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一直不开口,这时候忽然笑了笑,说:“我相信阿叔是个有本事的人,你来带路,得了东西我们队伍里的人平开,不会欺负你一个。”
叶添龙忙摆手,说哪敢要哪敢要,你们啃骨头肉,我喝点肉汤就满足了。
我看吴敌闷在那里不出声,猜他是被道上的朋友给卖了,心里想不通,估计窝着一肚子火没处泄,脸色难看得很。
叶添龙看吴敌不高兴,就说:“我也是个厚道人,只要稍微过得去,没可能按上家的要求办事。你放心好了,说喝汤,我叶老添没吃一口肉,能养活几口人就成。”
花垣话一般不说“不”字,都是用“没”字替代,虽然我觉得有点怪,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乡土风味,一点也不违和。李亨利笑了笑,说我还信不过你一个老人家吗,放心放心,大小我也是个老板,老叔你跟我混,肯定有肉吃。
叶阿叔见他这么说了,自己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吴敌却板着脸说:“你也别太嚣张,都是提着脑袋混饭吃,钱自然少不了你的。但做人要厚道,别嫌我说话难听,老板不愿意讲的,我讲给你听听,咱们先小人后君子。”
叶阿叔世故地谄笑着说:“那是,那是。吴老哥也莫要太紧张,我土生土长的,拖儿带小一大家子人咯,干坏事惹祸哪里能行?”
我们也不跟他多客套,直接叫他带路,叶添龙领着我们往那些彼岸花里钻,七走八走的竟然钻进了一个小山洞。等大家都钻了进来,这叶添龙就说:“我们这里是喀斯特地貌,一直通到张家界那里面去,地下还连着广东,四通八达,你们不清楚不要乱跑。”
我吃了一惊,广东是很远的,这有些谈玄了。我说:“阿叔不用太担心,喀斯特地貌我们熟悉得很。”
叶添龙笑着说:“叫我叶老添就好,别叫阿叔,听着生分。知道你们见多识广,跟着我走就对了。”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我们鱼贯跟着他,走了很久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正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前面却没路了。
东海瞪了叶添龙一眼,说:“老添,你不是骗我们吧?”叶添龙说,别急,跟着我走就对了。我们看东海改称呼改得积极,都哈哈笑了起来,连吴敌也不再板着脸。进洞后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我们是一个整体,队伍才真正有了凝聚力。
到前面真的没路了,只有个斜陡坡的山壁。叶添龙回头冲我们神秘地笑了笑,就往石钟乳上爬,十分利索地上到山壁顶部,眨眼就爬了过去。他回头招手让我们也上去,胡子第一个,我们随后也都爬上了山壁顶。接着往前走了一阵,前面传出了水声,随着水声越来越大,我们都有些惊奇,难道说这里面还有条大河?暗河的水就算急,一般来说也是暗流涌动,像这样发出巨大轰鸣声的,实在少见。
等我们到了跟前,才发现那是一道瀑布,这种洞中飞瀑太罕见,我们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震慑住了,立在瀑布面前,个个都兴奋得很。
叶添龙说:“这瀑布叫鬼帘子,穿过去就是鬼门关,往后可就危险喃,你们要是后悔咯,现在还来得及。”
东海说:“叶老添,你废吉跋话!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有危险就痛快讲出来,没事麻溜的进去再说。”
叶添龙讨了个没趣,嘻嘻笑着脱了鞋往前走,贴着山壁一绕,竟然钻进了瀑布里。我们面面相觑,也都拎着鞋子打赤脚,陆续跟了进去,谁知道一脚踩进了没膝盖深的水里,水里冰凉沁骨,这应该是一条暗河。
叶添龙在前面等着,见我们到齐了就说:“跟着我走,贴着墙走,这里水性生,别乱跑。”我们都按照他说的做了,洞壁上湿漉漉的,有很多棕黑色的小线虫子,手扶在上面,心里都在发毛,幸好这些虫子不咬人。
东海忽然大叫了一声,接着是“扑通”一声水响。我回头看去,只见他不慎滑落到暗河里,连头都看不见,幸好他水性好,又浮了上来。
我用脚探了探,路只有半米宽,原来除了紧靠山壁是安全的,其余的地方水竟然特别地深!
我们赶紧伸出手,让他游过来,还好这里的水不急,不然估计他被冲走就没命了。东海往边上游,离我们还有半米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惊得我打了个寒战。东海整个人一抽,差点沉了下去,他喝了一口河水,咳嗽着说:“快拉我上去,水里有东西放电!”
叶添龙忙说:“别慌,那是角怪,没牙齿,从来没咬人的。”东海哎哟了一声在胸口摸一把,伸出手只见满手的血,他吓得大骂:“我日,谁说这东西不咬人!”
我们一看急眼了,瘦货赶紧摸到我身边,让我抓紧了他的手,他半边身子摸下水,将东海拉到山壁边上的浅水区。我用脚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原来我们是走在岩石断层上,下面是被水常年冲刷出的深坑。东海手里抓着一尾半根筷子长的鱼,说:“就是这东西咬我,尼玛,这么小的鱼,下口也太狠了!”
我看着他手里的鱼,有点像鲫鱼,但是眼睛已经退化了,牙齿暴露在外,模样十分凶残。我分析这应该是暗河里的一种掠食性盲鱼,水里如果有掠食性生物,那么就会有丰富的下端食物链,如果存在丰富的物种,水又这么深,那保不齐还有处于食物链更高端的生物。
想透这一层,吓得我汗毛都在发炸。
东海非常生气,一把将那鱼捏死,用力丢进六七米外的深水里。死鱼刚落水,暗河里就翻起一阵浪花,黑压压的一团影子瞬间将那条鱼给吞没了。我们吓得不轻,赶紧往对岸移动,水下那团黑影似乎被我们所吸引,快速靠了过来。
水面忽然跳起来几只大青蛙,黑黑的大眼睛,嘴巴上还长了一排看起来很坚硬的角刺。叶添龙急得大喊:“是鬼鱼,快过来!”
我们陆续上了岸,但贴着墙壁的岩石太窄了,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最后剩下络腮胡还在水里,凶残的鬼鱼群已经冲了过来,但水面的浪花突然一抖,那些鱼就都没动静了,络腮胡也整个人趴在了水里。
我们赶紧将他捞上来,掐了人中他才醒转,说是触电了。
又是触电,看来不太平。叶添龙说:“是角怪放电,救了你的命嘎。鬼鱼害怕角怪的电,角怪也怕成为它们的美餐,它们互相制衡,才能共同生活在在一处水域里。刚才鬼鱼群将你当成猎物,结果入侵了角怪的领地,角怪释放电流,将你和那些鬼鱼一起电到,鬼鱼个体很小,电流对它们影响更大,所以才逃走咯。”
瘦货说:“你早就知道鬼鱼的存在,怎么之前不说?害我们差点折了两个人。”
叶添龙急得脸上冒汗,忙说:“娃儿啊,别急,我解释给你听。只是听老人讲起过,我没想到这里真有鬼鱼,也是刚刚才晓得的。鬼鱼……”
“哄鬼呢,那角怪又是什么,你不会也说事先不知情吧?”我打断了他的话。
叶添龙哑然失笑,说:“角怪虽然能放电,但也只用来防范天敌喃,我们当地人捉角怪做菜吃嘎,它都没伤人。”
我被他给说迷愣了,问他角怪到底是什么,他哈哈笑了起来,说是一种嘴上长角的大青蛙,我才意识到他所说的,应该正是刚才看到的大黑眼睛青蛙。
给东海上了药,队伍继续往里走,叶老添这个向导还是真有一套,如果没有他,我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恐怕还没进墓室,就先要遭殃。所以说不管他是不是另外存了心思,起码好处,我们现在是先享受到了。
叶老添看大家都安全了,就说:“这条暗河的水深得没底,都是老一辈苗人摸出来的经验,现在知道的年轻人也没多了。刚才趟水过来的那条石壳路,我们本地人喊它叫天生桥,这条险路是蚩尤先祖的护身符,里面是我们苗族先民最后一处避难所。”
我吃了一惊,忙问:“你是说,这里是蚩尤的避难所?”
叶老添很生气,大声说:“别瞎说!蚩尤是兵主、战神,哪里会像乌龟一样躲躲藏藏?这是他在最后的时刻,为保护族人采取游击战术时的根据地,也就是兵器库咯。”
我彻底被他的话给迷住了,蚩尤的兵器库,听起来就很酷。
我朝前面打量,估计再往里走一段,就要启用照明设备了。前面好像有个雪白的人影闪了闪,很快又缩回了黑暗里,但是光线太暗我看不大清,那影子很瘦,更像是是猴子之类的。我心里犯疑,赶紧对他们说了这事儿,叶老添笑着说莫紧张,那是不死骨。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经他这么一说,我发现还真的像是一具雪白的骷髅。我只知道不化骨,现在又冒出个什么不死骨来,恐怕很难对付,但这个叶老添笑得怪怪的,非但一点也不害怕,还跟拉家常一样的轻松,让人完全吃不透。
络腮胡惊疑地问叶老添:“老阿叔,你讲的不死骨,是不是老书上说的‘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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