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个楯冈一铁,是怎么想的?”
疤脸武将冷笑:“聂清风是个婆婆妈妈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手下也都一个德行!放不下那群投效的土匪呗!还有,那个叫田森杏奈的小妞,似乎挺不错,嘿嘿嘿——”
岛村直伸淡淡一笑:“打下来,是你的。各位,我们的计划,就是把聂清风的有生力量一点点调出来吃掉,他远在北海,赶不过来,等我们打回老家,把他堵回虾夷地喝风去!”
“不过,”疤脸武将有些犹豫,“那聂清风是个有名的亡命之徒,与他正面对决,儿郎们恐怕多有损折啊……”
儒雅老将把一张纸头拍在他手里:“刚刚发来的八百里加急,你刚才去攻山,不知道,看看吧。”
疤脸战将连忙展开纸头细看,上面只有一行字:“聂清风风疾发作,不能视事。”
疤脸战将抬头,满眼怀疑:“可靠?”
连同岛村直伸在内,众人一起点头。
“北海国新立,根基不稳,需要一个强人镇住,传出这样的消息,无论是真是假,对北海国的伤害都很大。以此欺敌,颇为不智。”
岛村直伸道:“无论是真是假,我等围点打援的计策不会改变,该怎样做,还怎样做。另外,务必盯好北海军动向!”
“遵命!”
与此同时,比睿山北峰最高处,一间不起眼的小茅屋里,卧病的浜田苍斗正静静倚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厚厚的雨幕。
“父亲,您感觉好些了吗?”他的儿子浜田节问道。
浜田苍斗呵呵一笑:“最近这几天,觉得身轻体健、神清气爽。田森大人送来的药真是有效呢,只是,为了我这回光返照的糟老头子,真是不值得啊。我问你,人能胜天么?”
浜田节小心地回答:“先要知天。”
“明日天气如何?”
“小雨,午时雨停,有风。”
“后日呢?”
“或雨。”
浜田苍斗不置可否,指指窗边小桌的抽屉,浜田节连忙过去,打开抽屉。
抽屉里,一块普普通通的浅灰色页岩静静地躺在里面,浜田节把它握在掌心,捧到父亲跟前。
“页岩不透水,何以湿润?”
浜田节低头看看手心里沾上的潮湿黄土,低声道:“峰顶多雨,山间多泉,比睿山性湿,兼阴雨连绵,不足为奇。”
浜田苍斗露出了微笑:“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观天观地亦如是。我的本事,都已经教给了你,此生无憾了。”
“父亲!”
浜田苍斗一摆手:“人生百年,谁无一死?若是死得轰轰烈烈,也不枉活过一场。你知道为何为父给你取名叫‘节’么?”
浜田节扑通跪倒,泪流满面:“父亲!”
“为父无节。先是做东山道川崎丸山手下,后来一本道乱起,改投一本道;主公大兵来到,又变节投靠,白白混了几日米粮,把你们送到北陆道躲避兵灾……凡认识我的人,都视我为厚颜无耻的小人,信口雌黄的骗子。”
“父亲!”
“主公不以为意,对我解衣推食,令我为楯冈大人参赞军务,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你可知,为父这辈子,最最得意之作是什么?”
“针目谷水攻,攻杀一本道贼兵万余!”
浜田苍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为父一句洪灾将至,奠定了关东三道大局,开启了主公立国大业!纵观天下,有何人能及!”
“父亲,请歇息吧!”
浜田苍斗一掀毯子站起来:“我还有三五日好活,我要用这三五日,再来一次,来一次让整个和洲都为之震惊的惊天大戏,哈哈——”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鲜红的血沫四下飞溅,染红了他短短的髭须。
“父亲,父亲!”
“不妨,去请……咳咳……田森大人!”
“您找她,要做什么?”
浜田苍斗沉重地喘息了几口,努力道:“为父,要削倒比睿山!快,快去!”
接连两天,东海道军发了疯一样,趁着雨势减小,对比睿山北峰狂攻不止。
失去了南峰,北峰越发势单力孤。东海道军可以肆无忌惮地攀上南峰,大摇大摆窥探北峰防守情况,守军却无可奈何。还在南峰砍伐树木,打造巨型攻城器械,不分昼夜,向相隔不远的北峰狂轰滥炸。
守军在苦苦支撑,但远道而来的北海援军却在离比睿山只有区区二十里的地方停住,扎下大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淅淅沥沥的细雨中,岛村直伸的眉头,又一次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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