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镇,亭峰村。
老瘸子莫东山家的土坯房老院子坐落在黄泥山脚下,前有居民房遮挡,后靠万里大山,阳光素来不充裕,即便是这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下,潮湿发霉的老房间内也依旧昏暗的分不清白天黑夜,阴沉沉的,教人难受。
为此,莫东山白天基本上很少呆在屋里,今日也不例外,如往常一般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面朝蔚蓝的天空,静静的思考人生。
尽管在他内心深处,也不想闲着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废人,奈何当年的那场意外不光令他瘸了一条腿,更夺走了一身引以为豪的力气。
如若不然,凭着他过去的身子骨,即便瘸了条腿,总不至于什么活都干不了。
往事不堪回首,莫东山叹息着抛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又开始习惯性的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虽然没有彼此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莫东山的心目当中,早已将这个漂亮聪颖而且比谁都懂事的男孩看的比亲生儿子还重要。
“也不知这孩子造化如何,此次斗魂测试,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事实上,在莫东山心里,另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打算。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关系到莫白,他不敢贸然作出决定,但到最后,却终究还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在莫白回来告诉自己结果之前,他的心一直是处在紧绷状态,阵阵忐忑。
正思念之间,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在逐渐放大。
“嗯?那是……”
莫东山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物体,原本慵懒的眼眸,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竟是一架浮空梭。
村长的浮空梭。
“他怎么上我家来了?难道……”
耳廓已经捕捉到发动机的声音,莫东山艰难的坐了起来,头随着浮空梭的降落而从仰着慢慢放平,而后从一旁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迎向那停在院子外头的浮空梭。
“阿爹!”
浮空梭的舱门打开,莫白从上面跳了下来,看到孩子脸上那种欢欣雀跃的神色,莫东山的心里基本已经明了了七八分,笑着上前一把抱住莫白:“儿子,欢迎回家。”
“结果如何?”
拥抱完毕,直起身来的莫东山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儿子是个了不起的天才。”
未等莫白想好要怎么组织语言来给阿爹一个惊喜,从驾驶座出来的胖村长,却已是直截了当的告知了结果,“莫白他,被捷登学院录取了。”
“你说什么!?”
听到捷登学院这个名词,莫东山一怔,旋即目光灼灼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莫白,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莫白甚至于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白处细密的血丝:“孩子,这可是真的?我没听错吧,是那个捷登学院?”
尽管早有预感,但他怎么也没敢想,莫白竟然会被那个号称只招收绝世天才的捷登学院给录取!
还是说,他听错了,不是捷登学院,而是杰森学院?
迎着老人不可思议的眼神,莫白却是含笑点了点头。
“嗯。阿爹,是真的。是捷登学院。”
看到老人家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欢喜的化开了不少,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比谁都高兴。
听到儿子的确认,莫东山在原地发怔了许久,差点喜极而泣,旋即直接丢开拐杖蹲倒在地,一把将莫白瘦小的身子揽入怀中。
紧紧的!
“捷登学院,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被捷登学院录取了,我莫东山的儿子,哈哈哈哈!”
莫东山的力气很弱,莫白被他这样抱着也并没有什么不适感,耳旁尽是那纵情肆意的狂笑声,从小到大从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开心成这般模样,莫白心里高兴,也就由得他去了。
一旁的胖村长看到这一幕,只能苦笑着暗叹。
看样子,老瘸子这么些年,也实在憋得够狠了。
“儿子,走,咱去把你娘找回来,必须让她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
一边抹泪,想要站起来的莫东山接过莫白捡起来的拐杖,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可是娘他还在工作,不会被老板责罚吗?”
莫白眉头微微一皱,颇有些担忧,毕竟他可是听说阿娘在工作的地方老板非常苛刻,动辄扣人工资,对手底下的员工也很不客气。
“责罚?”
老瘸子闻言重重一声冷哼,心潮澎湃,“我儿子是捷登学院的学生,未来的省级大领主,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责罚你娘?”
莫白恍然,这个逻辑也没什么问题。
差点忘了,自个儿现在已经是个人人都要巴结的绝世天才。
别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愿意得罪一个未来可能成为教宗陛下的孩子。
“走,我们这就走。”莫东山拄着拐杖兴冲冲的离开院门,走的比正常人还快。
“哎,东山,坐我的车去吧。走,我送你们一程。”
胖村长看准机会献殷勤。
闻言,老瘸子停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去碧落城路途遥远,我家小白一路多蒙你照顾,东山在这里先谢过。但眼下,就不麻烦村长了吧。小白,我们走。”
说着自顾自走了,心思灵敏的莫白一听阿爹的语气不怎么好,不免有些奇怪,但还是跟村长道别后跟着走了。
老人家这意思,好像在说去碧落城路途遥远,我们小白没法子才只好坐你的车。
但光靠两只脚就能走的路,就不稀罕你的宝贝车了。
胖村长活了一大把年纪,自然也不会听不出老瘸子的弦外之音,微微一愣,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
“看样子,他还在一直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啊,唉,也是我们对不住他,只能慢慢的去弥补了。”
叹息着摇了摇头,胖村长兀自上了空无一人的浮空梭,扬长而去。
“哼,现在倒来献殷勤了。”
望着从头顶上空掠过的浮空梭,正行走在乡间小道上的莫东山不禁不屑的撇了撇嘴,旋即转向莫白,冷笑不已:“一看那老东西特地把你送回家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出息了,不然他哪里肯屈尊来我们这个破烂地方。”
莫白不好说什么,只能莞尔一笑。
的确,照道理村长应该把所有孩子放到村头,但却唯独对自己特别照顾。
“孩子,你要记住。雪中送炭的人少,而锦上添花是人人乐意做的事。”
“今天别人会来巴结讨好你,是因为你有了成功的本钱。可在你落魄失意的时候,却没有人会向你伸出援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有立足之地。”
“千万不要将希望寄存于他人的怜悯与同情,换来的只会是绝望。”
这是一副平静的画面,儿子搀扶着腰背佝偻的父亲,缓步行走在平坦的小路上,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谆谆教诲。道路两旁是绿油油的麦田,一眼望去空旷无边。
在那蓝天的尽头,是一座座连绵高耸的巍峨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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