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周衍卿也不兜圈,直接了当的问:“6靖北告诉我你跟别人走了,是谁?你知不知道对方故意甩开了6靖北的人。ioge”
“我刚到家。”周婵轻笑了一声,说:“老五,不管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几岁,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两个孩的妈。我比你惜命多了。很多事我比你有分寸,我既然能跟着对方走,就说明不会有任何危险,你的担心是多余的,6靖北找人跟着我更是多余的。你认为我会愿意让别人跟着我吗?即便我明白那是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
周衍卿还未开口,周婵便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既然我现在已经安全到家了,你也就放心吧,挂了。噢,对了,我打算明天回洛杉矶。你帮我订机票,一会把个人信息给你。”
说完,周婵就把电话给挂了。抬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就往里走,她回来的正是时候,恰好碰上开饭,正月里这几天总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块吃饭,周婵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没机会赶上这种时候。今个难得赶上她却没有这种心情,本想找个借口回房去的。但她也是难得回来一次,窦兰英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回房去。
窦兰英开了口,容萍等人自然也跟着劝,周景仰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终了还是说了一句。“过来一家人吃个饭就那么难为你?你都几年没回来了。既然回来了还有什么可别扭的,过来吃饭。”
周景仰都开了口,周婵即是有万般的不愿意,最终还是被容萍拉着上了饭桌。气氛倒是和乐,一家看起来有说有笑,气氛温馨,但周婵始终是笑不出来,一餐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
窦兰英说:“这次难得回来,就多待几天再走。起码得过了正月。不如让穆森带着两个孩也回来一趟?记得我见那两个孩的时候,都还是婴儿要让抱着才行,算日小的那个都要上幼儿园了吧。”
“我明天得走。”周婵说这话的时候,连余地都不留。
窦兰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耐着性,说:“你这才回来几天就要走,来一趟也不容易要做几十个小时的飞机,既然都来了,多住几天又怎么了。”
“我那边有工作得回去,孩们也离不了我几日,穆森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陪孩,他妈的身骨又不行,交给保姆我始终不放心。反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儿,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回家怎么就叫添麻烦了?小婵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当妈了有些事情还不明白吗?父母跟女之间哪儿来的隔夜仇,你现在人也嫁了,孩也生了,我们难道还非逼着你去离婚吗?不管你心里对这个家有多大的怨气,都过了这么些年了总该消了吧?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人就走了,你现在回来还能看到活生生的我,没准下次回来你就只能看到躺在棺材里的我了。”窦兰英说着,眼眶不自觉的泛红,先前那一排和乐之气消失殆尽。
容萍扫了这母女二人一眼,呸呸了两声,笑说:“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婵,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住几天再走,周宅那么大,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还想着过两天带着你一块出去走走,你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周婵心中已有决定便不会再改变,只不过如今看到窦兰英那一张略显苍老的脸,那一双微红的眼睛,心中竟然有些动摇。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有很多事情不再像年轻时候那般决绝,可以做到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甚至于不愿意去多看他们一眼。而如今呢?她三十多了,也生了两个孩了,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的女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走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走的时候还是少女,回来就成了少妇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周婵像这一定比拿刀剜她的心还要痛,可转念一想这窦兰英身边还有那么多个儿,也许她的离开并没有她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让人难过。难过和挣扎的大概也就只有她自己而已,如此想来那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又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说到底她跟普通人家的孩是不同的,所以也许连感情都不相同。周婵是对着容萍微微的笑了笑,并不说话,老太太心里窝着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顿时就没了食欲,气氛降到了低谷。
饭后,窦兰英就去了佛堂,周婵本想回房,但吃的有点多又不想跟那么多人共处,便拿了把伞出去散步了。她走了没多久,周亚男就追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周婵对这个侄女的印象也仅限于此,只觉她是个特别欢乐的小姑娘,没什么事儿可烦,也没有什么事儿能让她烦恼,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也不错。
“有事吗?”周婵停了脚步,她已经不在周宅好多年了,照道理说周亚男对她应该是陌生的,不过看她现在这热络的样,仿佛她们姑侄二人的关系是多么的好。
“没事儿,就是想过来跟姑妈你聊聊天。”周亚男跑的气喘吁吁。
人不在江湖上,却流传着我的传说。周婵在周家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她当初义无反顾为爱离家的事迹,周亚男听过,当年事情生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容萍对这个女儿本就护的紧,有些事情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看见听见,眼见着家里头闹起来了,就把周亚男送去娘家住了些日。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当时周婵闹的也凶,不少佣人都看见了也听见了。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人的一张嘴,周亚男又是那种好奇心非常旺盛的人,后来容萍就把这事儿当故事给她讲过一次,不过容萍是为了告诫她,让她不会重蹈覆辙这种事儿,就瞎编了一个周婵很惨的结局,对此她还唏嘘了一阵。
现在当事人出现了,而且结果跟容萍说大不相信,周亚男如今本就抱着一颗要独立的心思,就控制不住想来问问本人,事到如今有没有后悔过。
两人说了一阵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周亚男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周婵慢慢的也听出了一些门道,转而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周亚男露出了一点小羞涩,跑到了她的身侧,伸手勾住了周婵的手臂,小声的说:“姑妈,我就想问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你跟姑父的结果。”周亚男眨巴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周婵看着她的这种期许,心里忽然有些难过。结果吗?有些结局看着好像幸福美满,但你不是当事人,你又怎么会知道当事人是真的幸福还是假的幸福。
“算是圆满的结局吧。”周婵说。
周亚男钻了牛角尖,“为什么是算是?你们相爱,然后结婚生,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她刚说完便忽然啊了一声,抬眸看着她,问:“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关系?”
周婵看着她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像她年轻时候的样,不由的笑了笑,说:“你到底想问什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而这喜欢的人跟周家门不当户不对?”
周亚男顿时眼冒金光,旋即又腼腆的底下了头,竟是有些害羞。
“我不后悔我当初的决定。”
周亚男闻声抬头看她,良久便扬唇一笑,说了声谢谢。
“介不介意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亚男当然不介意,并且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人双腿残疾,似乎在她眼里这都不算什么,她喜欢就喜欢他的全部,就算他是残疾她也喜欢。周婵听到她说双腿残疾的时候,心口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起初没什么感觉,慢慢的便穿来了痛感。
“噢,他还有个特别的名字叫楠木。”周亚男哈哈笑了起来,说:“不过他真的好像一块木头,每次我跟他说话,有时候说一整天他都不会回答一句。但我知道他是在倾听,我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的听,而且他长得挺好看的。”
周亚男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丝娇羞的笑,但周婵已经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定定的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周亚男走着走着就现身边没了人,回头一看,周婵已经在她几步之外了,刚刚她一直顾着说自己的,竟然把这唯一懂她的听众给抛在了脑后。
很快她又回到周婵的身边,走近了才现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灯光下那张脸显得有些苍白,眼里的那种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周亚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现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再转回头的时候,周婵的目光已经落在她的身上了。
“你说他叫什么?”
“楠木啊,陈楠木。”周亚男回答了她,旋即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的说:“姑妈,你可不能跟别人说,特别是我妈,她肯定不会同意的。等过完年我打算从周宅搬出去,再自己找一份工作,等到时候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他……”周婵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声音还是有些颤,说:“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们两情相悦了?”
“还没有,但我想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了,我会努力的。”
听到她这么说,周婵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说:“还是多考虑考虑吧,其实爱情得不到家人的认可,就算你过的再幸福,总归是缺了点什么。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万一你跟家里人闹翻,过了几年那男人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
周亚男看着她微笑,说:“我以为姑妈你说的那句不后悔,并不是因为结局圆满才说的,我以为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会后悔,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吗?”
“是你错了。”
两个人相互望着对方,长久没有说话,良久周亚男转换了一种微笑,说:“那可能是我跟姑妈的想法不一样吧,反正我不会后悔,我认为不做才会后悔,并且对这个人一辈念念不忘,那比被他伤害还要难受。求不得,很痛苦的。”
“难道比得到了再失去还要痛苦?”周婵反问。
“爱别离,确实苦。但姑妈你刚刚说的是他抛弃我,这说明他不好,他不再爱我,那有什么可苦的,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就能天长日久的爱着他。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这世上女人抛弃男人,把男人整的死去活来的也不少,不是吗?”周亚男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她,明明说的是一本正经的话,可她的脸上却带着玩世不恭,俨然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周婵一时没了言语,半晌她才无奈一笑,说:“还有一种苦,叫怨憎会。”
周亚男眼里露出了一丝疑惑,脸上挂着的淡笑逐渐消散,片刻正欲问些什么的时候,周婵却先她一步开口,转身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背脊,说:“回去吧,开始下雨了。”说完,她便打开了伞,慢慢往回走。
周亚男愣在原地,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脸上,有些凉。她看着周婵的背影,莫名竟觉得有些伤感,但她又无法理解这伤感从何而来。只隐约觉得这里头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她根本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幸福,又或者诚如她自己所说她后悔了,也许那个男人对她并不好,周亚男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终一一被自己给推翻。
不远处的周婵忽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到周亚男还站在原地,雨势逐渐变大,她不由催促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了,雨下大了。”
周亚男回神,应了一声便快步的走了过去,姑侄两同撑一把伞,一道走了回去,进门之前,周亚男有些不放心的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把摁住了周婵的手腕,小声的说:“姑妈,你不会告诉我妈的吧?”
周婵甩了甩手上的雨伞,并没有看她,只敷衍似得点了点头,说:“不会。”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正好从里打开,容萍站在门内,手里头拿着一把伞,看样是要出来接女儿的,见她们两个站在门口,舒了口气,笑说:“回来了,我看这天又下雨了正准备给你们送把伞过去,原来你们备了伞的。快进来吧,这一下雨就冷的刺骨。”
周亚男紧张兮兮的看了周婵一眼,不过她并没说什么,将手里湿漉漉的伞递给了佣人,寻了个借口就回房去了。周亚男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容萍见她那细微的小表情,挑了一下眉,说:“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想让我知道?”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亚男心里咯噔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在主宅门口转了一圈,从容萍手里把伞夺了过去,就转身回去了。
容萍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略略的蹙了起来,眼里闪过了一丝疑虑。
……
徐妈送晚餐过来时,随着她进来的还有两位稀客,周衍卿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见着这两人面上顿时扬起了笑,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韩溯与许池一前一后的进来,许池礼数周全手里拿了好些礼品,韩溯则两手空空,一边摘着手套一边往里走,说:“我是过来谈生意的,许池听说你忽然多了个儿,又知道我这几天要过来,就跟着我一块来了。真想不到你这爹当的可够早的,要不是容政大嘴巴,你是不是要等到孩会走路了,专门牵着来我面前炫耀你的能耐,是不是?”
“我怎么记得不久之前你还跟我说对女人没兴趣,怎么现在兴趣大的孩都生下来了?”
韩溯这一番话,程旬旬同样听在耳朵里,她往门口望了一眼,见着来人是陌生面孔,不过看架势和语气跟周衍卿的关系应该不错,毕竟能用这种语气跟周衍卿说话的人不多,就算罗杏跟了他那么久,对他照样还是毕恭毕敬的,连玩笑话都不敢说。程旬旬礼貌的冲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周衍卿的身上,等着他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周衍卿忍不住瞪视了韩溯一眼,然而他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不动声色的说:“我游艇上那些个避孕套是你放的吧,放那么多,你是用来吹泡泡的?”
这韩溯肯定是故意的,游艇上那一抽屉避孕套都放多久了,之前任何时候他都不提,现在拿来提,用意很明显了。不过他倒也不急,拿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干了手上的水渍,笑说:“你猜宋灿走之前跟我说了些什么?”
韩溯闻声眼眸微微一动。
许池看各自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徐妈,然后兀自跟坐在床上有些尴尬的程旬旬打了个招呼,说:“你好,我叫许池,算是周衍卿的朋友。那位是韩溯,你不用理会他的话,他们两个就喜欢这么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你也该知道,过去几年周衍卿对那方面的事儿是有心无力,就算他买一打避孕套也只能吹泡泡。”
程旬旬有些忍俊不禁,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强忍住笑意,说:“我叫程旬旬,你叫我旬旬就好。”
周衍卿的脸都绿了,打从心里一点儿都不欢迎这两个人,“你们两个今天是不是都吃避孕套了,一张嘴就是这玩意儿。怎么说这儿还有个未成年,能不能收敛一点。”
“未成年?”韩溯反问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的程旬旬,眉梢微微一挑,然后伸手指了指她,说:“周衍卿你犯法啊。”
“你他妈才犯法,你全家都犯法!”
“那你说未成年,她看着确实挺像未成年的。”韩溯说的理所当然。
“我说的未成年是我儿。”
他们的对话,听得连徐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程旬旬差一点儿就要憋出内伤了。她倒是很少见周衍卿吃瘪的样,看到他变化莫测的表情,程旬旬觉得十分好笑。但为了他的面要紧,终归还是忍住了,也不参与其中,徐妈给她摆好了碗筷,正欲拿筷的时候,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许池。
韩溯比较严肃,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并不是好惹的主,那就不主动去招惹,程旬旬也不敢多看他,总感觉他能一眼看穿别人。
“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许池笑说:“还没,我们刚到不久,去酒店转了一圈就找过来了。”
“那我请你们出去吃。”周衍卿站了起来。
“没关系,这不才刚到么,再坐一会。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许池是个好脾气的,看的出来程旬旬的周到。
出于礼貌,韩溯和许池还是多坐了一会,闲聊了几句,周衍卿才带着他们去吃饭。
韩溯跟许池先去外面等他,他在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不等他现开口,程旬旬便说:“我今天就不等你了,过十点就不用过来了,这边有徐妈和罗杏在不用担心。”
她还在吃饭,喝下一口汤,才转头冲着他微微一笑,显示出自己的大方得体。
“噢,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周衍卿过来拿起了放在沙上的大衣外套,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头看向了罗杏,说:“那你今晚就留在医院吧。”
“知道了。”罗杏点了点头,又问:“需不需要帮你打电话预约餐厅?“
“不用,我已经叫郑江去做了。”他穿上大衣扣了两颗扣,便又转向了程旬旬,说:“那我走了。”
“嗯,你路上小心。”她头也不抬的说。
周衍卿淡淡的笑了笑,拿了车钥匙便走了。
等他离开,程旬旬吞下嘴里的饭菜,问罗杏:“那两个是什么朋友?以前从来也没有见过啊。”
罗杏想了想,说:“他们是青城来的,过去五爷在那边小住过一阵,至于怎么认识的,我没听五爷说过,应该认识的挺早,关系很不错。那个姓韩的,也是个出了名的人物。”
“看着也是,像个人精。”程旬旬点头表示认同。
程旬旬本以为周衍卿是不会回来了,早早就休息了,现在她的作息很混乱,小宝宝饿了就叫,而他的饮食并没有规律,有一次光一个晚上就叫了两三次,程旬旬几乎没有好好睡觉。
这不夜半小诺又哭闹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迷迷糊糊才睡了一会功夫,便又被闹醒了。她动了动身,并没有及时睁开眼睛,只动了动嘴巴,懒懒的抬了抬手,低低的说:“徐妈,帮我把小诺抱过来。”
她说着话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房间内依旧充斥着孩嘹亮的哭声,程旬旬拧着眉头侧了一下身,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周衍卿。她愣了一下,不由揉了揉眼睛,说:“你……”
“你先喂吧,奶牛。”周衍卿将孩抱了过去。
程旬旬还是愣愣的,将孩接了过来,喂奶的动作她现在是已经很熟练的,不过小诺喝奶很用力,总是把她弄的很疼,若不是徐妈说母乳喂养对孩好,她真的有点受不住。
她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徐妈和罗杏都没起来,她抬头看了周衍卿一眼,轻声问:“现在几点?”
“午夜两点。”他缓缓的在椅上坐了下来,看样也是有些疲惫了,抬手捏了捏眉宇。周衍卿其实跟程旬旬一样,自打孩出生到现在也没有睡过几天安稳觉,他日日都在医院里陪着她,看上去倒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奶爸。
抱孩的手法也是一天比一天熟练,但他并不常抱,看起来对这个孩还是不冷不热的,当然很有可能是他本身的情感使然,做不出太腻歪的事儿。
“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原本是不想过来的,都已经回来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可想想还是过来吧,免得你觉得委屈,日后向人抱怨坐月的时候没人陪着。”周衍卿的声音很低,带着独有的磁性,在这样的环境下,竟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感觉。
程旬旬单手环抱着儿,侧了一下身,面向他,唇角挂着一丝弧度,笑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那我说我不放心你,这样可以了吧?”周衍卿淡淡的笑了笑。
她点点头,说:“这么听起来就比较合理。”
他但笑不语,两人对望着几乎是同时对着彼此微微一笑,旋即周衍卿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忽的扬唇,笑容放大露出了一口白牙。程旬旬顿了两秒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并转开了视线。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这笑容是自于内心的,夜深人静的时刻,人心的防备总是最为薄弱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就展露了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
……
第二天一早,周婵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带来的东西就不多,只用了十分钟就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周衍卿昨晚已经将她的航班信息给她了,但她到现在还没有将她要回去的消息告诉穆森。她坐在床尾,简单的行李就在脚边,她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周亚男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脑里盘旋不去,她不知道陈楠木知不知道周亚男是她的侄女,但仔细想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她不由紧锁了眉心,双手紧紧交握在一块,指甲嵌进肉里都无知无觉。她应该当做不知道,就这样走了算了。
可这种事情看见和没看见的感觉是不同的,周亚男到底是她的侄女,她到底还是周家的人,身上流着周家的血,冷眼旁观她做不到。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跳进万丈深渊。
她缓缓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只要按下送键,将这条航班信息给穆森,那么她就非走不可了。趁着她还没看到更多来阻碍住自己的双腿,赶快离开。但她的手指还是久久无法摁下那个送键,周衍卿给她买的机票,还有充足的时间让她去做一些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猛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她主动去二爷住的小楼找了周亚男,知道她平日里无所事事,也没有工作,便邀请她陪自己外出去逛逛,天也放晴了,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容萍看到她主动找过来,惊了一下。周亚男这会还没起床呢,她立刻叫佣人去叫,旋即又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怎么?改变主意打算多住几天再走了?”容萍笑容温婉。
周婵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说起来过了年亚男应该二十六了吧,怎么也不出去找个工作?就算不想在裕丰上班,二嫂就不打算给她找个事儿做做?不想上班被人管着,就给她开个店面,咖啡店茶吧什么的倒是挺合适她的性,总好过一直在家里呆着。接触的人太少,容易闭塞。”
容萍挑了眉,暗暗的打量了周婵一眼,这倒是不像她的风格了,离家那么多年,对周家一直不闻不问的,就算回到周家也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这会怎么就忽然关心起周亚男了。不同寻常,容萍无奈的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没想法么,她大学毕业之后,我给她想了各种各样的出路,她半点不听,问她想干什么吧,她说她要去大山里当支教,问我同不同意,你说我怎么可能同意。这不是胡闹么。”
“那她平时就一直待在家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周婵露出了一抹诧异的表情。
“朋友是不多,自从前年我带着她去了一次福利院,她倒是时常往那儿跑。偶尔还是充当了几次老师。”
周婵没有答话,只捧着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指腹轻轻的在杯沿上摩挲。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周亚男从楼上下来,已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样,说:“姑妈你想去哪儿,我今天一定奉陪到底,就算你想去爬山,我也跟着去,虽然我最不喜欢爬山。”
周婵亲自开口,周亚男又一口同意,容萍心里虽然有点疑虑,但也只能让她去,出门的时候还嘱咐了几句。随后,由周亚男驱车两人离开了周宅。
周亚男开车的技术生疏,因此车偏慢,她笑笑说:“我不怎么开车,技术也不好,原本应该叫个司机的。”
“没关系,你慢慢开就是,总要习惯自己开车的,你不是还想独立出去吗。自己开车是最基本的小事。”
她耸耸肩,说:“说的也是。那姑妈,你要去哪儿啊?”
“随便逛逛吧,你想去哪儿我就跟你一块去。”周婵防止她踩急刹,自己防备不急,还是系上了安全带。
周亚男想了想,便带着她去了近几年栾城兴起的一条街,想来周婵离开那么些年,应该从来也没去过,周亚男也只是想带她看栾城的一些变化。不过周婵志不在此,因此逛街的时候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周亚男心思细腻,路过大型玩具城的时候,就拉着周婵进去,挑挑拣拣的半天,买了一套洋娃娃和一套变形金刚。
付钱的时候,周亚男拉住了周婵的手,说:“这就当做是我送给弟弟妹妹的,虽然我还没机会见他们。”
周婵也没有矫情,便任由她付了钱,走出玩具城,周亚男还想拉着她逛,周婵便拉住了她的手,说:“我听说周家出资办了一家福利院是吗?”
“是啊,现在算是栾城规模最大的一家福利院,怎么了?你有兴趣吗?”
“我想去看看,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就听老太太有这样的意向,如今已经办的那么成功了,也想去看看,那时候老太太还跟我商量来着,也算是有我的一份想法在里面。”周婵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于这个福利院刚刚她已经向容萍做了简单的了解,是在她离开后两年基金会才出资办的。
周亚男并不知道那么多,她也没想去了解那么多,反正办福利院是一件好事就对。她笑了笑,满脸惊讶,说:“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不过这里你真的不再逛一逛吗?你离开的时候,这儿还都是老房呢。”
“不了,我也不缺什么,这样繁华的街道哪儿都有,不稀奇的。”周婵笑着说。
“说的也是,那我们走吧。”周亚男了然的点点头。
周亚男带着周婵去福利院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碰到陈楠木,她已经有好一段日没有见到他了,甚至于有一种想法,也许陈楠木再也不会出现了,上次跨年的失约,他可能是生气了。
因此,这次过来她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可偏偏就是不抱着希望来,老天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他竟然在!并且在教室里陪着几个孩搭积木,特别耐心,脸上还挂着她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
她一时有些激动,都顾不上管身边的周婵了,快的冲进了教室,走到了陈楠木的面前,说:“你终于肯出现啦!”
周亚男看见了,周婵自然也看见了,不过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窗户边上,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真正是百感交集。
陈楠木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才放下了手里的木块,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笑容也变淡了。周亚男蹲了下来,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那天不是我不来,是我妈一直看着我不让我出门,死活要带着我去参加唐未晞的生日宴。”
陈楠木仍然没有说什么,周亚男也习惯了,便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亚协低划。
周婵在外面站了一会,其实她大概已经料到,周亚男应该是在这里遇到陈楠木的,本来就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就遇到了,遇到了也好,若是这里碰不上,她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那她今天就可以放心回美国了,周婵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说:“亚男,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周亚男的话被打断,猛然想起来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姑妈,顿时脸颊一红,笑的十分羞涩,慢慢站了起来,看了周婵一眼,默了一会,才伸手将周婵拉到了陈楠木的面前,对他说:“这是我姑妈。”
随后又转头看向周婵,指了指他,说:“这就是我说的陈楠木。”
周婵低垂了眼帘,像是第一次认识的人,冲着他笑说:“你好,我叫周婵,是周亚男的姑妈。”
陈楠木的眼眸微动,缓缓的抬起了眼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顿时,三个人陷入了沉默,良久还是周婵打破了沉默,对周亚男说:“你不是买了东西给小朋友?都还放在车上呢,你忘了?”
“噢,对。”周亚男闻声立刻出了教室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想叫周婵一块,可转念一想她可能是故意让她走开,大概是想单独跟陈楠木说点什么,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好意,周亚男不疑有她,便自行走了出去。
教室内除了几个半大的孩,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周婵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了片刻,说:“她是我侄女。”
陈楠木没有抬头看她,默了一会之后,兀自转动了轮椅出了教室。
周婵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怒气,快步的跟了出去,他的轮椅自然没有她的脚步快,迅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压制着情绪,低声说:“她是我侄女,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仍然没有理她,再次转了方向,可惜他是残疾人,周婵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陈楠木,你不能这样做!你要是这样做,我就回来!”
他终于冷不丁的露出了一丝冷笑,抬起了眼帘,眼中满是寒意,说:“那你就回来。”
周婵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胸口憋闷,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意。她到底是周家的人,她的身上始终留着周家人的血,这是不能改变的!所以到了最后,她只会帮自己人。
“那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爸吗!”
陈楠木的眼神更是冷了几分,她继续说:“你知道我爸心狠手辣,若知道你们的存在,你猜他会怎么做?”
“你不会。”这三个字他说的艰难。
“我为什么不会?陈楠木我是周家的人!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真相告诉我!”
陈楠木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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