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志所向 第十六章三年之别

    冬去春来，不知觉半年时间过去，冬雪消融，新出的日头照得每人身上都是暖洋洋的，淮阳城的大街小巷上具是熙来攘往的百姓，商贩摆了一地的货品沿街叫卖，显然在淮北军治下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在城西贺胜酒楼上，走进了三名军汉。这三人一人看起颇为年青，却是三人中居首的，另两人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是粗黑的汉子，双眼透着冷漠，另一人则颇有些年纪，眼皮半垂半醒不醒的摸样，身上还透着酒气。这三人自是张陵，张国柱，老学究三人了。

    小二忙引这三人来到四方桌前，待三人坐定后才道：“三位军爷，要来点什么酒菜。”张陵穿着尚未换下的冬衣，看起来人显得有几分臃肿。他摘下棉布军帽，将手中的刀鞘一并搁在桌上，言道：“先来几张薄饼，一盘熟牛肉，切几个卤蛋，再来三瓶老酒。”

    “是，大爷。”小二说完，陪着笑站在一边。张陵问道：“怎么不去端菜？”那小二笑道：“这位军爷不知小店规矩，先会钞再上菜，一共一百钱零六钱，扣零头客官给一百钱整就可以了。”

    张国柱冷哼一声，手拍桌子言道：“哪有先付账的道理，难道还怕我们三人赖账不成？”小二苦笑道：“军爷这也是掌柜的吩咐，你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张陵也不多言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钱来搁在小二手里，小二掂了掂钱分量，又细数了一边这才走了。

    不久熟牛肉，饼都端上桌来，三人夹起牛肉来，飞似地放入口中大嚼，接着捧起酒碗与牛肉一起大口灌入。正在三人吃得正是酣畅时，店外传来一串马蹄声，只听一声嘶鸣，那马蹄声就在店口止住。

    张陵朝店门外瞟过一眼，只见几人骑乘在高头大马上，披挂着黑锃锃亮地铁甲，居高临下打量着四周。小二连忙跑出门去招呼，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清出两间上房，我们要住店。张陵听这声音似有些耳熟，忙盯着那开口那人。只见走进五个人来，都是清一色黑甲赤红披风。张陵面色初时有些茫然，陡然泛起喜色，从凳子上跃起奔到那几人面前。

    这几人见张陵奔来都是一惊，各拔刀相应将其中一人护在身后，那人帽沿低垂，冷然道：“好胆，讨死么？”张陵脸上的喜色一僵，对其中一拔刀面向自己的人问道：“是子顺么？”那人见了张陵大笑一声，抽刀回鞘，言道：“小陵真是你。”

    三年不见，李子顺外观变化很大。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李子顺身材已较张陵高上许多，今日一见比在山里时更加魁梧些，一张脸英气勃勃透着自信干练，让张陵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的四名同伴都上楼去吃酒，独留下李子顺在一楼。李子顺也不与张陵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手抓了一块薄饼将剩余的牛肉都裹在其中，大口大口地吞下，又将桌上的酒喝得一滴不剩，这方才大叫了一声痛快。

    这一番愣是让还未吃饱的张国柱，老学究看得口水直流，若不是顾忌是张陵的朋友早一掌盖过去了。

    李子顺面对桌上一片狼藉，对张陵言道：“兄弟我赶了大半天路，还没有吃饱。”于是叫来小二，吩咐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小二上下打量了李子顺一番，心想即使这小子会不出钞，这身铠甲宝剑也能当得几两银子，当下殷勤介绍道：“本店有二十年陈酿，就是不零卖，二两银子一坛。”

    听此张陵三人脸色一变，齐声惊道：“二两银子一坛。”李子顺却丝毫不以为意，点头言道：“好来两坛。”张陵插口道：“何必两坛，四人喝不了这么多。”李子顺将手一摆，从衣甲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这锭银子成色不错，看起来大约有十两。那小二看了眼都直了，脸上笑得更灿然，言道：“小的这就吩咐人去地窖给大爷取来。”

    “慢着，”李子顺不顾张陵三人惊诧的目光，继续说，“待菜一起上齐，你们这还有什么饭食？”小二瞟了银子一眼，开口言道：“四人吃的，上等饭食五两，中等三两，下等……”刚说到这，李子顺拦住言道：“住口，谁吃下等饭食了，就上等饭食了，另外香茶，果子，蜜饯的不需吝啬都给我在桌上摆满。伺候的周到，剩下零头就归你了。”

    小二听后满脸堆笑，千恩万谢后这才去了厨房。小二走后，张陵直怪李子顺太乱花钱，而张国柱，老学究却不住向李子顺道谢。李子顺面上含笑不置一词，心想我这般花钱还不是为你作面子。不久各色菜肴就满满地摆上了一桌，看得张陵等人都是口水长流。四人一面吃，张陵突然感慨以前二人初到宣城时，在茶馆吃茶遭人白眼时的日子。李子顺听后哈哈一笑，心底却怪张陵何必拿过去的苦日子来说。

    而张国柱，老学究也诧异这两人交情深厚。席间李子顺站起身要去解手，张陵忙跟随在后，老学究他们知道这二人有私话要说，会意不去打扰低头吃菜。“子顺，这两年看来你是发达了。”张陵感慨说道。李子顺摇了摇头言道：“比以前是好了，离发达还是远了，张陵你等着看，我五年后定要作一番事业，名动天下。”

    张陵看着李子顺，若别人说着话一定被他讥笑，但他知道李子顺这人通于世故，又有胆识谋略，更重要的是有一颗时刻准备出人头地的心，将来的成就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李子顺见张陵一脸茫然，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言道：“你知道与我一起来的人是谁？”张陵想起方才与李子顺打招呼时，他们四人所保护的那人来，问道：“是谁？”“是秦大帅的长公子秦圣又是泥人石的女婿，我现在在他麾下作亲兵，他对我也很看重，我想只要跟着他不出几年，就可以平步青云。”李子顺不无得意地言道。

    张陵诧异地道：“秦大帅的长公子？”李子顺点点头言道：“小陵你是不是嫌弃我做人手下，听人呼来唤去的，好没骨气。其实我不这么看，秦公子是个有气量的人，待人还算不错，再说年轻时不俯下身去做事，何来有抬起头做人的一日。”张陵感慨地点头，叹道：“你这些年定吃了不少苦。”李子顺摇了摇头言道：“提不上什么苦，你呢，眼下可有赏识你的长官？”

    张陵苦笑答道：“没有，我可不比你这么有本事。”李子顺哈哈笑道：“我也只是碰巧而已，既没人提携你，那就一切都要靠自己了。那秦圣也不过大我们两三岁，现在居然也是一员大将，也别不服气，他除了有个好爹，自己也是不差，否则如何能坐稳那个位置。”接着下李子顺又与张陵谈了许多过去的事。

    这个世上若论谁值得张陵坦诚相待就数李子顺一人。当初若不是他以命相救，自己早就死在徐府了。

    李子顺见张陵提起此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过去的事提他作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张陵听了一愣，却不想到他会这么说。李子顺一拍他的肩膀言道：“好了不谈了，我需上楼去了，今日一别以后再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了。”张陵勉强笑道：“你我是兄弟，无论怎样以后都能再见，待天下太平了，我们衣锦还乡再也不怕爹爹的棒槌了。”说到这里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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