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现在开始觉得有些点儿后悔,“这小娘皮厉害的也忒过了点儿吧!?”
倒也是,自欧阳修下山至今,碰到的高手确实不少。风州茶摊的那次被擒,权当还是别有因由,那几个所谓的御前侍卫本事也确实算不上高明;可几日前,三番五次的出入少林武当两派禁地时遇到的高手,却都非比等闲啊!可他欧阳修欧欧大少爷还不是照样潇潇洒洒的溜之大吉?可这回——
欧阳修眯起了眼睛,再次仔细向那威胁着自己的大美人儿望去。不过,这回他的视线倒没停留在那火辣的身材上,而是笔直的对上了那“阴森淡漠”的一双凤目。在他目光及处,那凤目里的眼神毫不退缩,甚至煞气更重,却再也不含半点儿生气,惘如死物一般。
“这妞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样的眼神呢?”欧阳修心里更加惊讶,惊讶于那目光之中充斥的某种古怪的东西——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欧阳修依稀记得,当年那个臭老头儿似乎提到过江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永远躲藏在暗处,他们以杀人为业,他们叫做杀手!当时的欧阳修颇是不以为然;据他所知,连山下那个以杀猪为业的孙屠户,每月还得格外去城隍多烧两柱高香,以慰籍自己饱受肥猪哀号声摧残的“稚嫩”心灵!难道还会有人专门以杀人为业?他们睡得着觉吗?他们又是图的什么?古时候有个被大家公认为“老子”的前辈曾经说过:“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真要如此,这些杀手应该也不外乎是为了钱财。“但——但——他们真想要钱的话,难道不会去偷吗?好!就算‘偷’是一门技术活儿,不容易掌握;但他们完全可以去乞讨嘛!虽然这可能不是一门很有前途的职业。”欧阳修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儿难道会是个杀手?”他觉得心里开始隐隐的阵痛。眼前的女子是这么的美好;除却喷火的身材不说,只是那清秀的瓜子脸,淡淡的蛾眉,红艳的双唇,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充斥着生命的美丽。“就是这样妩媚的一个可人儿,竟会是个专门结束别人生命的杀手?”欧阳修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悲哀;甚至觉得,似乎就是自己本身正受到什么伤害!蓦的,他的双目之中突然爆起了一阵灿烂的光芒,然后瞳孔渐渐扩散开来……
“连心术!”与此同时,本坐在十多丈外茶亭里品茶的一个老者却低低的惊叫了一声,猛地扔下了手中的香茗,身形急闪,穿过密密的人群,朝着欧阳修急奔而来,嘴里还兀自低声怨道:“臭小子!真是不知轻重!”
莫飘飘觉得:只一瞬之间,对面的少年就完全的改变了自身的气质!在他身上,全然不见了之前的轻浮浪荡;甚至整个人都忽然变得悲哀凝重起来。而且,这种凝重的悲哀竟让自己感到如此的亲切,亲密;就好似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莫飘飘不知道,从这一瞬间开始,她那原本戚煞凌厉的眼神,也同样变得悲哀凝重,变得迷离恍惚!慢慢地,她的双瞳也渐渐扩散开来——然后,身子一软,莫飘飘缓缓的倒向地上。
“啊!”蓝穗儿惊叫一声,赶紧扶住了莫飘飘摇摇欲坠的身体,“师姐!师姐!你怎么啦!”惊叫中,她却发现:旁边那个亲切的“大哥哥”也同样的摇摇晃晃……
……
……
小师妹的呼唤好像越来越远,天色变得昏暗,朦胧之中,莫飘飘似乎又看到了那本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幕——
血!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
翻倒的马车,受惊的骡子,慌乱的脚步,濒死的惨号……
美貌的妇人紧紧地搂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浑身颤抖的缩在一棵大树下。
“爹爹!爹爹!”随着一个中年文士项间喷出热血,仰面栽倒,妇人怀中的女孩儿大声哀嚎起来。
“闭嘴!小杂种!”一个满脸横肉的黑衣大汉不耐得一巴掌向那女孩儿掴去。
“不要伤了孩子!”美貌妇人挺身护在了女孩儿身前,黑衣大汉狠狠地一巴掌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妇人丰满的胸口。
“手感不错啊!来让老子乐乐!”黑衣大汉邪邪的淫笑着,一把揪起那妇人,搂在怀里搓揉起来。妇人奋力挣扎着,但怎抵得上对手身强力大,终于还是被撕扯得衣衫凌乱,酥胸半露。
“坏蛋!不要欺负我妈妈!”小女孩儿忘记了害怕,拼命的撕扯着汉子的衣角。
“踢死你个小崽子!”黑衣汉子目露凶光,抬腿向那女孩儿踹去。
“放过孩子吧!”妇人痛哭着抱住汉子的双腿。
“既然美人儿求情——嘿嘿——只要你从了老子——”黑衣汉子再次奸笑了几声,伸指朝那女孩儿身上点去。女孩儿应指瘫倒在地,但一双大眼却瞪得浑圆。
黑衣汉子拖起了抱着自己双腿的妇人,“美人儿,快来成就好事吧!”接着翻身把她摁倒在地,一阵布帛撕裂之声过后,汉子的跨下多了一条温顺的“白羊”。
“果然是好货色!”汉子一边颤声叹道,一边回头瞄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小女孩儿,淫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嘿嘿——”
“你这个畜牲!”汉子胯下的妇人闻言疯狂的挣扎起来,“你不得好死——”
“住嘴!你这个骚货!老子先在你身上爽够了,再让那小妞儿也开开荤!”汉子得意的叫嚣着。
“飘儿!娘对不住你!你要好好活着——”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殷红从她嘴角溢出。
“臭娘们儿!敢惹老子晦气!啊——”黑衣汉子气恼的欲从逝者的身上爬起来,一颗脑袋却莫名其妙的飞上了半空!
小女孩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看见一个灰衣老尼手持三尺清锋,鬼魂般的出现在那黑衣大汉身后,刷的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然后,那老尼双手合十,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又恢复了自由。
小女孩儿爬起身来,没有掉泪,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老尼的面前,“怦怦怦”的连嗑了三个响头;然后,在那老尼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声不吭的拾起了黑衣人掉在地上的长剑,双手用力的高高举起,狠命向那黑衣人的无头尸体上劈去,一剑……一剑……一剑……全然不顾那溅出的血肉粘在了自己粉嫩的额上,脸上,嘴上……
“砍碎它!砍碎它!砍碎它!”她只觉得除了这个念头,自己脑子里不再有任何想法!
世界是这么的黑暗!这么的阴冷!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除了自己,自己手中的这把剑,剑下的这堆血肉!“砍碎它!砍碎它!”女孩儿稚嫩的嗓音嘶喊着,嘶哑着,仿佛要一直持续到世界的尽头……
……
……
“住手!”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谁?”女孩儿没有停手。
“住手!”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是谁?到底是谁?”女孩儿疯狂依旧。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掉了的东西——”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变得温和;接着,一条模糊的人影慢慢出现在女孩儿面前;那人穿着白色的长衫,很白很白,还发着亮光。
“喏——这是你的吗?”白衣人缓缓抬起了右手,一只扇着翅膀的蝴蝶在他掌心翩翩起舞。
“这是你的,你曾喜欢的,记得吗?”白衣人的声音更是温柔;蝴蝶飞离了他的掌心,在女孩儿头顶翩翩的兜着圈子。
女孩儿呆呆的望着那蝴蝶;蝴蝶飞过来,飞过去,飞过来……
女孩儿手中的宝剑终于停了起来。
那翩翩的蝶舞给这漆黑的世界带来了一缕阳光,一束阳光,一道阳光……
……
……
天空变得蔚蓝起来。
周围开始有了青草,有了鲜花,有了鸟鸣……
“飘儿!不要跑!到妈妈这里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招呼自己;女孩儿回过头,那是一位雍容大方的年轻妇人。
“妈妈!妈妈!”女孩儿摇晃着小手向回奔去,却一跤摔在上,不禁哇哇大哭起来。
“飘儿乖!飘儿乖!飘儿不哭!”妇人轻轻的抱起大哭的女孩儿,柔声安慰着。
“妈妈!飘儿要!”大哭的女孩儿终于止住了啼声,还沁着泪水的大眼睛却又盯上了一只美丽的蝴蝶。
“漂不漂亮?”妇人轻拍着女儿问道。
“漂亮!飘儿要要!”
“但它被捉住了就会死掉,死掉了就不再漂亮了。”
“不!飘儿就要!”女孩儿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蹒跚的去捉那飞舞的“漂亮”。
一次,两次,三次……
“漂亮”终于落在了得意的女孩儿手中;挣扎,挣扎,最后一动不动;样子还不如一块普通的花布。
“妈妈,漂亮不漂亮了!”女孩儿捏着“漂亮”的翅膀,黯然。
“活着才会漂亮!有生命才美好!”妇人温柔的抚慰着懊悔的女儿,“生命才是最美丽的!”
“活着才会漂亮?”女孩儿似懂非懂;周围好多“漂亮”飞来飞去,女孩儿已经不想去捉它们。
“妈妈说:生命才是最美丽的!”女孩儿想。
……
……
“妈妈说:生命才是最美丽的!”莫飘飘喃喃着,渐渐苏醒过来。
“师姐!师姐!”蓝穗儿焦急的喊着;怀里的师姐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已泪流满面。
“师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关系!”莫飘飘看见小师妹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师姐没事儿!别怕!”一边说着,莫飘飘温柔一笑。
“师——师姐——”蓝穗儿看得有些发呆,“你——你笑了!笑的好漂亮!”
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是啊!足有十六年没笑了!”莫飘飘也有些感慨。
“师姐!你这样好美!”蓝穗儿一边啧啧赞道,一边像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大哥哥!那个大哥哪儿去了?”蓝穗儿望着倒在地上,插满冰糖葫芦的草靶子微微愣了愣神儿。她依稀记得:当时那个大哥哥也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但似乎——似乎曾经有一道灰色的人影急速掠过,然后——
“那个大哥哥到底哪儿去了?”蓝穗儿心中微微失落起来。
“走吧!”反倒是莫飘飘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过来;她一边轻轻的拉起小师妹的小手儿,一边回过头来,深深的望了地上的冰糖葫芦儿一眼……
※※※
据说:
在魔门的鼎盛时期;门中的嫡传弟子之中,隔三差五的总会出现一两个拥有“通魔眼”的家伙。在当时的江湖人眼中,这些家伙根本就是活着的恶魔!他们能够透视你的内心,窥视你的思想!他们能在在一瞥之下,完完全全的把你的灵魂赤裸裸的揪拽出来;践踏,摧残,戏弄!
自古相传:据有“通魔眼”的人都是邪恶的化身,禁忌的产物;他们都是魔鬼派到人间的使者!
所幸得是,这些身具“通魔眼”的魔门弟子,无一不是身患绝症的倒霉蛋儿,差不多全没能活过二十岁,就一个个嗝儿屁着凉去了;以至于这种可怕的异能,只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几乎成了仅存于江湖传说之中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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