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莱特子爵长叹一口气,凝视着手里传说中能让任何美酒千年不腐的底格里斯杯盏,满脸肉痛,但这副哭丧的老脸到底是真是假可就尚为可知了,到了他这种境界的贵族,前一刻可以活蹦乱跳的在王室面前伪装成一个小丑,后一秒也可以板起面孔趾高气扬并威严的俯视着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贫民,况且底格里斯圣盏虽然在地下拍卖行都是有价无市的珍贵物品,但在他的手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会发光的奢侈酒杯罢了。
“高贵的长生种,我们之间的友谊需要再次经历一些磨练才能保持新鲜了,毕竟几十年光阴匆匆而过,连塔斯汀王室都变得孤掌难鸣,各大贵族和那几位亲王都在拼了命往上爬,想要将名为‘王权’的这杯仅剩无多的朗姆酒瓜分殆尽,唔...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位老人浑浊的双眸仿佛是黑夜里的两道寒光,里面交杂着无数的情感,莫克斯很清楚那是人类特有的天赋。
算计,还有阴谋,或者说是阳谋。
莫克斯俊美年轻的面庞很适时的略微一怔,但随后便如微风拂过江水般消失的了无痕迹,即便泛起了淡淡的涟漪十有八九也是他故意而为之,作为强大的血族侯爵,莫克斯没有傻不拉叽的接下话茬儿,因为任何回报都是有风险的,利润和投入成正比,想要得到古莱特子爵手中的那两个小玩意,他至少得提前做好被光明教廷的神职人员绑在十字架上遭受阳光炽烤的觉悟,捕捉到一位强大的侯爵可足以让那些默默无闻的信徒直接套上带有天使之翼纹章的主教长袍呢。
然而很明显,莫克斯还没有这种牺牲的准备,无言的沉默也代表了他的回答。
听着达尔姆庄园礼堂中央的大钟再次响起,古莱特明白在这里被视作绝对不详的黎明就要到来了,他用来消耗的时间所剩无几,在黑暗势力的对立面,那里的人们会为了自己可笑的信仰而抛弃所谓的生命和利益,这一点很恐怖,无欲无求的狂热者进行屠戮从来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物质的诱惑,因为杀戮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为了迎接光明的到来。
混蛋,埃莫里那个臭小子以后要是从圣菲特灰头土脸的逃回来,我就打断他的双腿!
如此暗骂一句,老子爵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直接将史诗传说中四大帝国之一的某个王者使用过的底格里斯杯扔给了不动如山的吸血鬼侯爵。
“我,一位骑士,黄金左剑的代言人,除了马克斯家族外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卑微人类,此刻亦只为了自己那渺小的坚持而在此宣告。”
老子爵面庞上的所有怪异表情一扫而空,神色庄重的凝视着这位世人口中咒骂千年的吸血鬼,这将无关任何利益与算计,而是单纯来自骑士的荣耀和尊严。
“手中长剑之名为尊严,身上铠甲之名为荣耀,伸祇在上,吾请求‘暗夜中的君主’莫克斯侯爵的庇护,将我们马克斯氏族的最后一颗希望之星护送到遥远的彼岸之地。”
没有丝毫犹豫,莫克斯侯爵眼眸中狂热的欲望促使他接受了那两枚烫手的金币。
“该隐始祖俯视我等,老古莱特阁下见外了。”
血色的魔法阵中忽然产生了滔天惊变,黑雾弥漫,不断交织出的诡异符文,时而如骷髅,时而如血色獠牙,仿佛让达尔姆庄园的每一处角落都在为之战栗。
莫克斯侯爵优雅的收起散发着阵阵光晕的底格里斯杯,缓缓的将里面的烈酒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我,莫克斯侯爵,一位高贵的长生种,以至高无上的该隐始祖之名义,接受一切不公正的诉讼,鲜血,杀戮,刀剑兵戈,这才是解决一切争端的良药。”
酒水流淌过他的喉咙,莫克斯微微闭起双眸,猛然间再度睁开。
“这杯酒,很像爱尔德狗窝里面那些神职人员的鲜血。”
悄无声息的,莫克斯的眸子中绽放出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芒:“马克斯·古莱特子爵,请放心,您口中那颗希望的种子,我一定庇护他的周全,毕竟马克斯家族那象征着杀伐与毁灭的黄金双剑纹章,也未尝不是一种美丽的黑暗。”
转过身,莫克斯侯爵微笑的看着大礼堂中央那幅巨大的油画。
“这两种信仰,和我们血族一样。”
古莱特子爵上前一步,精钢大靴敲打出的钪镪节奏回荡在深邃的达尔姆庄园,仿佛抑扬顿挫的声调中蕴含着无尽的金戈之音。
“爱尔德大教堂,杀手工会,塔斯汀王室的某位大角色,您只要帮我拦住其中的一方势力就可以了,剩下的走狗,他们得不到任何一根骨头。”
“这很容易。”
莫克斯露出了温醇的笑容。
......
夜,深夜,寂静。
李来福倒立着观察着塔斯汀王国的一举一动,却发现这个原本应该充满活力的国度一到夜晚便如同失去了情欲的半老徐娘般无趣,毫无风韵,反而多出一股令人厌恶的糜烂气息。
“换一个角度,你看到的世界将截然不同。”
李来福回想起曾经自己那位终日里神神叨叨的爷爷经常挂在口中的碎念,双臂的肱二头肌便再次紧缩,就像是块扭曲绑节在一起的坚钢,汗水打湿了他的贵族长袍,上面镶嵌着可能那些贫民劳作一辈子也换不回来的珍贵玛瑙宝石,但是此刻他可无暇欣赏它们,无尽美丽换回的绝对沉重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些闪闪发光的鬼东西剥下来扔到遥远的悲叹山脉里去,让那些魔兽们去追逐这些玩意儿吧,或许求偶时可以用到呢。
长叹一口气,李来福在与世相对的视角中凝视着远方的几座宏伟古堡,它们如同一尊尊巨人般让人摄服,即便是在黑夜,也丝毫掩盖不了这些古堡那种奢华到极致的气息。
“真是让人目不暇接的低调啊,只可惜我看不见。”
李来福低声咒骂到,汗水滴落在马克斯府邸那拜占庭式的圆尖顶上,他摆着这种古怪可笑的造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一小时前那位高贵的白银骑士莱恩一脸愤恨的仰望着他并且嘴角止不住的
抽搐的时侯,李来福就已经在上面微笑着汗流浃背的对他喘息,这种奇异并可笑的锻炼方式在永恒大陆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因为李来福那不同凡响的来历和身份,多年之后的今天他终于在‘游吟尘埃’这一尊贵的名头后面又得到了一个儒雅的称呼。
‘来自大地的诡异传承者。’
或者用马克斯府邸里那些可爱佣人的通俗语言来解释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老鼠。
李来福对这些暗地亦或明面上的边边角角小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有两天就要前往神秘古老的圣菲特学院了。
恢复了正常的人类姿态,李来福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双目正眺望着远方的每一座古堡。
如果他拥有大魔法师以上的冥想造诣,一定可以穿透过笼罩着那些古堡的魔法阵,并且会感受到那些利用规则且在黑暗中改变规则的大人物们的一举一动。
“腐烂到骨子里的肮脏,昭示着人类兽欲本能的娇喘**,他们的某些部位可真是青春永驻啊。”
毋庸置疑的丑恶或许更为真实,因为那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规则了。
李来福纵身一跃,如一只轻巧的燕子般坠落在地,尽管掀起的灰尘并没有像武侠小说当中所描写的那样如大浪般滔天恢弘,但是从这位七岁孩子咬紧的牙关来看,至少他现在很痛苦。
“妈的...不,光明神在上,我再也不会因为一时脑热就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了,我保证!”
李来福突然想到现在的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需要哦含着儒雅微笑骂娘的世界,他不得不克制住曾经酣畅淋漓的某些言辞,整整情绪,重新一瘸一拐的拖着冗长繁杂的长袍,步履蹒跚地往着塔斯汀王国的中央街道走去。
那里的夜晚一般会比较有趣,至少有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会在中央街道的几座古老英雄塑像旁寻一处角落酣眠,同时那里也是一块鱼龙混杂的地方,兴许你不经意间瞟过一眼的落魄乞丐,实际上却是掌控着无尽智慧可以游刃有余的在玄奥魔法海洋中遨游的法师。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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