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在面对你,明明已经动心,却在不断地脑海里清晰着一张稚嫩的面孔。你们的容颜相互融合,仿佛一人。我不敢去面对,却不想欺骗自己心在狂乱的跳动,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云君拂
“林端。”
“主子。”林端听见太子的召唤,推门而入。
“去查。”云君拂的双唇有着微不可查的颤动。
“主子是说?”林端有些疑惑。
云君拂深深闭上眼睛,好像做了一个艰难地决定,短短数秒,却漫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辜合,再去查一次,这次务必要详详细细的查个清楚。”
林端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云君拂又急道一句:“不。”他缓了缓情绪,“不,顾歆和,查顾歆和当年的去向。”
林端默立了很久,眼神变了几变,嘴唇蠕动着终是没有问出口,看着主子颓然的样子,他觉得心慌,“主子——”
“我没事儿,这件事儿要隐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云君拂再次睁开眼,心里纵然忐忑不安,可是多年的习惯,他不能显于人前。
“属下明白了。”林端抱拳退下。
窗外好像又飘起了雪,云君拂就那么端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待着,与这冷寂的天一个调子。他轻轻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雪花纷飞落下,记忆里最后一次与小丫头的相见便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天地间苍茫一片,白的毫无杂质,他亲眼看着小丫头乘坐的车驾消失在天地尽头,仅有的车辙印迹也被随之而来的大雪覆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从此之后,她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他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去忘记的人,到最后却是从未忘记,反而因辜合的到来,小丫头在他心里的轮廓愈加清晰起来。直至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一直以为的忘记不过自欺欺人罢了,最初的心动,饶是醉人,使他沉沦。
从皇宫里瑾园的惊鸿一瞥到京城大街的意外相遇,云君拂知道那个虽还稚嫩却已明媚耀眼的小丫头已然悄然刻在他的心间,当他知道那个女孩子便是自己的表妹——父皇钦点的要与他携手一生的人时,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兴奋激动,只是因受多年继承人教育而仍保持着面上的一片温和,并未露出过多的特殊情绪。此后的两年里,他一直记着身边奶嬷嬷“未成婚的男女是不宜见面”的话,在暗中静静地陪伴着他的小娘子,看着她每天读书吟诗,看着她扑蝶荡秋千,看着她欢乐的笑容,看着她、偶尔的失神,仿佛承受的一切沉重束缚都不再是一种难过,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他常常在小丫头睡着后躺在她的闺房屋顶上仰望着夜空,调皮的星星眨巴眨巴的,像极了小丫头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睛,他幸福的觉得满心满眼都在调着一碟子叫□□情的蜜糖,再甜也不觉得腻。他柔情地笑着,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小丫头成长到足以可以走到他身边来与他十指相扣、并肩携手的时候。那时的他以为那会是结局,一个关于他和她的幸福结局,可惜,他们的命盘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回忆,云君拂才觉,那两年的暗恋幸福就像手中的流沙,在他无比珍惜想抓住的时候都已悄悄流失,让他措手不及。
那个下午,云君拂便在书房中端坐了一下午,望着窗外的雪落——
正德殿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尊位,听着几十号臣子对于北陆进犯边境的事情众说纷纭。
“今次进犯与以往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每年的北陆都会骚扰边境、掠些粮草过冬,这些年来一向如此,有何大惊小怪?”
“以往只是小打小闹,都是以抢掠粮草为目的,而今年每次的进犯都是有一定的规整度和统筹安排,而且已经掠夺了边境一些小城,不可小视。微臣叩请皇上下令,命大军前去退敌。”
“皇上,微臣觉得尚将军之语言过其实,北陆虽说已经统一,但是其国力兵力皆不能与我国相抗,无需花费诸多精力。”
。。。。。。
主战派和主和派争执不休,这一国之尊的帝王却甚是惬意的在龙椅上调整了个更舒服地姿势继续沉默倾听,直到双方争执不下,即将要大打出手的时候,身为统治者的云迪筽才“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身为朝廷重臣在堂堂大殿之上争的面红耳赤,成何体统?”
一众大臣齐齐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臣等知罪,求皇上恕罪。”
云迪筽的范儿端的正了,语气也开始缓和了,“众位爱卿为国忧心,朕心甚悦,既然众位意见不一,那就各自呈个折子上来吧,退朝。”云迪筽一甩袍袖,大步离去。
崇文阁里
于茂林一进门便见着躺坐在御案之后的皇帝眼睛微闭,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轻轻关上殿门,不想打扰他难得的休息。
“茂林啊,边境的这场战事,你怎么看?”于茂林淡定地回过头,恭敬答道:“皇上自有决断,奴才不敢妄议朝政。”云迪筽的一双眼睛豁然睁开,就那么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于茂林心间在发着抖,紧握的手心里汗渍黏黏,虽然他自小便伺候在云迪筽的身边,可是从二十年前他登上帝位之后,或许是从皇后死后,皇帝变幻莫测的情绪威仪连他也无法不被震慑。正当他心惊胆战的时候,云迪筽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觉得心里发颤,似是自言自语:“快了,就要快了。”在于茂林还没来得及的时候,随即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声:“今晚掌灯岚念阁。”他抬头看向皇上,皇上的眼神里一片虚无,嘴角却勾起一抹奇怪的笑。他默默退到殿外,凄凄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心里一片悲凉。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茹夫人清清淡淡地请安声,云迪筽同样清清淡淡地回应声,他们仿佛不是帝妃,也不是彼此最亲密的枕边人,更像是两条清净的平行河流,你中无我,我中亦无你,只是命运却让他们彼此同行。岚念,念岚,二十多年了,顾岚漪的名字于这位九五之尊而言早已是刻入骨髓、融入血脉了,甚至这么多年里庇护也是悲哀着另一个女子。当年皇后顾岚漪故去,云迪筽悲痛欲绝,整日醉生梦死、不理朝政,一次醉酒之后错把皇后的贴身丫鬟茹琳误认做皇后而强行宠幸,这便是茹夫人。这二十多年来茹夫人在皇宫安于一隅,不问世事,只是因着当年皇后故去的缘故对皇上冷淡至今,只对太子殿下和当年的二皇子才会真心疼爱。云迪筽对茹琳也是没有情爱的,只是茹琳却是除了那两个皇子外这世上唯一与皇后顾岚漪有联系的人了,因为她曾是皇后的人,所以有了那次的误认囚禁了她的一生,也因为她是皇后的人,在这深宫里拥有皇帝的庇佑而度日安稳。
阁内灯烛已灭,仅留一颗夜明珠可以浅窥室内的一切。云迪筽与茹琳并肩躺在床帏,这世上最亲近的夫妻,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永远无法跨越。谁也无法想象,他们之间如此冷淡的相处方式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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