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庆此生 第十一章 谁主冀州

    巩师爷把府衙门口的一众父老给打发走，赶紧去内堂找到潘大人。向他述说府衙门前发生的一切。

    潘大人正在审问田氏，听说钦差到了，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窜出去。还审什么案子，赶紧让两个差人把田氏押到后院，找个房间严加看管起来。

    “师爷，如今这钦差大人到了，本官该如何是好？若是没审问清楚，就贸然把那赵常发杀了，百姓只怕不满。若这赵常发是无辜的，西门小侯爷污人清白，福王爷只怕不满。若两头不得罪，拖个十天半个月，只怕钦差大人上奏圣上。圣上一个不满，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啊。”潘大人恼啊，局势如此被动，自己堂堂通判大人，冀州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落得如此地步。真叫人情何以堪。

    “大人，此案关键还是要审问清楚赵常发到底杀人没有。学生这就前往西门侯爷府，向小侯爷询问一二。想来小侯爷或许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关键证据呢。”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哎，老夫为官多年，到头来这命运却捏在一个娃娃手中。真是天意弄人啊。”

    “大人，案情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刻。此时还望大人打点精神去会一会那位钦差大人。”

    “哎，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师爷你快去西门府吧。”

    “学生告退。”

    巩师爷来到西门府时，我刚吃了早饭，又躺在床上睡回笼觉。不得不说昨晚见到福王爷和周员外，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脑子又不够用了。尤其未婚妻周青青这个存在，更是让我忐忑难安。

    我正傻傻闹不清，这到底是真实世界，还是个RPG的冒险游戏。这里的人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游戏里的NPC。以我浅薄的历史知识看，没听说哪个历史朝代是现在这个样子。而这大夏朝绝不是夏商周那个夏，看人们穿的就知道绝对不是。这里的历史一定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我穿越引起的？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思考这个复杂而又深刻的问题，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正这时候，铁牛铁柱带着巩师爷来了。

    “下官真定府刑名师爷巩汉文，见过小侯爷。”

    “巩汉林？”我吓了一跳，这穿越还能遇见明星啊？

    “咳咳，我家少爷掉河里了，脑袋……”铁柱看巩师爷满脸尴尬，赶紧比手画脚解释。他还是坚信我脑袋进水了。

    “小侯爷身体有恙，下官本也不该多加打扰，只是此案关系重大。今早那赵常发的母亲田氏，鼓动冀州城父老包围了真定府衙门。判官大人为求谨慎起见，特意让下官前来询问小侯爷，案发时的情况。”

    铁牛等人听了巩师爷说有百姓包围府衙，俱都吃了一惊。我却见怪不怪，谁让咱是穿越来的。

    “这位师爷，您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我西门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积极配合官府工作，争做一个良好……”我本来摇头晃脑正起劲儿，瞥见铁柱又在一边指我一边指自己的脑袋，还一边摇头。晓得他又在说我脑积水了，赶忙把市民两个字给咽回去了。

    “下官正有一问，敢问小侯爷明日审案，当堂指认赵常发杀人的，是西门小侯爷还是死鬼赵志常？”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啊，不对。当然是赵志常去作证了。”

    巩师爷用了一个“装，你装，你接着装”的眼神看我，奈何媚眼抛给瞎子了，我根本没理会。

    “小侯爷，那赵志常明日能上的了堂？”巩师爷看我还在装无辜，暗自摇头。

    “能啊，只要本少爷我去了，不就等于赵志常去了么？”

    “可是小侯爷，到那时，谁又知道您到底是赵志常还是西门小侯爷呢？再说明日若晴空万里，那赵志常能白日现身么？”

    “这个么……不然等阴天了再审？”我试着询问道。

    巩师爷一听这话，好悬没给气死。感情这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心性啊。这明天升堂，不定惹多大篓子呢。

    好在这里有聪明人在，铁牛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赶紧插话道：“庆哥，你不是说有重要线索能证明赵常发杀人么？”巩师爷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好歹这府里有个明白人啊。自己也是老糊涂了。直接问这个关键问题不就好了。

    “哦，你说这个啊。那赵常发的手上有伤。”

    “这是怎么回事？还望小侯爷说说详细情况啊？”

    我就把那天自己看到的情形跟巩师爷以及铁牛等人说了。大家一听总算放下心来，知道我没有诬陷那赵常发。尤其巩师爷，兴高采烈地就回衙门去了。有了我提供的证词和证据，只要那赵常发手上有伤，他就是凶手无疑。巩师爷回去就是要找人探查，更要赶紧把这重要信息告诉判官潘大人。

    却说潘大人在衙门会客厅里，却是不好受啊。他为了留住钦差大人，强说这案件牵扯到福王爷，立马有人不高兴了。

    “潘大人，此案怎么会牵扯到皇叔？你这话可要说清楚啊！”公主殿下听了潘大人的话，那是十二万个不高兴。一个意外落水案，就算有凶手也是不足为奇。但怎么说也不可能牵扯位高权重的到福王啊。

    “殿下，恕愚臣冒昧。愚臣为官二十多年从未听说过，死者冤魂能附在别人身体，为自己喊冤的。若死者都能自己喊冤，衙门只管养些捕快抓人问斩就是了，还要我这判官何用？”

    “这么说，你认为那西门小侯爷是在装鬼了？”

    “臣不敢贸议西门小侯爷，但冤魂附体一事绝不可做呈堂证供。若西门小侯爷不能提供其它证据，嫌犯赵常发就会无罪释放。如此先抓后放，不但朝廷颜面无光，只怕西门小侯爷也会落个不好的名声。更怕府衙外刚刚散去的百姓不能心服口服，非得再闹事不可。到那时节，受封冀州监管军政民生又身为西门小侯爷的义父，福王爷于公于私都会掌控冀州军政大权，如此一来犹若屏藩重立。此例一开，国无宁日。”

    “大胆，潘长河你这话就有非议挑拨之嫌，待我回京奏明圣上。”

    “殿下，公主不得干政是祖训，难道殿下要效仿大周么？”

    “你……”公主怒目而视，指着潘大人，愣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公主息怒。潘大人言辞莽撞了些，但他所思所虑也是为了朝廷。既然本官是皇命钦差，看来这次是真不能走了。”钦差王大人总算明白，自己身为人人羡慕的钦差，也是有不得已的时候啊。

    “公主殿下恕罪，潘大人也是忧心朝廷。圣上仁义，对几位王爷恩宠有加。但本朝绝无屏藩政策。下官以为此例不可开。”知府董大人赶忙站出来替自己手下说话。文官对勋亲那是一致对外的。

    公主心说，你冀州牧守是本地的土皇帝，当然看福王爷这个“太上皇”不顺眼了。巴不得找个茬给他弄别的地方呢。可公主看知府董大人说话间，不经意瞟了一眼忠勇将军，也顺势去看罗将军。罗将军发现大家都在看他，赶忙说道：“铁狮卫誓死效忠陛下。既然钦差大人在此，罗士勇但凭钦差大人调遣。”

    钦差大人脸上笑，心里也笑。谁不知道你罗士勇跟福王爷，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圣上要真不放心福王爷，怎么会派你来冀州统兵。别看潘大人和董大人一副为了江山社稷的模样，只怕等本官一走，立马就去抱福王爷的大腿，顺便告我一个夺权的罪名。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自己这两年还看的少么？

    钦差大人在笑，我却笑不出来。昨晚上回到侯府，我又知道了几件关于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未婚妻周青青的事，我绝对笑不出来。

    “怎么又晕倒了，这可别落下什么病根了？老爷回来了，俺可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我被铁牛铁蛋抬回了家中，本来还想再晕一会儿，已经被叫钱管家的人型机关枪给吵的不得不醒过来。

    “钱叔，我没事，你别说话了，说的我脑仁疼。”

    “脑仁疼？那八成还是受风了，少爷你等着啊，俺这就打发人去找老崔来，要他给少爷好好看看。”

    “钱叔，我刚看见福王爷来了，你赶紧去门口迎接一下吧。”得给他找点事才行。

    “王爷来了？那是不能让别人迎接了，俺得亲自去接他老人家。少爷，那俺去了啊。”

    “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赶紧去啊！”恨得我都想飞起一脚踢他。不过装病得装像，可不能让福王爷和周员外看出什么破绽了。别让他们知道，我这个“西门庆”真是被人附身的。

    “哎呀不行了，一天都在闹肚子，这会儿头晕眼花的，怕是低血糖了，赶紧把糖葫芦给我一串啊。”

    “少爷，我煮了点粥给你喝。”心兰捧了一碗粥要喂我喝。我面露迟疑，真怕她又往里面加什么作料。

    粥喝了两口，糖葫芦只吃了一个红果，就没法安生的吃了。伴着清脆的声音，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哎呀哎呀，说多少次了。伺候少爷那是我们家小姐的活儿，我们家小姐不伺候，不还有我这个当丫鬟的么。怎么能让心兰姐这个西门府的贵客动手呢。来，还是我来吧。”说话的是周青青的丫鬟小红。西门庆的记忆力，这个人只要一出现，必定在跟心兰抢东西。

    “这是我给庆哥熬的粥。”

    “既然熬粥的事情做了，喂粥的活儿还是我来吧。”

    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是记忆没错的话，她俩这么僵持不下，倒霉的迟早是我。想到这里我赶忙挪身子，结果粥已经撒下来了。

    “Osi!”

    “哎呀少爷，人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怪，你再笑？再笑老子下次非抽你不可。

    还是心兰姐贴心，她赶紧掏出手帕给我擦身上的粥。她哪都好，就是这粥我吃不香，每次都撒在了身上。上次撒在她身上，这次撒在我身上，我们俩算是扯平了。“小红不得无礼。”听到自家小姐唤自己，小红赶紧去扶小姐，临走前还朝心兰扬了扬下巴，一副得胜而归的样子。

    “青青听说相公落水，前日就从周家赶来了。只听钱管家说无妨，又闻我父昨日回来。青青就回家迎父亲去了。哪里知道，青青前脚走，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青青对相公照顾不周，望相公责罚。”

    这小妮子今天怎么这么乖？西门庆的记忆里，这丫头可是一大祸害啊。别的不说，前几日这丫头迷上了大周流行的素描画，非要西门庆手持宝剑当模特，愣是站了两个时辰，还不让说话不让动。简直就是酷刑啊。

    “见过王爷，见过周老爷。”铁牛等人的话让我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原来这丫头知道身后就是王爷啊。难怪要表现的这么温柔贤惠，本人才不会被你骗呢。

    “孩儿见过义父，见过岳父大人。”我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福王爷赶忙示意我不要动。

    “庆儿，你刚遭磨难，身子多有不便不能行礼，为父不怪你。”

    “多谢义父。”

    “那赵常发已经被送往真定府衙门候审。赵家送葬的队伍，我也打发他们先回去，等真相水落石出再埋不迟。可义父有一事要跟你问明。”

    “义父，孩儿刚才上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身上冷飕飕的。”我一边说一边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我也知道装鬼这事儿十有八九要拆穿，可我本身就是鬼，却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了。能打马虎眼的地方绝对不能坦白说。

    “哦，这个自然已经有人跟我说了。义父要问的是，你当时在船上可有看见赵常发杀人的经过？义父想让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记得。当时我和几位公子都喝多了酒，赵公子是说自己想吐，就被他的仆人赵常发搀扶着出了船舱。他们出去没多久，我也感觉不适，也出了船舱。等我站在船舷上，就看见赵常发捂着赵公子的嘴，赵公子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慢慢就不动了。赵常发就把赵公子扔下了河。他回头看见我，也想把我推下去，我刚喊了一声来人啊，脚下一滑，自己掉下去了。”

    “哦，就是这样？那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刚醒过来时惊魂未定，一时间忘了许多事情。直到听铁牛哥说赵家要出殡，才想起来船上的事情。情急之下，才出去拦住他们。也不知怎么，就……”

    为什么不早点说？还不是我刚穿越过来，把之前的事情给忘了。现在也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回想呢。只是拦赵家出殡这个事情，做的有点过了。

    “为父知道了，你不用怕。万事有义父在，义父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来人啊，领了我的牌子去见冀州知府，就说这件事情本王很在意，要他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