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乃学冲进来被眼前景象吓破了嗓:“这是怎么了?!”
钱津达揣起铁盒给吴乃学让道,“来得正好,止血的活就交给你了。”
吴乃学看清杨臻的样子之后心疼得红了眼,“你……”他的惊惶害得怒火都未追上钱津达的背影。
钱津达出了屋迎面撞上了刘聂,钱津达这厢说以后的化元散即可省了,刘聂却道有话要与屋里头的人说两句,径直便进了屋。
吴乃学再见有人进来,戒备非常敌意十足,恨不得直接把人给轰出去。
刘聂却看不见吴乃学的提防,行至杨臻近前蹲下来说:“如何,事到如今还能自救吗?”
杨臻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吴乃学用的金疮药不比药师谷的手艺,何况这种楔进骨头里的疼根本无法凭金疮药镇压下去,再加上吴乃学虽然竭力轻手轻脚地给他处理伤处却仍然难免牵动全身。
“从前,你救得了气血逆流的楼继先,救得了沾了血绒花的裴晓棠,甚至救得了血被放干的方尔玉,却唯独不肯救羽舒,为什么呢?”刘聂寒着眼色看他道。
杨臻脑子里好不容易清明了一些,“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刘聂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羽舒是女人?因为即便把那些人救活他们也不会纠缠你?”
吴乃学万分紧张,冲上去想把刘聂赶走,却被刘聂甩手掀翻撞到了床柱上,立时间无法再动弹。
“不……”杨臻实在没有力气把事情解释清楚。
“如今你救不了自己,就像当时你救不了嵬名岘一样。”刘聂把他的脑袋摁到地上说,“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你……”前后几回,刘聂都能用嵬名岘的事刺激他。刘聂何故能这么了解嵬名岘的死?直到如今杨臻才彻底明白嵬名岘到底是被谁所害。“站住……”他喊不住刘聂,刘聂也不屑继续看他,起身直接离去。
钱津达踌躇满志,迫不及待地想回荆州试试自己这几天悬梁刺股的成果,刘聂已经了无牵挂,也可放心回荆州去看热闹,如今这座院子中残的残、废的废、老的老、弱的弱,只留一个汪安看门即可。
黄檗回来之时无比崩溃,明明走时杨臻和吴乃学都还好好的,此刻却一起成了他几乎顾及不了的样子——本来他还兴冲冲地要告诉杨臻他把消息成功送了出去,还给他俩捎回了好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鸿踏雪脚程几乎惊到了他自己,火速赶到荆州之时仅是隔天的事。周从燕对杨臻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她甚至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杨臻用左手写的字,而且腕力虚浮远不似从前飘逸。
仔仔细细听完鸿踏雪的见闻之后,周从燕再也坐不住,径自便要奔赴黄州。鸿踏雪和林半夏都个顶个地焦心,巴不得也跟着过去,更无心阻拦她。唯有冲到门口之时外头的薛执戟和肖代篆挡住了她的去路。
“教主,荆州形势不明,随时都可能出岔子,您要是走了,这摊子糊涂账该如何是好?”薛执戟坚持拦在周从燕前面。他也是少见这位新教主心焦如焚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时候,他也明白周从燕的担心,只不过这里确实离不开她,所以必须由他来当这个不近人情的说客。
周从燕还想往前挤,肖代篆和肖代隶也挡在了周从燕面前,肖代篆嘴笨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肖代隶说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薛护教说得对。
连日病弱的徐枢也出面宽慰了几句,他替周从燕去便是。周从燕很快冷静了下来,虽然心早已经飞向了黄州,但既然有些事必须要她去做那她就留下来做。回头跟林半夏几句话便把事商量得明明白白,黄州的事交给徐枢、林半夏和鸿踏雪她也能安心。
“肖二你也跟着去。”周从燕再助他们一臂之力。此外,她还要把消息递到秋清明那里去,她就不信,这么多人撒下去会对付不了一个黄州城。
在听完周从燕的话之后,任去来抓耳挠腮在屋里推磨的反应便代表了秋清明的心情,秋清明也不含糊,自己手底下带来的年轻人只留了个张阁序,其余的人全都派去了黄州。
周从燕陪着两位老前辈把邓子高、连舟渡送出去,调头回来之时迎面便遇上了招摇过市的杜三斤。
长久不见这般富态的人,周从燕一时觉得眼前拥挤了许多。
杜三斤摇着裹了层金边的孔雀翎便宜主动朝他们打招呼。
二老横竖无话,略一点头算是问候。周从燕看杜三斤也不过是个相识的陌路人,本不想与他多说,草草应付过便要陪两位长辈回去,但杜三斤却凑上来搭话偏把她留住。
周从燕且先送走秋清明和任去来,听杜三斤滔滔阔论几句之后问:“秋来天凉,杜老板怎么有闲心出来溜达了?”自从上次钱津达山庄旁边的场子揭封的宴会之后她就没见过杜三斤,还以为这人早回去绍兴去了呢。
杜三斤笑得肥肉富囊直颤,“钱大盟主乃是江湖英豪,他若有邀杜某自然义不容辞。”
“钱庄主请你来作甚?”周从燕问。
“怎么,小周教主不知道吗?钱盟主要和两位侯爷在这里办一场当家比武的切磋会,这等盛会花费不少,杜某身在江湖当然要尽一份力。”杜三斤摇扇。
周从燕微微皱鼻,她闻到了一阵很复杂隐晦的异香,似乎是伴随着杜三斤摇扇的动作一阵一阵飘来的,很是陌生,难道是从前离得远没闻到么?她揉了揉佩带上的荷包,先前林半夏给她做的,不管那个香味是否真的有问题,防一下肯定是不错的。“钱庄主不是去黄州找老朋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传到绍兴去了?”她问。
“嗳,杜某人也算是小有家资,这天南海北的有几座院子不是什么难事!”杜三斤的扇子越摇越得意。
周从燕柳眉稍抬:“杜老板在黄州有宅子?那不然直接拢着大家伙儿一同去黄州相聚如何?我还没去过黄州呢。”
杜三斤的笑脸愣了愣,摆扇道:“我那老宅勉强算个落脚之处,哪里装得下这一大些人,还是钱盟主这里敞亮排场啊,先前吃过盟主的一顿上钱粮的酒后就去黄州暂住了,前几日又与盟主偶遇,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热闹,既然又有盛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杜老板真是慷慨呐,”周从燕唏声,“我听说外头那块场子也是有你资助建成的?阔气至此,恐怕这天底下无人能及了吧?”
“白手起家,挣钱不容易呀!”杜三斤跟周从燕越凑越近,“谁都知道杜某爱财,但若真是值得襄举的盛事就无需吝啬了,小周教主夸奖佩服我,我在做的时候却只想着这是值得的事。”
周从燕走着走着冲着棵树撇了个大弯故意拉开与杜三斤的距离,还顾得上敷衍他一句深明大义。
“嗐,若真说破费,四年前丢了三千两银票至今毫无头绪才是杜某一直耿耿于怀的。”杜三斤自然地又跟了上来。
周从燕没心思同情他,只不过一说起四年前她能想起好多事,提起那么些银票,她还想到了一个人。
“教主!”薛执戟臭着脸挡住了杜三斤的前路,方才在远处看到杜三斤往周从燕身边硬凑他就想打人了。山中无老虎,老猪都敢在明面上蹦跶。“扈坚良有事要找您。”他把周从燕挡在身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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