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庄油藏的地质构造非常复杂,大家对这一块的认识不够统一,特别是像罗大年这样的老专家,一直都是比较持谨慎的态度,所以,一直未能形成一个令人满意的完整的开发方案,因而,投入正规开发建设的步子走得比较缓慢,往往走一步,回头看一步,再往前迈一步,每打完一口新井都要试油,一试最少是十天半月,多者一两个月。由于没有大批量的新井投入生产,原油产量一直处于徘徊不前的状态,石祥地再也坐不住了,他找到有关领导和业务部门,据理力争,甚至采取讨价还价的办法争取多打一些新井,他给黄宏达汇报时说:“要么局里把这一块的新井给我们打了,要么把这一块新井的产量给我们减掉。”
黄宏达很坚决地说:“减产量是不可能的事,局里的总盘子已经定死,给你们减了,加到谁头上呢?”
“那就快一点给我们打井。”
虽说黄宏达主管生产,但是关于技术上的事他又吃不太透,一时无法答应石祥地的要求,只好说:“我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关于这一块的问题再开一个论证会,等到论证会上再定吧。”
在论证会上争执也比较激烈,罗大年说:“这一块有油是比较违背常理的,从构造上讲,它处于构造外的鼻凹处,况且又属于下降盘,是不可能有大量储油的,第二,这儿的断层比较发育,难以形成储盖条件,所以,还是要打一口井看一口井,不要盲目地投入。”
石祥地说:“我们不能光从理论上来分析问题,还要尊重事实,从目前已布的井位来看,已经能够证明整个区域都是富含油的,我认为可以放快新井投入的速度。”
论证会的结果虽说没有完全达到石祥地的目的,但是,缩短了新井试油的周期,而且,也不再口口试油,这就大大加快了新井投入的速度。由于投入新井的数量增加,油井控制住的原油储量也越来越多,储油构造也越来越清楚,因而,下一轮的新井投入速度也越来越快。
尚问天开始是发愁没有新井投产,接下来是兴奋,后来是难以应付。油田开发的规律就是这样,在钻探和试采初期进展得比较缓慢,一旦弄清原油储量和分布规律,新井投入的速度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一口接一口的投入生产,让你应接不暇。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要保证新井及时投产,这是石祥地给尚问天下的死命令,尚问天不担心下面干部职工的敬业精神,因为吃苦耐劳是石油工人的光荣传统,也不担心各种施工队伍的配合问题,因为这有上面在帮助他们协调,他最担心的是老天爷情绪不正常,因为这是一个新区,没有一条正规的路,通往井场的道路全部都是土路,一旦遇到下雨天,大小车辆都进不到井场,给新井投产工作带来严重影响,在雨季里不得不经常组织人拉肩扛的会战,即使把职工累得人仰马翻,还是常常达不到预期的效果。马62井采取的是压裂投产,刚在井场上配制好几大罐压裂液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过后小雨又接着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被各种施工车辆辗压下去的一条土路变成了一条积满水的河流,如果要等路面自然风干,路上能走大型压裂车辆的话,恐怕没有十天半月是不行的,上下都为这一口新井的投产着急,但都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情况反映到石祥地那里,他马上来到采油三矿,尚问天把现场的具体情况给他详细汇报一遍,他说:“把路上的水排出去,再给你们调过来一些钻杆排铺到路上,能否保证压裂车辆进到井场?”
“不行,现在地都湿透了,进井场的路上不光是水,而是泥搅水,稀泥很深,放上钻杆排也不行,车辆一压就把钻杆排压下去了。”
他沉思一会儿,带着商量的口气说:“你看这样行不行?附近有不少砖瓦场,我路过时看到一些碎砖头都堆成了山,对于砖瓦场来说,那些碎砖头一点用途都没有,放那儿还碍事,不如和他们协商一下,你们拉过来垫到去新井的路上,然后,在铺上钻杆排。”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抽不出那么多人来修路,如果时间拉得过长,对于这口井抢投产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厂里调一个家属队来配合你们,你们自己再组织一些人,怎么样?”
“如果再调一个家属队过来,人员就差不多了。”
“如果可行,你们就马上组织会战。”
雨幕蒙蒙的天气给人们增添几份愁思,他们两个表面上似乎很平静,然而,一个细致的抢投产方案就在这平静中很快制定出来了,各个环节就像这密密细雨一样疏而不漏。
尚问天责无旁贷地担当起抢修路的现场指挥,同时也参与每一个环节的具体操作,哪一个环节弱他就临时顶上去干一阵子。许风波领着一帮人先把路上的水排出去,他们采取分段隔开的方法,堵一段排一段,他们腿陷稀泥里,身处雨雾里,心情却是一片晴朗,逗笑不断,笑声此起彼伏,许风波用盆子往外排着水说:“大家快一点啊,我们清塘捞鱼啦。”接下来,杨麦香领着家属队把一车车碎砖头卸到泥巴路上,拉碎砖头的卡车无法在满是泥泞的路上调头,她不得不指挥着卡车倒开着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刚铺上碎砖头的道路承受不了大卡车的重负,大卡车来回晃荡几下陷入到泥泞里,杨麦香领着一帮家属在车尾部使劲地推,大卡车呜呜地冒着黑烟,轮子就是爬不出泥坑,尚问天从前面趟着水走过来,问道:“怎么啦?”
“车子倒过头了,陷下去了。”杨麦香一边推车一边扭过来脸说。
“车子先别动了,越动轮子陷下去的越深。”尚问天拿起一把铁锹说,“让车停下来,把轮子前面的泥巴挖掉,往轮子下面填砖头。”
司机摘掉车挡,刹住刹车,尚问天马上猫起腰挖起泥巴,杨麦香夺着他的铁锹把说:“尚矿长,让我们挖吧。”
“你们去挖那个轮子,别耽误时间。”尚问天喘着短促的气,紧紧握住铁锹把,铲出的泥巴四处飞溅,整个下身都被泥泞糊住了。
杨麦香也不示弱,很快把另一个轮前的泥巴挖掉了。
尚问天指挥着几个家属往轮子下面填上砖头,然后朝正在忙活的许风波和张云安挥挥手,喊道:“多来几个人,快来推车。”
车尾部和两旁迅速站满了人,个个伸出有力的臂膀,吼声排山倒海,卡车呜呜地颤动起来,溅起无数的泥点,给推车的人们授着光荣的勋章。卡车爬出了泥坑,杨麦香领着家属们把卸下的碎砖头一点一点地铲平,拍实。砖渣路往前延伸一段,张云安就指挥着吊车放下一排钻杆排,为了增加钻杆排的整体抗压性,电焊工又用扁铁把钻杆排焊接在一起。绵绵细雨不紧不慢地下着,似乎在考验着人的毅力和智慧。
雨水不停地打在雨衣上,迸发出细碎的音乐,又汇集成涓涓细流,把人们的疲劳冲刷下去。他们把所有的气力都揉入到雨水里,揉入到泥泞里,雨中一个个晃动的身影给雨蒙蒙、湿淋淋的大自然增添了生命的气息,一个个坚韧的身躯被雨雾含化了,变成了雨魂,注入大地,这坚韧的灵魂支撑起大地,大地坚实起来,坚实的道路在雨中不断延伸下去,载着大地之魂延伸下去。大型施工车辆轰隆隆地唱着赞歌开过来了,它们找准自己的位置,敞开粗犷的嗓门对天长啸。尚问天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泥地上,任凭雨丝抽打脸额,泥水侵袭身躯,他全然不觉,静静地欣赏着那轻轻的雨声和轰隆隆的机器声交织在一起的交响乐。他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激动和欣慰,这种激动和欣慰不止一次地袭上他的心头,在风雨中有过,在烈日下有过,在黑夜里有过,在大雪飘飞的寒冬里有过。
经过两年多的开发建设,小马庄油田已经初具规模,原油产量蒸蒸日上,采油八厂又一次迎来了创业的高峰期。在全油田勘探开发形势没有长足进展的情况下,采油八厂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显然是一付兴奋剂,为了促进全油田原油上产,局党委决定在采油八厂召开全局现场经验交流会,这也是局里给采油八厂的最高荣誉。说实话,石祥地接受这个荣誉时有些诚惶诚恐,他觉得采油八厂只不过脚踏实地地干了一些日常该干的工作,除了这些,其它没有什么经验可总结的,但是,既然上面组织决定的事他不得不执行,只有硬着头皮编写经验材料,认真布置会议现场。经验交流会现场设在俱乐部,从厂大门到俱乐部的路两旁红旗招展,俱乐部门前锣鼓喧天。他读着发言稿时心里不停地在打鼓,汗珠不停地从脸额上渗出来。他坐在主席台上没有感到有丝毫的荣耀,似乎在接受大家的审判,审判着他的一言一行,窥视着他的内心世界。他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被放大了,扩音器放大着他的声音,这个会场放大着他的成绩。听着领导的表扬他心虚,他焦躁不安。
会议在一片幻觉中结束了,石祥地的心也终于沉静下来,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若有所思地抽着烟,一种危机意识油然而生,他意识到资源性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关键问题是必须有资源接替,不是小马庄油田接替性地投入开发生产,即使我石祥地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实现原油产量再增长。如果没有原油产量的增长谁也不会来这儿让你总结经验,什么这经验那经验,你做的再好,在别人眼里都是狗屁经验,一分钱不值。进而,他由资源想到了人,什么事都是人干出来的,埋在地下的资源不会自动冒出来,必须靠人去发现,去开采,这些都必须靠脚踏实地干事的人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去做,靠造声势,玩形式是弄不成事的。资源接替固然重要,人才的接替也依然重要,应该把有真才实学的人推到重要的岗位上来,让他们担任更大的责任。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尚问天和曾亿都已经成熟,应该往上提半格,目前也正是个机会,即使不能把两个人都提起来,也应该提起来一个,想到这儿一丝愁绪缠绕住心头,因为在这个事情上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决策权,况且,推荐人选也必须通过厂党委会研究通过后才能报到上一级组织部门,涉及到干部问题必须经杨德斌拍板后才能定妥,在推荐人选问题上他的意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想法石祥地全然不知,他决定和杨德斌深入交谈一次。他和杨德斌的交谈像拉家常一样,他说:“书记,我们厂这几年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因为我们有一帮真抓实干的干部,有一支吃苦耐劳的职工队伍,这都是得益于平时队伍的作风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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