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却没睁开眼睛,而是慢慢的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继续抱着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啪!”一只枯瘦的大手,毫不客气的甩在了欧阳修的后脑勺儿上,“给我滚起来!你这个臭小子!”。
“干吗?死老鬼!少爷还要再睡一会儿呢!”欧阳修懒洋洋的把挨打的脑袋拱到枕头下面,继续发出呼呼声。
“嘿!臭小子!几天没见,长学问了你?敢骂师傅是‘死老鬼’,自己倒成了‘少爷’!”一个干瘦的灰衣老头儿一边“奸笑”着,一边拎起了放在床头儿的半壶凉茶,顺着欧阳修的脖子倾下。
“妈呀!”脑后一阵冰凉,欧阳修赶紧把身子一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可身子却一阵阵发虚,“臭老头儿!干吗?少爷现在可是重伤初愈哦!不好!还春guang乍泻呢!”一边叫着,欧阳修似乎又找到了赖床的理由,重新钻回了被窝里。
“小毛孩子也有什么春guang?”灰衣老头儿不屑的嗤了下鼻子,随手把茶壶搁回原处,“你也知道重伤啊!不是老早就告诉过你,这连心术不可轻施吗?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万一那丫头冥顽不灵,你小子可就白痴定了!”老头儿话虽说的尖刻,却掩不住浓浓的关切之情。
“有本少爷出马,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还不手到擒来?老头儿你就别瞎操这份儿闲心了!”显然也明白对方的苦心,欧阳修难得的没在“老头儿”的称呼前加一“臭”字。
“你小子!唉——”显然对欧阳修的个性知之甚详,老头儿微微的叹了口气。
欧阳修心中一阵温暖;虽然这老头儿对自己永远都没半句好话;可一份关爱却从来不曾稍减。“老头儿,我真的没事儿!所谓名师出高徒嘛!何况你的徒弟我,还是个千年不遇的天才呢!哈哈!”欧阳修难得的奉承了对方两句。
老头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出声儿;只是把一只枯瘦的手掌搭在了欧阳修的腕际,然后闭上眼睛替他把起脉来。
蓦地,老头儿的表情变得激动异常,甚至连眉毛也微微的颤抖着;接着,猛地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欧阳修,一脸惊诧道:“小子!你——你——”
“我怎么了?”欧阳修莫名其妙的看着满脸震惊的老头儿;看着老头儿搭在自己腕脉上的手指还在不断的颤动。
“有问题?这里吗?”欧阳修一边疑惑着,一边犹豫着伸出右手手指,轻轻的搭在自己的左腕上。
“咦?”马上,欧阳修也是眉头一皱!一探之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脉搏竟是若有若无——不!甚至根本就不算还有脉搏!
“我——”欧阳修也不知如何是好,“真他妈见鬼!这都什么破事儿!连脉搏都没有了?我——我不成了一死人吗?可老子明明还活的好好的啊!”一边喃喃着,欧阳修猛地晃腰提腿;也顾不得什么“春guang乍泄了”,整个身子化成了一道影子,飞快的在这间不足十尺的小房间内一圈一圈的高速奔跑起来;他的速度如此惊人,以至带起的狂风把墙上两扇糊着桑皮薄纸的窗户刮得不停开阖,啪啪作响!可他的身形又是如此的巧妙灵活;在如此的高速下,竟愣没碰倒过地上的任何杂什!
灰衣老头儿脸上的表情完全变成了惊讶!甚至与他年龄非常不配合的张大着嘴巴,差点儿连“哈拉子”都挂了出来,“这小子还算是人吗?”老头儿心想。虽然自己这个宝贝徒弟本来就有着太多异于常人的地方,可看到眼前的情景,老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我应该没事儿吧?我还行动如常啊!”终于,上一刻还在飞跑的欧阳修,此时却突然定定的立在了正发愣的老头儿跟前;不合常理得好像他本来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的面色红润,却不是剧烈运动后的那种赤红。
他的额上布满细汗,但依旧是那知道自己竟然没有脉搏时惊出的冷汗。
他的胸口不停起伏,也仅仅因为情绪激动!
总而言之,经过方才那种超强的运动之后,此时的欧阳修竞没有一点儿常人该有的反映!
“我没事儿吧?”看见老头儿依旧瞪着自己发呆,欧阳修再次傻傻的问道。
老头终于回过神来,再次伸手搭在了欧阳修的腕间,良久,良久……
“扑通——”
虽然如此低沉;但凭着欧阳修师徒二人变态的听觉,这一声心跳声却如洪钟大闾般的震人心扉!
“呵呵——”
欧阳修傻傻的笑了起来,“我有心跳!我还有心跳!”言罢,竟手舞足蹈起来;瞧那德行,便恍如真的死里逃生一般。
“半个时辰一下的心跳!”
灰衣老头儿也会过神来,心中却更加震撼;从徒弟的腕脉上可以觉出,虽然这只是一下轻微心跳,但那脉搏却马上变得异乎寻常的平稳有力,跟之前的一片死寂完全不同!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鲜红的血液此刻正在欧阳修的血管里欢快的流动,似乎充满着无限生机!
这就是九阴鬼脉?
代表至阴至寒,灭绝一切生机的九阴鬼脉?
在这一刻,老头儿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头儿,我暂时还死不了吧?”一阵手舞足蹈之后,欧阳修总算安静了下来,却不知何时又重新仰倒在木榻上,问的有些沉闷,忧郁。
难得的,灰衣老头儿没再借机狠糗自己的宝贝徒弟一番——称呼前不加“臭”字,就表示对方希望“郑重”的交谈一会儿,这是两人在山上时养成的默契。
“死什么死?小孩儿呀呀的还知道个死字!”老头回答的似乎颇是不以为然。
“是吗——”欧阳修拖了个长腔儿,扭动了几下身子,蹭到了枕头上重新躺下,然后悠悠念道:“九阴奇质,最阴最寒;人世罕有,疑为鬼脉;益甚一年,敏而多感;岁至双十,生机绝断!”
“你!”老头儿听得一愕,最后却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终还是偷看了那本书。”
“别告诉我‘您’不知道。”欧阳修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还用上了敬语,但在老头儿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当年若不是我身具这号称三大奇脉之一的‘九阴鬼脉’,您老应该也不会收我为徒吧?”
老头儿没有吱声;只是伸手提起了那个只剩点儿茶底子的陶壶,凑到旁边儿的茶杯上;壶嘴儿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他有些木然的端起那半盏凉茶,一口吞进肚里,然后沉声道:“没错!”
听见老头儿的回答如此简单肯定;欧阳修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毕竟,整整七年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虽然名为师徒,其实却情逾父子!忽然间赤裸裸的戳穿这种亲密关系启始之时的别有用心,怎么着也让人心里不太舒坦。
“其实也没什么!本门武功的传授,凭的就是一个‘缘’字!这‘缘’字不仅是指一个机缘,更重要的是传人本身的资质!‘九阴鬼脉,敏而多感’——嘿嘿,你要没有这点儿天生的本钱,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收你为徒的!而且,事实证明老夫当年也确实没有看走眼!你确是本门绝艺的最佳传人!除了如你小子这般身具九阴鬼脉的怪物之外,本门之中又有谁能以区区十四岁之龄就练到了‘万心归一’的境界?!”说到这里,老头儿似乎有些自比伯乐般的,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十八岁!老子现在明明已经十八岁了!”欧阳修不忿的嘟囔着。
老头儿却没理会徒弟的不满和逾辈的称谓,依旧继续热情洋溢的慷慨陈词:“哈哈!除了我教出的弟子之外,又有谁能把本门的绝世神功如此的发扬光大?又有谁能让本门的绝世神功——”
“打住!”不提绝世神功还好,一提这“绝世神功”四字,欧阳修马上心头火气,按捺不住;他猛地跳起身来,大喊一声打断了老头的啰嗦,“绝世神功?就是这个吗?”一边说着,一边拼尽全力击出一拳,重重的擂在窗台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硬木的窗台被这看来气势汹汹的一拳震裂了细微的一道裂缝;同时,欧阳修的拳头也渗出了一缕鲜血。
“切!这就是你说的‘绝世神功’?”欧阳修晃着受伤的拳头,愤怒的向老头儿龇牙咧嘴的“切”道,一幅事实胜于雄辩的架势。确实,虽然欧阳修这一拳怎么着也有几百斤的力气,在普通人看来也算威势惊人;可对于任何一名内力稍有根基的武者来说,这简直太小儿科了,甚至可以说是只是举手之劳!也难怪欧阳修一想到此节就气忿难平!要知道,欧阳修这七年的苦修可半点儿不比其他武者来的轻松,而如今的成就却连给人提鞋都不配!这——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知,老头儿听罢,却颇是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也没作半点儿解释,只是随意的抬起右手,向着另外一个完好无恙的窗台遥遥一拂——
“噗——”
立刻,欧阳修仿佛忘记了心里愤怒,忘记了拳头的伤痛;他瞪大了一双眼睛,露出一付不可思议的神情,“老头儿!你——你这也太——太——”
原来,在老头儿的轻轻一拂之下,那原本坚固的硬木窗台,竟生生的化为一堆齑粉!一阵微风吹过,窗口仿佛腾起了一团烟雾;而那片刻前还好好的硬木窗台,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全然不见了踪影!
“老头儿!臭老头儿!该死的臭老头儿——”欧阳修一边呆呆的看着窗台“消失”的地方,一边嘟嘟囔囔的改变着对师傅的称谓。他心中不由的想起了那个“老虎学艺”的故事。
“猫起码还把大部分本事都传给了老虎!而这个臭老头儿呢?他自己这般厉害,而我——”
欧阳修这样想来,心中不禁更加愤愤不平。可又一思量:自己几乎可以说是被这个臭老头儿一手带大的!这老家伙虽然又馋又懒,还喜欢骗人!更有些大嘴巴!可似乎也没理由做出这种事吧?想到这儿,欧阳修满腔的怒火马上又被无比的困惑所取代;他不自禁的抬起头来,怔怔向那还在一旁邪笑的老头儿望去。
老头儿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方才那种不以为然的淡淡微笑,依旧右手轻拂;不过,他这回轻拂的对象不是窗台,而是正呆呆的望着他的欧阳修。
欧阳修愣愣的,似乎忘记了老头儿轻轻一拂的威力;待得回过神儿来,大叫一声,正想躲开;却是为时已晚!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无形劲气,排山倒海般的直向自己当胸袭来!
“完了完了!看来俺这条小命儿就得呜呼哀哉的交代在这儿了!”想起那被风吹没影儿了的窗台,欧阳修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堆齑粉的诡异情形;死亡的恐惧使他不由自主地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该死的臭老头儿!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刚才自己骂了他?还是因为——”
“噗——”
一声低低的闷响传来,那无形的劲气似乎终于撞在了欧阳修的胸口……
……
……
“这样就算翘了?”只觉得全身“唰”的一阵冰凉,欧阳修心中暗忖,“原来死是这般平静的一件事!原以为会痛得很呢!”
“呵呵——小子!你明白了吧?”过了好半晌,奸奸的笑声响起,欧阳修忍不住睁开眼睛。
“我还没死?”他一边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儿外加一个脑袋,“还都囫囵的!”然后向那奸笑的家伙瞥去。
老头儿还在摆着那个“拂手”的架势,一脸得意;可恶的眼神似笑非笑,只看得欧阳修牙根儿发痒,颇想扑将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不过一想起此老不爱洗澡的毛病,终只能恨恨的把这口恶气吞进了肚里,就此作罢!
“你耍我?!”欧阳修恼羞成怒。
“嘿嘿!看看那里!”老头儿有恃无恐,挤眉弄眼的指了指欧阳修的身后。
将信将疑的回过了头,欧阳修接着的一惊却更是非同小可!原来,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的一张方桌竟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一堆粉末。
“老头儿!你——你竟然还会隔山打牛的神功!”欧阳修似有所悟,满脸崇拜。
“隔山打牛?哈哈!亏你小子想的出来!”老头儿闻言一边哈哈大笑道;一边双掌翻飞,几道凌厉的掌风再次直向欧阳修当胸袭去。
“臭老头儿!你在干嘛?”欧阳修这次没有傻的等在那里干挨,而是灵活的展开身形向一边闪去。
可那老头儿似乎早就料到了欧阳修的去向,三四道劈空劲气依旧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欧阳修身上。
“噗——噗噗”,周围的器物破碎之声连绵不绝。
欧阳修猛地定住了身形,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头,“搞什么鬼?莫不是我竟成了镂空的不成?这些掌风怎么好象生生的在我身上透体而过啊?”
确实,那老头儿的掌风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劲气过处,摧枯拉朽,什么东西都被打得粉碎!甚至包括欧阳修绕过的一扇屏风也被那漫天的劲气砸了个稀巴烂!可奇怪的是,欧阳修的身上也曾结结实实的挨了三四道掌风,却是丝毫未损;反倒是他身体另外一侧的墙面上,却被打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而且,就在欧阳修定住身形的片刻之间,又有至少十几道掌风准确地印在他的胸口。但欧阳修也仅仅觉得全身一阵阵微微的发凉而已;然后就是“轰隆”一声巨响,却是他身后那面可怜的墙壁,终于不堪摧残,生生的塌掉了半截儿,堆在地上!
尘土飞扬之际,老头儿那可恶的声音再次飘进了欧阳修的耳朵。“九阴鬼脉,虚质实形,盈盈真气,杳杳不凝……臭小子!这是我唯一私藏的一点儿东西!现在也一并送给你吧!好自为之!”一边说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凌空飞到了欧阳修的手中;而老头儿的声音却是渐渐细微,看来早已去得远了。
就在欧阳修捧着包袱莫名其妙的当口,房门又发出“哐铛”一声巨响。
“师傅!师傅!你老没事儿吧?”一群鲜衣持械的大汉,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屋内,对着满屋飞扬的尘土,七嘴巴八舌的叫唤了起来……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1s 2.292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