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的命运 第二十七章1

    李智得到正规经营执照后光明正大地把炼制油泥的厂子又从吴道村搬到了自己的羊角村，这个厂子名着是专门处理油泥的，事实上，还是以炼制原油为主，一部分原油确实是附近村民捡来的因各种原因而落地的原油，另一部分还是收购过来的盗窃的原油，只不过规模比原来更大了，也成为县、乡两级政府重点扶持的企业。通过这一次的上访事件他再一次看到了政府这个巨大的国家机器的权力和威力。他反思过去的行为，后悔没有及早地和这些政府官员挂上钩，建立起互利互惠的关系。他开始修正自己的行为，改变赚钱的策略，重视与官场的人际关系，他见庙就下跪，见菩萨就磕头，只要是在政府里有点权力的并且他感觉以后能用得上的他都要处处打点到。很快他就成了兴隆乡的红人，成了西河县著名的农民企业家，被评为西河县十佳杰出青年，在出席西河县十佳杰出青年颁奖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这个时代的英雄，他穿一身崭新的昂贵西装，把领带反复地打几次，照着镜子问赖三怎么样，赖三恭维说：“大哥，您这派头真像一个大经理。”

    “怎么像呢，本来就是嘛。”

    赖三马上反应过来，照嘴角上轻轻地打两下，说：“看我这张臭嘴，你本来就是一个大厂长，厂长就是经理，我怎么忘了呢。”

    “行了，行了，不要在这儿拍马屁了。”李智不高兴地说。

    “大哥，你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你可不能忘了我呀，我可是鞍前马后的为你打过江山啊。”

    “忘不了，忘不了，给本厂长，不，给本经理把公文包拿来。”

    赖三赶紧把一个文件包递到他手里。

    “看看本人像不像经理。”

    “经理派头十足。”赖三点着头说，“你别说，大哥，你还真是一个当官的料。”

    原来羊角村的干部从来不把李智当成一个人物看待，特别是牛二虎看不惯他那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对他是敬而远之，只从他当上县十佳杰出青年以后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对他十分恭维，把他当成羊角村的骄傲，其实，牛二虎和袁洪武还有另一层想法，李智的厂子越办越大，财力越来越雄厚，村里想为村民办一些实事还必须借助李智的力量。村委在袁洪武家精心布置一桌酒席，把李智当成上宾请过来，李智在村里受到这样的待遇感觉非常荣耀，这比县十佳杰出青年分量还重，一个年轻人能让本村有权威的年长的人高看一眼那是给老祖宗脸上争了光，给家里的门面上添了彩，全家人在村里都有了地位，李智激动地说：“二虎叔，洪武叔，您们有什么事尽管说，还这么客气干啥。”

    袁洪武端起一杯说：“大侄子，你为我们村争了光，我敬你一杯。”

    李智嘿嘿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袁洪武喝完杯中酒继续说：“大侄子，你发家致富了不能忘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呀，你得帮扶一下他们呀。”

    “怎么能忘呢，谁家有困难，你们说吧，让我帮扶多少？”李智慷慨地说。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救济谁，是让你支持一下我们村委的工作。”

    “只要你们看得起我，也支持我，我支持你们那是没啥说的，你们说想让我干什么吧？”

    “你看，村里通往外面的路被车轧的坑坑凹凹，遇到下雨天路上都能积好深的水，这路实在不能走人了，你是不是帮助村里把路修一修，咱也修成柏油路，修好了你们来回拉油也好走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的，应该修。”其实，李智很明白，村里的路多半是让他们拉油的车辆轧坏的，他也早有把村里的路修一修这个意思，而村干部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使他大为恼火，他始终认为修路是村干部的事，与他李智没有关系，这次既然你们求到我，我不能说不行，但是，我也不能这么痛快地答应你们，我也得拿拿架子，不然，你们还以为我李智是那么好捏的呢，我可不是以前的李智了，现在别说你们村干部，就是乡里与县里的干部见了我也得高看我一眼。想到这儿他又补充一句，“我考虑考虑。”

    牛二虎听着他说话的口气很不高兴，心想你不就是有俩臭钱，还跟老子牛上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说明白了，你是一个贼，你的钱本身都不属于你，那是不义之财，让你出一点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办点事，这是我们看得起你，你还别别扭扭的，简直不识抬举。但是，村里的路确实不能走人了，村里又拿不出修路的这个钱，为了修路他还是忍着没有把怒气表现在脸上，他端起酒杯和李智碰一下，然后说：“说实话，大侄子，以前村里也没少给你们打掩护，你们就是飞的再高，你们的根还在羊角村，如果没有羊角村这些老少爷们给你们掩着根，你们就像空中断线的风筝早晚会被风吹落下来，我说这话你明白不？”

    “明白，我明白，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很够意思，特别是您们两位叔都很照顾我，我不会忘掉你们。”牛二虎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心里最清楚，他的钱并不是来得那么光明正大，花钱买个好口碑也值。他单独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然后很爽快地说：“今天两位叔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一定出钱把村里的路修好。”

    钱彩凤在一旁说：“我最佩服大侄子你了，赚钱也有道，给村里花钱也大方，你啥时候也对婶大方大方，帮着婶赚点钱呗。”

    “看你说的，婶，以后你捡的油我按双倍的价格给你付钱，这行了吧。”

    钱彩凤拿起酒瓶，说：“婶给你倒一杯酒，今天咱说好啊，以后我捡的油你全按双倍的价格收我的啊。”

    李智连喝两杯，又和钱彩凤碰一杯，钱彩凤又恭维他几句，他有些飘飘然，断断续续地说：“婶，没，没问题，有我赚的钱，就有你赚的钱，你尽管去捡，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们组建一个联合公司，你捡油，我炼油，我们谁跟谁呢。”

    袁洪武不耐烦地说：“我们在说正事，你一个老娘们在这儿瞎参乎啥呢。”

    “我这也是说正事。”钱彩凤把酒瓶使劲往桌子上一蹾说，“你看人家大侄子现在多风光，要钱有钱，要名誉有名誉，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忙得屁癫屁癫的，整天不着家，也没有见你们忙出来啥东西，今天有大侄子这话，我还真要干出点大事让你们看看。”

    李智从袁洪武家出来后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走在路上感觉自己高大了很多，他看着路边的树都比自己矮了一截，他感觉天上的星星就在他眼前，他伸手想摘下来一颗，可是他往上蹦几次也没有够到，他嘟嘟囔囔地说：“看着星星就在我头上，怎么够不着呢。”他的右手从头顶滑到眼前，以手为参照物和路边的树比一比高低，然后他仰着脸呆呆地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说：“别看你们一个个的都高高在上，你们都得向我点头哈腰，你们原来都瞧不起我，现在你们都得向我献殷勤，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有钱。你们不是看我的脸在笑，你们是在看着我的口袋笑。”几阵微风吹过来，他大脑清醒一些，又感觉刚才说的不完全对，要是村干部为了钱请他喝酒，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请他呢，他前思后想，从中悟出一些东西，人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身份，有身份才能受人尊敬。钱再多，不能都贴在身上，即使能贴在身上，也引不起别人对你的尊敬，因为你又没有给别人花，别人凭什么尊敬你，何况他的钱又都是带着恶臭味，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而身份这个东西就不一样了，身份就是一个人的标签，贴在身上有名牌效应，身份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从他和政府的官员打交道中他也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虽说在政府里工作的人员没有钱，但是，人人见了他们都是点头哈腰的，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有身份，身份往往象征着权力。在社会上的身份越高，表明手中的权力越大，尽管他很有钱，但是，没有谁尊重他，因为他的地位太鄙微，这让他私下里很羡慕那些有身份的人，但他也很嫉妒他们。赖三恭维他的话不断地在他脑子里回放，他愤愤地喊到：“我也是一个当官的料，我为什么不能当官，老子有这么多钱，为什么我要看你们的冷面孔，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穷酸样，有什么神气的，有一天老子也要当上官，神气神气，让你们看看。”

    李智认识到身份的重要性之后就一步一步地实施他当官的计划，他隔三差五地到乡里去一趟，以汇报工作的名义与方泽和许豪杰套近乎，而每次去都不空手，总要给他们带些礼物，刚开始时方泽和许豪杰还有些警惕，拒绝了几次，后来时间长了，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人了，思想也放开了，凡是在乡政府财务上处理不了的开销都找李智给他们处理，李智成了他们名副其实的小金库，再后来，李智成了他们家的常客，家里的一切拆、建的工程也都让李智拦下来。有一天李智在酒桌上给他们两个提出来想弄个一官半职的干一干，许豪杰当时就答应帮他竞选村长，李智摇摇头说：“当村长多没有意思。”

    许豪杰看看方泽说：“你要想当村支部书记还得方书记发话。”

    “你现在还不是党员吧？”方泽问道。

    “不是。”

    “那你得先入党，然后才能让你当村支部书记。”

    李智说：“我也不想当村支部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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