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婵知道自己戳到了陈楠木的痛脚,这句话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心里清楚不该说,更不该在陈楠木的面前说,说出来不过是更狠的撕开心头留着血的伤口,然后越撕越大。ioge你疼我也疼。她想他一定也很后悔当初会就借着一点酒精,竟然会疯了一般,红着眼睛把什么都说了出来。那一刻,周婵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很多时候她总是能在陈楠木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压抑的感情,并且有时候对她忽冷忽热,好的时候好到极致,狠的时候也能在冬天当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外面,一站就是半夜。但他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就算是一个小手指都没有动过。
那时候的周婵也是有受虐体质,不管陈楠木是对她好,还是不好,她都照单全收。甚至于她在门口冻的瑟瑟抖,身体都冻僵了。他一开门她便抬头冲着他笑,猛地站起来说:“你生完气啦。”
感情这东西是不清道不明的事儿,说不上来理由,别人都不行,就只有他可以。对着别人都无法忍受的东西,对着他仿佛脸底线都没有了。爱到了极致时,不过是你可以虐我,但我的眼里坚决容不下任何一个别人。谁都不行。就算是虐爱,也不想出现中间出现第三个人,美其名曰拯救者。
陈楠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冷,冷到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无爱也无恨。更没有所谓的纠结。他的唇色本来就浅,这会微微抿着就变得毫无血色,片刻就低垂了眼帘转过了身,想要再次离开,然而身下的轮椅只挪动了一点便停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捏着轮椅的轮,指尖白。
数秒之后猛地推动了轮椅,再度回到了周婵的面前,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你说的对,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告诉了你一切,放你离开!我当初最该做的不是开车去追你,而是应该找人让你死于意外!”
“不过你想说也没什么,总归我做了一件错事,如今报应也有了,那场车祸是老天爷在告诉我,我错的有多离谱。周婵,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我从来不怕死,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之后还放你离开,我一直都觉自己该死。”
他的一字一句都砸在她的心坎上,仿佛有一把刀片在她的心里不断搅动,搅的血肉模糊。
周婵紧紧抿着唇,一口浊气闷在心里无处可泄,最终只得生生将这一口气吞下,吞回肚里。闭上眼睛,眼里已经有了湿意,她很努力才将眼泪逼了回去,最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通红。
“别碰周亚男好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她软了语气,身上的锋芒尽退,只余下哀求。
冷风拂过,吹干了眼睛,同样也吹凉了心。
陈楠木不说话,刚刚眼里涌起的惊涛骇浪此刻已经慢慢平息,平息到再无波澜,回到了最初的样。
“她是我侄女!”她终是忍不住再次强调了一遍,姑侄同享一个男人,她心里不过去!先不说陈楠木是不是故意,这终究是一场孽缘,趁着还没开始,就赶紧结束!彻底的结束!
他依旧不说话,周婵的嘴角颤动,又说了一遍,“她是我侄女。”这一次没有先前那次激动,声音微微颤动着,仿佛带着哭腔,只一会便又再次说了一遍,“周亚男是我的侄女,你放过她,啊?”
“你究竟在意的是什么?周婵。”陈楠木眼眸动了动,就反倒是冷静了下来,神色缓和。
周婵张张嘴,一时哑然。他冷笑了一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若想掺和进来可以,不过你别妄想我会手下留情。没有情,也不会有情。”
话音落下,周亚男的声音忽然就横插了进来,语气轻松带着笑意,说:“你们怎么出来了。”
周婵几乎来不及收起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的转过了头,用最快的度收敛起了情绪,转过头看向了周亚男说:“是啊,出来聊聊天,里头太吵,外头清净方便说话。好了,我跟你一块去分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打算拉着周亚男进教室,谁知她进手里其中两只袋递给了她,说:“姑妈你先进去,我一会就来。”
周婵顿了顿,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袋,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默了一直,抬眸看向周亚男的时候,竟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某种信息从她熠熠生辉的眼睛里传过来。周婵看的很明白,那眼神是多么熟悉,又多么让人心痛难耐。她咬了咬牙,暗暗吸了口气,才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先一步进去了。走进教室之前,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是了,她最最在意的是他们要在一起,更在意陈楠木要跟别人在一起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就算最后的结局是一样的,但她也希望受折磨的是他们两人而已,不要再有其他人,这像是一种变态的占有,希望自己在他的心里永远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这样就算不在一起,就算是一种折磨,她也心甘情愿的,因为那是她一个人的,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紧紧的捏着纸袋,心里头的滋味让他喉咙口苦。这时周衍卿的电话打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将她拉回了现实。周亚男回头看她的前一刻,她已经转身进了教室,所幸没有看到她满脸狰狞的样。
“喂。”
她的声音大概是有太过于明显的异样,她只说了一个字,周衍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并不多问,因为问了也白问,只要她不愿意说,谁都撬不开她的嘴巴,周衍卿问:“航班信息看见了吗?”
“看见了。”周婵将手里的袋随意的放在了矮桌上。
“你现在在哪儿,走之前我总要请你吃顿饭。好不容易来一趟,匆匆来又匆匆走,你不觉得累我看着都觉得累。这栾城到底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东西,来的那么小心翼翼,走的又那么匆匆忙忙,那东西会吃人吗?”周衍卿说的半真半假。
周婵静默了一会,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后面类似于玩笑的话,说:“我在福利院,你过来接我吧。”
“福利院?你好端端去福利院做什么?”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到门口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出来。”周婵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低眸便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孩,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正不停的张望着袋里的东西,大约是感觉到头顶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小身往后退了一点,缓缓抬头看了周婵一眼,是个女孩却剪了一个男人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而又纯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渴望着袋里散着香味的东西。
她问:“姐姐,这是什么?好香。”
这是周亚男专门去烘焙店买来的一些点心和小蛋糕,她买了许多,应该够分。周婵拉过了一把小椅坐了下来,从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递给了她,说:“拿去吃吧,记得跟自己的小伙伴分享。”
小女孩的脸上顿时就扬起了灿烂的笑,伸手接了过去,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东西一样,那双大眼睛闪闪着光,有难以掩饰的喜悦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她晃了晃脑袋,说:“小白一定会高兴的。”
周婵不知道这个小白是谁,但看小女孩的眼神,应该是对她来说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分食一块蛋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周婵却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会把整块蛋糕都给那个叫做小白的孩。
周婵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抱着蛋糕像是生怕被人抢去似得,用另一只手牢牢的遮掩住蛋糕的身,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往四周看,像是在强做镇定。片刻,大概是觉得没有人注意她,便一溜烟跑出了教室后门,模样甚是有趣。周婵坐了片刻,忽然萌生了一种好奇心,站了起来跟着那小女孩走了出去。
大概是想看看自己的第六感准不准,或者说是想转移注意力,又或者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走出教室,看看外面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周亚男看到周婵彻底进了教室,才笑嘻嘻的走到了陈楠木的跟前蹲了下来,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蹲着了,只要走到他的面前,她就一定不会站着,就算不说话也不会站着,就蹲在她的身边,累了就直直脚,或者让人拿把椅过来。所以陈楠木看她从来不用仰头,有时候稍稍侧目就能看到她的一张笑脸,或正面或侧面。
而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笑,仿佛每天都很开心。不管什么时候他转头,她脸上的笑容从未落下过,好像这个世上就没有让她不开心的事儿。
“我今天去烘焙店看到一个小小的榴莲蛋糕,我自己是很喜欢吃榴莲的,闻着臭吃着甜。原本我是想偷偷留着给自己吃的,但是没想到今天能碰到你,那就便宜你了。”她说着往四下看了看,旋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小桌,说:“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陈楠木这会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异样,视线不在她的身上,不点头也不摇头,更是没有半分回应。周亚男是习惯了,因此也没觉得不适,站了起来弯着腰与他目光平视,说:“那我推你过去。”周亚男等了三秒,便直起了身,将手里的袋勾在了手腕上,走到了他的身后打算自行推着他过去。
他只要不摇头,周亚男权当他是默认了,而且每一次他也都不排斥,慢慢的她也就大胆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她却碰了钉,而且是实钉。
她刚要推动轮椅,陈楠木却用手紧紧握住了两边的轮,周亚男一时没察觉,又往前推了两下之后才现是他捏着轮,顿时吓了一跳,迅的松开了手,结结巴巴的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有没有弄伤你的手?”
她刚刚那两下一下比一下重,而且轮椅也往前推进了一些,他的手一直这么捏着,肯定有所擦伤。她顿时有些慌了,其实她刚刚有看到他跟周婵争锋相对的模样,就远远的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陈楠木什么也没说,自行操作着轮椅就走,周亚男愣愣的站在原地。
片刻,她才恍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的跟了过去,弯腰看着他,一边走一边说:“是不是我姑妈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她的话,她……虽说她是为了我着想,但是……但是有些事情他们是不能给我做决定的。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再也不是小孩了,我有权利要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跟我自己想要跟的人,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他们不能干涉。”
陈楠木的轮椅不停,周亚男的脚步也不停,不停的在他耳旁说着话,而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周亚男更是慌张,上次他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她对他一无所知,就知道一个名字,而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请求母亲帮她去查。她又整天待在家里只会依赖父母,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此刻,周亚男是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终于她一咬牙,手指伸入轮内。随着她低低的一声尖叫,陈楠木身下的轮终于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瞠目,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半晌一句话都没说。
周亚男低着头,被夹伤的两根手指抵在唇上,轻轻的吹啊吹的,眉心微微的蹙着,脸上竟也挂了一丝愠怒。她撇撇嘴,忽然脑回路一转,歪头瞪圆了眼睛,说:“你不会是因为不喜欢榴莲蛋糕,才这么火急火燎的打算逃走吧?”
她的模样看起来很认真,一双干净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才短短几秒,竟连刚刚的那一点怒意都消失了,两根手指明明被夹的通红,应该会很痛,她却只是皱皱眉,这会连眉头都不皱了。陈楠木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就转开了视线,薄唇紧抿,眉头微微的蹙了蹙。
周亚男正想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忽然猝不及防的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双手修长而又干净好看,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捏住了她两根红轴的手,又轻微的摁了一下,然后抬眸看她,问:“疼不疼?”
他的语气带着一次责备,仿佛是在责备她的鲁莽伤害了自己。
周亚男一张脸上写满了惊讶二字,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看着他。
“我在问你话。”陈楠木看着她呆住的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啊?你问我什么?”她呆呆的,眨巴着眼睛反问。
他斜了她一眼,说:“看来你不疼。”说完,他就松开了手。
然而,指尖才刚离开她的手指,周亚男却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笑嘻嘻的说:“疼,好疼。”
“那就去医院,拍个片。我给你医药费。”陈楠木倒是没有挣脱开她的手,只一板一眼的说。
“所以,你这是要对我负责咯?”她这是打算断章取义。
陈楠木斜了她一眼,又侧目看了看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说:“骨折了我才负责,不然你就是碰瓷。”
周亚男微微一愣,旋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能从陈楠木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她笑的十分灿烂,笑声在这走廊上回荡,清脆而又爽朗。
“那我不要你负责,我也不用看医生,更不用你给我医药费,你只要……”话到这里便停住了。
陈楠木一直安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可等了好一会,她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半晌,他才忍不住转头,就在这一瞬间,周亚男忽然凑了上去,不偏不倚稳稳的对上了他的唇。
也是在这一瞬间,周婵从教室内出来,他们的距离虽然远了一点,但还是能看的清楚,他们的唇是碰在一块了。
等陈楠木回神的时候,周亚男已经退开了,拉着他的手依旧紧紧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说:“让我亲你一下就好了。”
陈楠木没说话,紧抿的薄唇微微的动了动,上面有周亚男润唇膏的痕迹。在刚刚她卖关的时候,她已经用最快的度给自己擦了唇膏,唇膏是薄荷味的,清清凉凉,气味也很清新。那种感觉就像周亚男本人,干干净净。
片刻,他便猛地别开了头,喉结微微动了动,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的手,无可奈何之下,说:“放手。”
“你还没吃我的蛋糕呢。你真的别嫌弃它不好闻,你尝一口试试看。只要你肯尝试,一定会喜欢上的,我保证。”
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暗什么。
然后,陈楠木都来不及拒绝,周亚男已经拖着他又走了回去,转身正好看到周婵的背影,不知道她要上哪儿去。周亚男原本想叫的,可想到刚刚陈楠木的反应,便又生生忍了下来。
周婵的第六感很准确,小女孩确实将自己的蛋糕整块都送给了那个叫做小白的小男生,男生看起来比她大几岁,明显是个性格孤僻的孩,小女孩献宝似得把小蛋糕递到他的跟前,一脸讨好的样。然而,那个小男孩并不领情,一把就将她从自己的身前推开,脸上带着一丝嫌恶。
不过那女孩似乎习惯了,小蛋糕依旧稳稳的握在手心里,一点儿也没有坏。她摔的四仰八叉的,随即像个不倒翁似得,又弹了回去,脸上还挂着憨憨的笑容,双手捧着小蛋糕再度送到了小男孩的跟前。
但是最后那蛋糕还是掉在了地上,小男孩推了她三次,每一次都很用力,仿佛想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推的远远的,可每一次小女孩又回稳稳的弹回去,笑容一点也不落下,继续将蛋糕碰到他的面前,极力的说着,“很好吃的,真的很好吃。”
可不想要终究是不想要,他厌恶的不是蛋糕而是捧着蛋糕的人而已。最后蛋糕摔坏了,但周婵却在那个男孩的眼神里看了一丝歉疚,只是小女孩并没有看见。
她看着摔在地上的小蛋糕,咋呼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上面没有碰到地面的奶油用手指勾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糊的嘴边都是,然后起来跑到小白的身边,说:“没关系的,那边还有,姐姐们拿了好多,我再去要。”
说完,她就跑回了教室,甚至于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周婵,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谁知道她走回教室附近的时候,也看到了差不多的一幕,周亚男拿着自己最喜欢的蛋糕想要分享给自己想要分享的人,甚至于给出全部,可惜对方不领情,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周衍卿驱车到了福利院门口,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他从车上下来,原本是想给周婵打电话的,不过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随后进了福利院。
他过来时,周婵和周亚男正在分她买过来的点心和蛋糕。
周婵看到周衍卿的时候,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往陈楠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神色正常。
“五叔?”周亚男看到他十分意外,擦了擦眼睛,说:“真的是五叔啊?你怎么过来了?”
“他是来接我的。”周婵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拍了拍手,过去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穿上,说:“我准备走了,这边你自己能搞定吧?”
周亚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问:“走了?”
“对,我要回美国了。”
“啊?不是不走了吗?”周亚男站直了身,略有些茫然。
“我可没说过我不走,今个不过是趁着离开之前还有点时间,就到处看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老五还想请我吃个饭,所以就让他过来接我。没关系,时间还早你就继在这儿,等会我回去拿行李的时候,跟你妈交代一声就是。”周婵已经拿好包包,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
“不不不,不用跟我妈说,应该是你要是回去没碰上我妈的话,就不用特意跟她说了。”周亚男连连摆手。
周婵笑了笑,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衍卿站在一侧并没有插话,目光不动声色的往四周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了陈楠木,由着他在这里比较另类,周衍卿便多看了几眼,回想一下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宝马,宝马的车牌他是有些眼熟的,没记错的话6靖北给他看过一张照片。
而这里环顾一圈,看来看去那辆车的主人,恐怕非这个轮椅男莫属了。
“看什么呢?”周婵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背脊,说:“快走了,我时间有限,还得回周宅一趟。”
“行,走吧。”周衍卿收回了视线,侧头看了周婵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同周亚男打了声招呼,最后又往陈楠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正好他抬起了头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陈楠木倒是没有半分避讳,甚至还冲着他微微勾了一下唇。
那一瞬间,周衍卿不由停住了脚步,眉心略微蹙了一下,直到周婵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走了过去,而陈楠木也早就转开视线。
回周宅的路上,周衍卿一直在寻思着陈楠木那一笑,笑的虽然浅淡,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他并不知道陈楠木是谁,而他刚刚试探性的问了周婵几句,听她的描述,这人连话都不愿意跟人说,又何况是这样主动的对着人笑。他这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那个笑容意味深长,又说不出的怪异。
周婵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还时而皱眉,回想起刚刚他一直在看陈楠木,不由便有些紧张,问:“你在想什么呢?开车这么心不在焉的,你给我小心点别闹出什么岔来。”亚叨布亡。
“没什么,你放心坐我的车比坐周亚男的安全多了,我就是出神开车都比她稳当。”他懒懒的侧目看了她一眼,正好车遇着红灯停了下来,还剩下十几秒的时候,周衍卿转头看向了周婵,沉默了大概两秒,问:“那人是谁啊?”
“谁?”周婵装傻。
“你别明知故问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昨天你出去也是见的这个人吧?”
周婵顿时皱起了眉头,双手不由自主的交握在一块,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北给我看过那车的车牌号,抱歉其实我也不想要那么好的记忆力,但我还是记住了。福利院门口那辆宝马76oli,正好跟我记忆力的车牌号是一样的。所以,这样你还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其实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想知道点什么,现在已经不用经过你的嘴了。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坚持问你。”
周婵侧目,神色淡然倒是没有半分慌乱,抬手摸了摸下巴,说:“那你还是别问我了,直接去查吧。不过老五,你到底想查什么呢?或者我该问你究竟在好奇什么?”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忽然特别厌恶父亲,记得曾几何时你跟我说过,你最崇拜的人就是他。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有所改变,其他的我并不想去深挖,我只想知道这个。”红灯跳转,绿灯行,周衍卿适时的启动了车,神情专注,目视前方。
周婵笑了笑,说:“怎么忽然对这个那么感兴趣?”
“不愿意说?”
“没什么可说的,这是我的个人原因,我们不一样,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他到底是我们的父亲,难不成还要拉拢你跟我一块反他吗?而且他现在不是很器重你吗?”她挑挑眉,笑说:“难不成你现在是想帮他劝服我?”
“想多了,我并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好或者不好我有自己的判断。”
“那就不必多问了。”周婵转头看向了窗外,淡淡道:“别再追问了,你该知道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没弄错的话,你现在有自己的公司对吧?”
“嗯。”
“那挺好的,如果周家不接纳旬旬,你就带着她出来吧,我想你对周家的产业应该没那么感兴趣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说呢?”周衍卿回答的模棱两可。
周婵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车开到周宅门口,周衍卿在客厅等她,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老太太去看程旬旬了,因此家里没什么人。
佣人给周衍卿倒了杯水就走开了,周婵楼上,路过书房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就打开了。周婵顿了顿,还是停下了脚步,侧了一下身,许久之后她才声音哑哑的叫了一声爸。
周景仰立在门口,面容严肃,这一声爸传入他的耳朵时,脸上的表情稍稍松动了一点,良久才从鼻里出了一声嗯。
“准备走了?”他问。
“是的,回来拿了行李就去机场了。
”
“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周景仰说完就转身进了书房,他应该是看到她回来了,专门等着她上来的。
周婵的心下一紧,想拒绝的时候,周景仰已经进门了。书房的门留着一条缝隙,那是专门给她留的。她想了想,吸了口气便推门走了进去。
周景仰并没坐在书桌前,而是坐在红木座椅上,桌上摆放着一套差距,杯口还冒着热气,周景仰拿起茶盏在一只空杯里倒满了茶。
不等周婵开口,便缓缓说道:“时间还早,我想坐下来喝酒茶说几句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将那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婵立在一侧,张嘴自己的话却被他给抢了,也只好扬了一下唇,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书房里充斥着茶香,明明应该是一种轻松的氛围,可周婵却觉得异常的紧张,周景仰的城府有多深,就跟他的年龄一样,有些事情嘴巴紧没用,嘴巴再紧也逃不过对方的一双慧眼。
周婵惧怕跟周景仰独处,当初她闹的最凶的时候,都没有跟他独处过,甚至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住在美国哪里?”
“纽约。”周婵中规中矩的答。
周景仰又同她闲聊了两句,问了一些最基本的生活问题,还有穆森的生意。就像是最普通的父女在聊家常一样,父慈孝。
周婵在回答的过程中,心情有些起伏,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终究是她的父亲。
他现在这样关心她的生活,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她一直低着头,眼睛有些热热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半分都不放松。
说了一会,周景仰便停了话头,伸手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我是你父亲,不会骗你害你,说话放松点,随便聊聊而已。不管你做了什么,如何的闹腾,你终究是我的女儿。你过的好,我便心安。”周景仰的声音难得温和,褪去严厉,抛开周家的背景,他不过也是一个渐渐老去的老人家而已。
“周婵,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过的不好也不用死撑着,回来谁也不会笑话你。”
周婵微微瞠目,心头微动,说:“好,谢谢,对不起。”
她有些语无伦次,但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心里话。
周景仰眸光一闪,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杯在指间转动,数秒之后才又开口,“你是不是还有事满怀家里?”
“没有。”周婵答的很快,并且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片刻她又反应过来,立刻镇定下来,拿去了一直搁置在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根本品尝不出有什么味道。
随即,笑说:“我的事儿您若是想知道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我有没有瞒着您,您心里其实清楚的很。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丈夫儿和女儿。就这样,没有什么可瞒着的。”
周景仰没说话,唇边勾着一抹极浅的笑,目光在她喝完的茶杯里扫了一眼,眸色微深,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周婵暗暗的看了他一眼,心境复杂,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周景仰看似什么都没问,但他总有本事在无形之中套出点什么,而对方还无所察觉。
她有些心慌,站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有机会的话,您和妈一块来纽约,我跟穆森好好接待你们。”
周景仰倒是没说什么,放下了手里的杯,也跟着站了起来,冲着她温和一笑,说:“好,有时间我带你妈过去。不过最好还是你们回来,我跟你妈年纪也不小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怪折腾人的。”
“好。”
寒暄了两句之后,周婵便迅的出了书房,回房间拿了行李,就用最快的度下楼。周景仰难得竟然亲自送她到了门口,并且还亲自嘱咐了几句,甚至还拿了一张卡给她,说是给两个孩这几年的压岁钱。
周婵没要,但是等周衍卿开车出了周家,她一摸口袋,便触到了一张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周景仰之前要塞给她的那张卡。
片刻,她忽然就流泪了,毫无预兆,双手牢牢的捂住脸颊,努力的压制着哭声。双肩止不住的颤动起来,时隔多年终于有一次这眼泪是为家人二流的。
车内很安静,周衍卿不搞车载音乐,因此周婵嫉妒克制的啜泣声显得十分清晰,周衍卿并不管她,连安慰的话也没说,只自顾自的开车,表情淡然。反倒是周婵自己有些恼了,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你就不能开点音乐,懂不懂怜香惜玉?”
“你不香又不是玉。”
“我是你姐!”
周衍卿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摇摇头,伸手开了广播,并把声音开到最大,“放声哭吧,都压了多少年了,忍给谁看。”
周婵真的放声哭了出来,周衍卿说对了,这眼泪她忍了很多年了,终于在这一刻绷不住。双手依旧牢牢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
因为耽搁了好些时间,周衍卿也没时间请她吃饭了,直接开车送她到了机场,在机场里找了家餐厅吃了一顿。
周婵哭了一路,哭的一双眼睛变得红肿不堪,下车之前反倒是抱怨起周衍卿来了,责怪他不劝自己,现在一张脸都没法看了。
周衍卿也懒得反驳,站在车边等她化完妆,然后两人一块去吃饭。吃完饭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便亲自送她去安检。
他将手里的行李包递给了她,说:“到了打个电话吧,不过一会你最好还是给老太太打个电话比较好。”
“行。”周婵点点头,拿了机票就打算走,也没有什么话说,摆摆手说:“回去吧,再见。”
周衍卿双手插在口袋里,问:“你这一别,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吧?”
周婵的步一顿,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旋即转身又回到了周衍卿的面前,一脸正经的说:“那个男人是我前任,亚男现在喜欢他,你能不能用一些别的方式让他们不再有任何交集。”
“别硬来,亚男的性你越是阻止她会越激进,反而会把她越往他的身上推。最好也不要找那个男人,最好能不动声色就把他们分开,我知道你有本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周衍卿笑,说:“你当我是什么,不能动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你教我一个不动声色的方法,你说我做。”
“我说认真的。”周婵皱起眉头。
“我也很认真,你要这么做,这里面肯定要伤一个,你选谁。”周衍卿收敛了笑。
周婵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转开了视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才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老五,我们保持联系。”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直接过了安检。周衍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也许很快他就能从周婵的嘴里知道他一直想知道的事儿了。
周衍卿看着她进去之后,才驱车回去,在路上买了一些甜点小吃,回到医院时,现周亚男也在,而且也拿了一堆甜食过来。
心情愉悦的在逗孩,程旬旬则在吃东西。
见着周衍卿进来,便问了一句,“姑妈走啦?”
“是啊。你很开心?”周衍卿拿下了程旬旬手里还在吃的点心,将自己买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程旬旬擦擦嘴,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欣然将东西接过,拆开看了看,正好是她喜欢的蛋糕口味。
“难怪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程旬旬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周衍卿挑眉,“程旬旬,你可以再小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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