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兄弟!
我坐在高高的小山上。
山下是汹涌的洪水,面前是熊熊的篝火;篝火上面是一只烤得流油的野猪,篝火周围是三个蓬头丐面的男人。
片刻之前,随着三碗很烈很烈的烧刀子被灌进了三张肚皮,三个很大很大的粗瓷海碗被变成了三声脆响之后,坐在我右边的这个黑瘦汉子便成了我的大哥;而我,也成了对面那个正搂着半只烤野猪张嘴狂啖的虬须大汉口中的三弟。
这是三个人的结义。
这种结义形式据说很有名。相传在上古的某个时代,就曾有过三个分姓“刘、关、张”的家伙躲在别人的桃园里偷吃了果子之后,撮土为香,指天划地,发誓永不背叛同伙,最后结成了异姓兄弟。后来,这三个人的事业真的是蒸蒸日上,据说还建立了一个什么国家;至于到底是什么国家,我就不太能记得了。毕竟,那只是流传了千百万年的传说而已;可不管怎样,在那传说里,那三人似乎变得很成功。
现在,我们三个也对着满天的星斗干掉了三大碗烈酒;也对着熊熊的篝火怦怦的嗑过了三个响头;也“大哥”“二哥”“三弟”的相互改了称呼;却不知到了最后是否能有前人那般的成就。
我嘟囔这些感慨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大哥轻拍着我的肩头说我太过“多愁善感”,是典型的“书呆子气”;而对面正跟半边儿猪嘴拚命的二哥却只蹦了一个字——“操!”
我不觉大哥说的不对,也不怪二哥说的粗鲁。大哥以前曾是一名大商人(但他却总说自己只是个小贩儿),所以他不喜欢这种缥缈的思维;二哥是个典型的北方人(据说是从中山帝国亡命而来),所以他只说“操”字,而不是如我们一般喊“干”。
我也觉得“操”字喊起来颇是过瘾,可二哥却不肯让我跟着他学;用他的话说:你来喊着个字,是对它的侮辱!
侮辱?我倒不觉得!虽然我在喊那个字的时候,差不多也都正在做着那事儿。
二哥说,像我这样的,在他们北方早就给活劈了祭天。
我不信,问:你们北方人就不干那事儿了?
答曰:干!
我不明白他是在做着肯定回答,还是在用我们的话说了声“操!”
但我也不想去知道。因为我已经知道:就像我不喜欢看见大哥使出诸多“技巧”让“猎物”落个倾家荡产,也不喜欢看见二哥提着斧头“愉快”的把人分成一块块儿的一样;他们也不喜欢我总是肆无忌惮的“干”着那事儿。
可这并不重要。
既然二哥不让我喊“操”字,我只“干”也就得了;既然不喜欢大哥的“技巧”,那我不参与也就得了;既然不欣赏二哥的“愉快”,别过头不看也就得了!
重要的是:
当“中山铁捕”阴万里率领江北三十六名班头儿围攻二哥的时候,我能拚着七十二处刀伤,愣是护着他冲了出来!
重要的是:
当我中了蜀中唐门的“流星赶月针”之后;大哥能够散尽十几几年的积蓄,更自断了一指替我“买”回了解药!
重要的是:
当困在天机堡密室里的七天七夜,我们三人全都饿的昏死了过去;那一粒放在桌上的“辟谷丹”也没有任何一人肯独自服下!
……
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是的!我们都是恶人!
不仅在旁人眼中如是;即便是在我们彼此看来,对方也都称的上“十恶不恕”!
可因为上面那些“重要的”的原因,我们现在是兄弟!
这里是“常山”。
据说,也是在那“刘关张”的时代里,这儿出了一个英雄,他的名字叫“赵子龙”。
我们不是龙,也不配是龙。
我们是鼠辈!
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叫做“常山三鼠”!
老大“翻天鼠”赵察。
老二“开山鼠”李拔。
我,老三“花间鼠”宋青。
……
之前,我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兄弟。
可现在,我永远也不会后悔自己能有这样两个兄弟!
当山洪消退时候,我们将再次踏上亡命之路!
至于这次追杀起始的因由,我们却尚未搞得清楚——
可能是因为老大又坑死了哪个武林大豪的亲戚,又或是老二又劈死了不该劈的人,再或是前天我干的那个妇人竟不只是一个县令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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