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 第四十七回生辰宴会

    转眼间，三房的龙凤胎将过十二岁的生辰，她俩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生辰可在一起操办。孙老夫人听三太太提及，就与大太太说起薛语芊与薛明轩的生辰宴要比往年做的不同，多请些人来好生热闹一番。

    言语之下，是要大大的操办一场。

    大太太一听，心中略有不平，前头薛语菡才过的生辰就是摆个家宴，如今三房的龙凤胎却是要大办，二姑娘与四姑娘年龄相差不大，若请来诸多京城勋贵子女前来，免不得要比上一比，倒显得三太太的子女多金贵似的，还压在长房上头。大太太心里这样想，语气却像是在打着趣，说道：“菡姐儿和彤姐儿今年已过了生辰，是照往年之例，如今老太太要替芊姐儿和礼哥儿过生，那两个姐儿说不准要来老太太跟前闹着说您偏了心呢。”

    二太太也在场，她是个和气的，只求万事不沾身，三房龙凤胎如何过生辰她都没太多意见。此时听大太太语带不平在老太太跟前答话，还将二房的彤姐儿捎上，免不得插话道：“彤姐儿像来喜欢热闹，老太太替芊姐儿和轩哥儿做生日，彤姐儿自是欢喜的。”

    “几个哥儿姐儿也大了，趁这次生辰宴与京城里的世族官家子女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孙老夫人缓缓说道。

    三太太起初她也觉得为自家龙凤胎大动干戈的办生辰宴无甚必要，经老太太这一提，略加寻思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笑道：“我看成，这芊姐儿和轩哥儿好就好在同一天过生，京城里的哥们姑娘都可请了来，咱侯府除了大姑娘外可一个亲事都没定，这不，正好相看相看，怕是京城里的当家母都赶着来宣永候里瞧一瞧。”

    老太太见三太太一点就通，面上有了笑意，赞赏地点了点头。

    被三太太将话说透，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回过神来，寻思一阵，这还真是个好由头。刚巧了，三房龙凤胎姐弟俩过生既可请男客也可请女客，用不着太过避嫌。府里头的哥们姐儿都到了可议亲的年纪，京城里也有不少适龄的官家世族子女说不准都愿意来凑个趣。

    大太太这一想，先前的那点不平顿时消了不少，笑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全，我这就开始张罗。”

    三太太连忙说道：“此事哪能让太太一人忙活，我也去给太太打个下手罢。”

    大太太还想彰显能耐推辞掉，孙老夫人说道：“这是应该的，老大家的尽管差遣老三媳妇，平日就她闲得慌。”

    二太太也来凑趣：“说起来，我也挺闲的，也去帮一帮罢。”

    三太太咯咯笑起来，“二嫂嫂不要急，这生辰之日还未到，连个人影还没相看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亲事得慢慢挑呢。”

    二太太笑着驳道：“你倒是不急，那日可别跟我抢人才是。”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府里的几位姑娘听说老太太要给三房姐弟的生辰宴大办一场，各人心思迥异。起先，是二姑娘薛语菡不乐意了，直言祖母偏了心，若往常四姑娘薛语芊还争几句口舌，这件事上倒是全全让着二姑娘薛语菡，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二姑娘排揎了几句，见四姑娘让步不搭理，反觉得没趣，一会就将这事忘在脑后。

    其实二姑娘这人就是习惯跟四姑娘争一争口舌罢了，若说真在意老太太偏心那倒是没多少，她什么都不缺，并不太在乎这生日宴的大小，巴不得四姑娘的生日宴热闹些，指不定有多少好玩的事儿。

    三姑娘薛语彤心底十分计较，她与薛语芊明明同岁，前阵子她过生日就是照着往年姐姐们过的旧例，倏尔薛语芊要大办生辰宴，认为这是老太太因为她爹爹是庶出才如此，免不得在二姑娘薛语菡面前抱怨了几声委屈。本来还以为二姑娘会同仇敌忾，未料二姑娘反来劝慰她说我俩的生日都过得一样无趣，趁四姑娘过生，好好玩会。

    二姑娘是长房嫡出，过生日照的也是旧例，三姑娘薛语彤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只是回到自给院子跟娘亲二太太又埋怨了几句。二太太正忙着选料子给二姑娘和礼哥儿制衣服，听二姑娘这一说，连忙让她住了嘴，将老太太给三房龙凤胎大办生日宴的用意说了出来。怕女儿害臊，也不点透，只说长房的逸哥儿和菡姐儿年纪大了，趁机会相看一二。三姑娘不是笨人，自给跟菡姐儿年龄差不了多少，娘亲又在裁新衣服还说要在三房龙凤胎生日宴上穿的，自然而然联想到娘亲是要给她也相看。

    这下，三姑娘是彻底明白为何侯府要为大办这生日宴了，心底的嫉妒也消了大半，反倒是勤练习起作诗写字，想在那宴会上出一出风头。

    四姑娘薛语芊听了这事，并不觉得自己讨到了便宜，甚至心底还有那么点不舒服，她不在乎这生日宴大不大办，而是她不喜有人说老太太格外偏了心三房，因为这话时常就被大太太拿来说事。及至三太太与她将用意说明，才算是舒了心，巴巴的来告诉晴初原委。

    晴初闻言笑道：“大姑娘了，说起相看男人这么有劲，没得被别人听着笑话你。”

    四姑娘在晴初跟前没面没皮习惯了，竟还调侃地说：“府里头现成的三个能给你看可不能给我看，如今趁着生日宴，还不让我看看了，真是没天理。”

    晴初先是一怔，继而微红了脸，就要去敲四姑娘的额，被四姑娘嬉笑着躲开，两人打闹着玩了起来。

    真是到了生辰宴这一日，宣永候府饶是热闹非凡。这么多世族官家来贺，还真是少见，可把府里的几位太太忙坏了。

    宣永候府正如日中天，就冲着候里这三个仪表堂堂又有才学的哥儿，来的女眷就是一箩筐，再冲着三个未出阁的姑娘来的哥儿又是一箩筐，还有些打定心思趁此机会来相看一二的又是一箩筐。三房龙凤胎的生日宴整成了京城里一场浩大的相看会。

    今日，薛语芊穿着鲜亮的红襦裙，衣领和袖口绣着缠绕的花纹样，用的新料子，特意在生辰前赶制的，薛明轩亦是一身新衣，颜色也是红，较薛语芊的暗了些，两人带着相同的长命锁，看着十分喜庆。

    二姑娘和三姑娘也不落下乘，犹自打扮了一番，本来就貌美如此更显出挑，将一众前来的姑娘比了下去。今日客人来得太多，姑娘们只靠薛语芊一人招呼定是不行，还得姐妹们帮衬着共尽东道之谊。哥儿们那头亦是如此，薛明逸和薛明礼也帮弟弟招呼着来客。

    宣永候府世代累积，扎根京城，园子宽敞雅致，花木栽种讲究，以湖为界，男女分开，在湖两边分开摆席。既能远远一望捕风捉影，又不容易落人话柄，男男女女都得怡然自乐。

    晴初跟在孙老夫人边上服侍，并未四处去招呼客人。孙老夫人会跟晴初说明来的是哪家女眷，若是孙老夫人记不住的，陈嬷嬷也会答话透底，让晴初心中有个分明。

    倏尔，见着了两个结伴而来的姑娘，孙老夫人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其中一位穿着鹅黄色裙衫，戴着玉珠璎珞，头上是镶嵌色泽鲜艳红珊瑚的金步摇，耳坠子是雕花金珠，样样皆是一眼就能瞧出的珍贵之物，可见来参加三房龙凤胎的生辰，是刻意打扮了一番。不过，她这琳琅满目的饰物堆在一块，反显得华而不贵。这个姑娘晴初也打过几个照面，可不正是孟家现任夫人所生的嫡女孟晴嫣。

    孟晴嫣比晴初小一岁多，就冲着年纪，孙老夫人见到孟晴嫣就好比在心头上扎针似的，可不正是老夫人的嫡幺女薛菱玉才过世，孟老爷就迎娶了窦太后娘家表侄女吕采湘。孙老夫人凡事都从容看的开，就独独关于孟家在薛菱玉尸骨未寒之际巴结窦太后迎娶新妇之上面，多少年了意都难平。老夫人先前的笑颜明显就淡了许多。

    跟着孟晴嫣相伴而来的姑娘也是大有来头，十二三岁的模样，身量高挑，容貌秀丽，穿着百花不落地的裙子，头上一枝镶嵌红宝石的赤金钗，神情隐隐有倨傲之色。她正是卫国公三房嫡出的孙女窦娴。

    卫国公窦氏一族是世袭的簪缨名门，窦太后就是出自卫国公府。德庆候也是卫国公府嫡系，是窦太后在位时开恩封的。窦氏一门既出国公又出侯爷，真是荣耀非常。这种势头，外戚专权并非空穴来风。

    晴初今日穿的是淡粉色裙子，十分素净不打眼，但在光下走动时隐隐有银纹潋滟，像水中泛开的涟漪。此料子因着染工繁杂，颇为珍贵难得，少见的很，非识货的明眼人还瞧不出个稀罕来。头上戴着一支白玉兔簪，玉质凝白细腻如羊脂，光下莹透纯净无杂，更为稀罕的是雕制的那兔眼上浑然天成的点缀着一点红，栩栩如生，灵动异常。戴着的那一对耳坠同簪子仿若孪生般，同是羊脂白玉的质地，十分相得益彰。这一身初看雅致清素，丝毫不起眼，唯仔细瞧着方能看出贵气来，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罕见之物。

    孟晴嫣在园子寻望半晌发现了晴初后，目光一闪，在窦娴边上细声说了几句，窦娴也朝孟晴初这边望了望，随即两人就缓缓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