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人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眼中的寒意似乎能结成三尺冰。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墨白说的话,慢慢地举起了右手的襁褓,越举越高。
墨白的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
他紧张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他抱着小黑回来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可是这小东西软软暖暖的靠在他怀里,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化了他那颗坚冰般的心。
他现在已经当这条小黑狗是心肝肉一样的疼着了。
这黑衣人要是敢伤了他的小黑,他一定会将对方剁成肉酱,毫不留情,绝不犹豫!
“把小黑放下,我就放你离开,我保证你会毫发无损地离开,如果你要是胆敢动它一根狗毛,我就把你剁成了肉酱去喂狗!”
墨白冷冷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话,语气中的威胁森然必露,眼中杀机迸现!
他是认真的,可不是随便说着吓唬人的。
他连剥皮都可以不眨眼,剁成肉酱又算得了什么。
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若水,都感觉到了他锋芒毕露的杀机,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好像又回到了她第一次看到墨白的情景,就是那种杀机凛然的感觉。
当时她站在山脚下,仰望着山顶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墨白,一个是小七,二人遥遥对峙。
墨白一袭白衣猎猎飞舞,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和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她当时不知道此人是谁,却情不自禁地为小七捏了一把冷汗。
这是一个极为强大、极为可怕的对手!
现在这种感觉又再次出现。
若水知道,墨白是真的动了杀机。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高瘦的黑衣人,眼中神色复杂异常,牙齿咬住了嘴唇,有一句话想要冲口而出,又被她强自忍住。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变得死寂沉沉。
三个人谁也没动,更没有人开口说话。
黑衣人右手高高举起,托着那个襁褓,眼珠转都不转,整个人就像是个木头雕的一样。
墨白则屏着呼吸,眼睛也是眨都不眨地盯着黑衣人手中的包袱。
若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突然,黑衣人动了。
墨白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黑衣人空着的左掌扬起,一股劲风忽地卷地而至,墨白不敢大意,凌空一跃,已经避开了那股凌厉的掌风。
掌风余势不衰,直奔帐门,狂风卷起帐帘。
墨白一愣,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黑衣人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自己,而是帐帘。
他好端端地掀帘子做什么?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刚刚升起,就听到那黑衣人冷叱一声:“你和你的狗,出去!”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一扬,手中的襁褓登时向外飞出,穿过扬起的帐帘,直向远处落去。
“居然是你!”
黑衣人一开口出声,墨白登时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身形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直追飞向远处的襁褓。
他生怕小黑狗有失,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脚下跑得比闪电还要迅速,终于在襁褓落地之前赶到,伸出双臂,稳稳当当地把小黑狗抱在怀里。
这一下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掀开包袱,只见小黑狗依然闭着眼睛,肚皮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墨白放下心来,随后怒火填膺,对着帐篷里面的黑衣人影怒目而视,他想冲进去动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怀里抱着小黑狗,动起手来的话,吃亏的八成会是自己。
他在乎小黑的性命,对方可半点也不在乎。
如果对方招招都向小黑招呼,自己为了护着小黑,定然会手忙脚乱,万一被对方抓住破绽,那他墨白的一世英名毁矣!
“该死!他怎么会来这里!平白搅和了自己的好事!”
墨白气恼地跺跺脚,抱着小黑转身就走。
他要去找小杏,让她把小黑喂得饱饱的,然后把小黑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好,然后他再回来,寻那个该死的太子殿下的晦气!
帐篷里,若水和黑衣男人面对面地对视着,过了许久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若水首先移开视线,看向帐篷外面,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默。
“你怎么会来?”
虽然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珠微微转动,但是若水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他是谁!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两泓深井一般。
若水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得脸上发烧,她轻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内心的不安。
“是父皇让你来的,对不对?”
她马上想到,圣德帝口中说的那位勇冠三军的护卫,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就是小七!
自己还真是笨,居然直到看到小七出现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
她早就应该猜到,为什么圣德帝一提起来那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原本坚决反对的邹太后会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同意让她前往永凌。
原来他二老一直在暗中想方设法地搓合自己和小七啊。
看到穿了一身黑色侍卫服饰的小七,脸上依然带着那张由妙手神童精心制作出来的人皮面具,若水感到一阵熟悉的亲切。
他现在的打扮,和她最初与他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时光好像倒流回去。
初相识的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若水的脑海中闪过,她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当初的他,把她视为大敌,处处提防,却被她四两拨千斤,略施手段就让他心甘情愿地跟在自己身边当了贴身护卫。
只是当时的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招来的这个贴身保镖,居然会有如此显赫的身世,她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对自己的侍卫……动了心。
历史似乎在重演。
他再次以侍卫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惜……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和他的心都再也不复当初的单纯和无瑕。
他们之间,还能回得去吗?
看到若水脸上的笑意,小七的目光闪了闪,他几乎想马上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戴着面具,她就看不见他脸上不经意露出的温柔表情。
这个鬼丫头,实在是太、太、太让他恼火,太、太、太让他操心了!
对他不理不睬,决绝得厉害,逼得父皇和皇祖母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来,让自己出现在她的身前。
一个侍卫的身份!
但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换了一个身份,他就不信她还会对自己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果然,小七发现若水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自己身上,嘴角慢慢地上翘,脸上绽开了鲜花般的笑容。
他的心里也满是温馨,流淌着二人初识时的甜蜜时光。
看来,她喜欢的就是这个侍卫模样的自己。
所以这个面具,说什么也不能揭下来。
“时辰己晚,你该睡觉了。”小七简短地道,面无表情,事实上他戴着面具,若水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若水不禁愕然。
小七的语气陌生而疏离,让她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她的心中正满溢着柔情,被他这冷漠的一句话,给冻成了冰。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真的是小七吗?还是一个戴着和小七相同面具的陌生人?
如果他真的是小七,他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小七,真的是你吗?”若水不确定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大步向她走来。
若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后背靠上了篷幕,右手放在身后,悄悄握住了一个瓷瓶。
如果对方不是小七,那他一定是不怀好意,她要有所提防。
可是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只觉得右腕一麻,手中的瓷瓶滚落在厚厚的地毡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已经被那人横抱在怀里。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是不是小七?”
若水心中大惊,用力挣扎了一下。
可对方把她抱得紧紧的,她丝毫动弹不得。
不过她马上就放弃了挣扎。
因为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清新气息,还有他那温暖宽厚的胸怀。
他是小七!
若水心中涌上喜悦。
小七抱着她,大步走向床边,站住,直直地看着她,黑眸中没有半点表情。
“小七……”她的双眼中含着柔情,伸出手去,缓缓摸向他的脸颊。
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和他分离了那么久,她真的很想看看他,看看他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
她感觉到小七的身子一僵,然后头向后一仰,生硬地避开了她的手。
他不能让她揭下他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的他,将再次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戴上面具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都被这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遮住,她再也无法看穿他了。
这种感觉,很好。
小七的拒绝大大出乎若水的意料之外。
她愕然张大了眼睛,有些受伤,有些不解。
怎么,他不愿意让她碰他?
他还在生她的气?
若水咬着嘴唇,眼神中露出一丝委屈。
她不习惯这样冷冰冰的他,看起来没有半点人情味。
他的温暖、体贴和柔情,都去哪里了?
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
她眼中的委屈差点让小七软下心来,可转念一想,他双臂一伸,毫不温柔地把她往床上抛落。
“啊!”若水发出一声惊呼。
她想不到小七会这样粗鲁又粗暴,往下摔落的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是想着:我的孩子!
她的手捂在小腹上,想拼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身子直直地往下落,却只觉得身下一阵柔软,就像是有人抱着她,把她轻轻放落在床上一样。
若水用手按在兀自在怦怦乱跳的心脏上,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抬眼,向上瞅着小七。
看来,他的动作虽然野蛮,下手却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伤到她,更没有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他还是在意她的吧?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冷冰冰的?两人好不容易见了面,有了私自的空间,他却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没有了昔日的半点柔情!
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恼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的无情的话?
可她当时要是不那么说,怎么能够博得十三皇子的信任?
她相信事后只要她向小七解释清楚,小七一定会理解她,原谅她,不会再怪她。
现在终于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正是解释清楚这一切的最好时机。
若水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和小七把误会说清楚。
“小七,我有话要和你说。”她刚准备从床上坐起身来,小七的手在她肩上一推,她又身不由己地倒了回去。
“小七!”若水有些着恼,鼓着眼瞪着他。
他要是生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样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睡觉!再说一个字,我就点了你的睡穴,你信不信!”小七*地说道。
毫无温柔可言。
若水愕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七。
这还是对她温柔体贴、柔情似水的小七吗?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看到他抬起了手,若水竟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她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玩的,如果她再不睡觉,他真的会点了她的穴道。
可是……可是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他啊!
难道他不想听?他想任由两人这样误会下去?
若水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看到她的反应,小七很满意。
对嘛,就是应该这样。
自从和她成亲之后,他对她就越来越好,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好得连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都没有了,连太子殿下的尊严也不要了。
所以才宠得她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父皇得知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特意派人将他召进宫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老半天,然后推心置腹地传授了他一套御妻之道。
小七听闻之后,不禁豁然而悟。
父皇果然是父皇啊。
这么多年来,不但把东黎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后宫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甚至像姚皇后那样机心深重的女人,在父皇的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步,还是父皇对付女人有办法。
父皇的话再次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老七啊,你待水儿就是太好了,父皇这一辈子,有过数不清的女人,可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像你对水儿那般上过心。咳咳,咳咳咳……”说到这里,圣德帝自感失言,想起小七的生母,心中又复歉疚难安,咳嗽了几句掩饰过去,然后继续说道:“这对女人哪,不能太好!更不能宠着!恃宠生骄,这四个字你总该听过吧?”
他见小七点了点头,才满意地接着道:“想让女人听自己的话,以夫为天,父皇现在就告诉你一条最好的法子,这法子就是……冷!”
冷?
小七狐疑地看向圣德帝。
“没错,就是冷!这可是父皇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你好好地听着,更要牢牢地记着!对女人,该冷的时候就要冷,该热的时候嘛……也要冷!”
圣德帝一脸正色地道,神情中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小七的注意力集中了,紧紧盯着圣德帝的眼睛,认真倾听。
父皇的话,字字金玉。
“父皇,如果我要是处处冷淡,那她的心岂不是离我越来越远?难道喜欢一个女子,不是该对她越来越好,事事顺从吗?”
小七有些迷惑。
“笨蛋,蠢货!”圣德帝气恼之下,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
骂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骂的笨蛋和蠢货乃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他有些不好意思,转圜道:“呃,朕的意思是,那些唯妻命是从的男人,都是笨蛋,蠢货。像老七你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然不会和那些没出息的男人一样,是不是啊,老七?”
小七心中暗道父皇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但还是一脸恭顺地点了点头,“父皇说得极是,儿臣不会是那种男人。”
“对嘛,朕就知道,虎父无犬子。老七你是朕的儿子,身体里流着的是朕的血,天生就有一股刚勇之气,岂能为区区女子而折腰!就算她长得再美,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当她年华老去,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你还会爱她如昔吗?”
圣德帝喃喃地道,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飘向远处,不知道是在教导儿子,还是在自言自语。
小七心道:就算若水真的有一天变成了白发苍苍,他还是会待她一如往昔。因为他看中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容貌,喜欢上她的时候,她的脸人见人怕,可他却半点不怕。
容颜美丑,不过是镜花水月,算得了什么!
他喜欢的是她的心。
可是这番话他并没有当着圣德帝面前说出口来。
他不想被圣德帝指着鼻子骂他没出息。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头回答圣德帝的话:我会,我一定会。
圣德帝的思绪却飘远了,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中,并没注意到小七的点头,他在想:如果她还活着,二十年后,不知道她会不会还保持着昔日娇媚的容颜,是否还是青丝如瀑,是否依然笑靥如昨?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
可是记忆中的那个她,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却更加深了。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再次活生生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前一花,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雪衣飘飘、容颜娇俏的少女,手持一朵玉兰花,对着他嫣然而笑。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触摸她那娇嫩的面颊,口中喃喃:兰儿,兰儿,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到了柔柔的肌肤,一顿心旌摇荡……
“父皇,你喜欢这朵玉兰,儿臣帮你摘下来可好?”
小七有些诧异,他看到圣德帝说着说着,突然看着窗外摇曳的玉兰花出起神来,然后一脸温柔地伸出手,抚着玉兰花的花瓣。
圣德帝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那个如玉兰花般冰雪无尘的容颜消失了,他的手中却是一朵白玉兰。
“摘?不,不,它开得这样美好,摘下来之后,它就失去了生命力,很快就会枯萎了。”
圣德帝收回手来,不由想到:当年她的美名传遍天下,如果不是自己慕名而去,强娶了她回到东黎,她是不是就不会香消玉殒,芳龄早逝?
就像刚才那朵白玉兰,娇妍明媚,诱人攀摘,想要将它据为己有,殊不知,得到手的同时,却已经掐断了它生命的来源,造成了它日渐枯萎。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不会还做出和当年一样的决定?
圣德帝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怪只怪那花朵开得太美太好,他是个男人,见了这样美的花,他只想拥有!
但是这番话,他却不能用来教导儿子。
“老七啊,父皇刚才说到哪里了?哦,朕说到你对水儿就是实在太好,实在太宠,有的时候你付出得越多,反而得不到对方的珍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得来的太过轻易,她就不懂得珍惜。所以,你以后待她,要冷,再冷,必须冷,冷若冰霜!懂了吗?”
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瞪眼看向圣德帝。
父皇这是在害他,还是为他好啊?
他要是对若水冷若冰霜,两人之间相敬如冰,那还叫夫妻吗?
圣德帝看出小七眼中的疑问,嘿嘿一笑,伸出右掌,五指合拢,握成了拳,再伸开手指,看向小七。
“懂了吗?”他笑眯眯的样子,活脱脱像只狐狸。
小七若有所悟地看着圣德帝的右掌。
“父皇的意思是说,要儿子若即若离,收放自如,才能智珠在握?”
“好!说得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孺子可教啊!老七,御妻之道的精髓所在,就在这‘若即若离’四个字!你要是把握得好,那这一辈子,她就再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圣德帝突然把手一收,再次握成了拳,小七也像父皇一样,右手握拳,和圣德帝拳拳相碰,对视一笑,莫逆于胸。
小七想到这里,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微笑。
父皇的法子当真奏效。
果然,他一冷下来,若水的神态就变了。
只是他的笑容藏在面具后面,若水无从得见,只看到他的一双黑瞳幽幽暗暗,像是野兽一般的闪着光。
她咬紧了嘴唇。
“睡觉!”他再次冷冰冰地抛下一句,突然欺下身来,双臂撑在她的脸颊两侧,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若水马上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如果她再不闭眼,他会毫不留情地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被人强迫睡觉的感觉和自觉入觉的感觉大不相同。
虽然不知道小七是吃错了什么药,可是若水不想去触他的逆鳞,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看到她乖乖地合上了眼,小七满意极了。
很好,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履行他做为她贴身护卫的职责,不但要对她寸步不离,保护周到,还要对她……冷若冰霜。
若水合着眼睛,心情复杂之极。
脑海中的思绪纷至沓来,有和小七重逢的喜悦,有对小七冷淡的不满,也有想和小七互诉衷情的急切……
心潮起伏,她又如何能够睡得着?
可是一想到小七就守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觉得非常的安心。
虽然她闭着眼睛,他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若水却感觉得到,他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床前,默默地凝望着自己。
小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冷淡陌生呢?
但是……管它呢!
若水相信,明天自己一觉睡醒,事情就会回到原点,一切都会不同。
不管小七是什么原因,她一定会找机会把事情向他解释清楚,他就还会变成以前的那个小七,温柔如水的小七。
一定会。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梦想,若水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很香,很沉。
小七等她睡着之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出帐篷。
月光皎洁如水,一片银光照在草地上,有如给天地间蒙上一层轻纱,静谧而醉人。
而在这片如雾如纱的月光中,帐篷外面,正静静地伫立着一条人影。
他有一头墨染般的长发,随便系了一条银色的带子,背对着小七,身上的白衣有如冰绡般散发出莹莹润光。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那人听到小七的脚步声走出帐篷,却没有回头,冷冷地道。
小七没有说话,冷凝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背影上。
“太子殿下,你以为戴上一张面具,换上一身侍卫的服侍,就没人能认得出你了吗?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墨白转过身来,眼眸幽深,面无表情。
想起刚才小七把小黑狗毫不容情地抛出门外,他就一肚子的火。
这个男人居然连一点爱狗之心也没有,不是什么好男人!
小七面对着墨白的咄咄逼视,表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像是燃烧着一把火。
这个墨白,始终阴魂不散地缠在她的身边,居然还弄了一条刚出生的狗来放在她的床上,他是什么意思?
想用这小奶狗打动她的心?再一步步软化她,让她接受他?
想得美!
他仰起下巴,用比墨白更冷更傲的语气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夫君,陪在她的身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重重地抽在墨白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发白了,眼里幽幽冒着光。
“打一架?”
“好。”小七也很痛快。
墨白更不打话,足尖一点,对着河流对岸飞奔而去。
他要离得若水的帐篷越远越好,免得惊扰了她的好梦。
恰好小七也是同样的心理,他紧随在墨白的身后,飞掠而去。
月光下,只见两条淡淡的人影有如轻烟般,倏忽消失不见。
翌日,若水起身之后,发现帐篷里一个人也没有。
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帐幕照了进来,里面明亮亮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她这一觉睡过了时辰,现在已经红日高升。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进来唤醒她,居然任由她一直睡到现在。
就算小杏不懂得规矩,那胡大海难道也不懂得吗?
她穿好衣服,走出门去,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外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人。
胡大海首当其冲。
他的身后是一排小太监,手里端着脸盆,毛巾等盥洗之物,很显然,他们已经在外面侍立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若水掀帘而出,胡大海一脸喜色,上前行礼,殷勤地道:“太子妃,你起身了?奴才侍候您梳洗吧?”
若水摇摇头。
虽然胡大海是个太监,可他毕竟也算是男人,一想到让一个大男人拈着兰花指,帮自己梳头的画面,她就是一阵恶寒。
她看到胡大海被自己拒绝,一脸受伤,忙解释道:“小杏呢?小杏的手很巧,她帮我梳的头我很喜欢。”
胡大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身为库房总管多年,的确不会替女子梳头,他要讨好后宫的嫔妃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不需要动手。
不过,听了若水的话,胡大海暗暗发誓,他老胡子一定会学会梳头,而且要梳得一手好头,要想抱紧太子妃这棵大树,不多花点心思是不行的。
“小杏?太子妃您说小杏那丫头啊,一大早就跑到灶下忙活去了,奴才本来以为她是想为太子妃您熬粥,没想到那丫头只熬了一碗浓浓的米汤,倒拿去喂那只小黑狗了,奴才刚才唤她来侍候太子妃,她居然说,她现在没时间,因为那小黑狗拉了屎了,她还要烧水给那小黑狗洗澡。”
胡大海不失时机地在若水面前告了小杏一状。
他的确被那丫头气坏了,却碍于她是杏水的丫头,不敢发作。
真是没规没矩,服侍一只狗崽子居然比服侍太子妃还重要?这样不懂得好歹,不知道分寸的丫头,迟早要滚蛋!
“哦,是吗?那就由她去吧,我自己也可以打理自己。老胡子,你让他们把东西都放进去,然后送点吃的来,吃完之后,咱们马上赶路。”
若水对胡大海挑拨的话恍若未闻,她是真的不在意小杏服侍谁,她倒认为小杏照顾小黑狗乃是理所当然。
那小黑狗刚刚出生不久,嗷嗷待哺,又离开了狗妈妈的身边,如果没有人精心照顾,恐怕很难能够活得下来。
而她自己早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从来也不需要别人服侍。
胡大海答应了一声,手一挥,安排众小监们把东西送进了帐篷,然后又亲自下去监督厨师做饭。
梳洗完毕,又用完了早饭,若水登上了马车,小杏也抱着小黑狗钻进了车厢。
见了若水,她有些尴尬的一笑,解释道:“太子妃,奴婢、奴婢今儿不是故意不去服侍您梳洗的,实在是当时奴婢给小黑喂完米汤后,小黑又拉又尿,弄脏了奴婢的衣服,奴婢身上肮脏,怕过去熏着了太子妃,忙着洗澡换衣,所以才没有……”
“好了不打紧,我明白的。”不等她说完,若水就打断了她,微笑道:“小黑还好吗?抱过来我看看。”
“好,小黑可好着呢,太子妃,您都不知道它有多能吃,奴婢昨天晚上刚刚喂它喝了一碗稠稠的米汤,今儿一早,它就又喝了一碗,闭着小眼睛睁也不睁,只是一股劲地喝汤,它的小嘴嘬嘬得可有劲了。”
一提到小黑,小杏的眼睛就亮了,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咭咭呱呱地开始讲述起小黑的趣事来。
她把小黑抱到若水面前,揭开它的小包袱,露出那颗乌黑的小脑袋。
若水一见,小黑狗和昨天一样,还是紧闭着眼睛,小鼻头湿湿的,一股子可爱相。
看到了小黑,若水心中一动,一下子想到了墨白,再由墨白,又想到了小七。
真是奇怪。
她本来以为自己醒来之后,会看到小七,哪知道,没有。
她以为自己还会看到墨白,哪知道,也没有。
这两个人都跑哪儿去了?
小七明明是奉了圣德帝之命,扮着了侍卫前来保护自己,他一定会随侍在自己身边,不离左右,可是她上车之前,四面张望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在御林军中发现小七的身影。
而那墨白就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不过他刚刚有了新宠……小黑狗,总不会跑得太远吧。
“小杏,墨白呢?”若水问。
“墨、墨公子?奴婢不知道啊,昨晚上他把小黑交给奴婢之后,他就走啦,他说让奴婢好好照顾小黑,如果小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把奴婢剁成肉酱去喂小黑的娘。”
小杏说到这里,怯生生地拉了拉若水的衣袖,小声道:“太子妃,那墨、墨公子好可怕,奴婢求求您,如果小黑真的出了事,能不能请太子妃为奴婢求情,不要让墨公子把奴婢剁成肉酱啊?”
“放心吧,你是我的人,他不敢,他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己。”若水安慰地拍拍小杏的手。
小杏登时放下心来,小脸上露出了笑容,拍手笑道:“那太好啦……”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声音在车顶上响了起来。
“谁说我是吓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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