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慕容府中父子二人心里有多少疑惑,都不是现在可以解决的,疑虑只能暂放心底等待有朝一日被人揭开面纱。
欧阳府表面上一派平和,实则暗涛汹涌,当然这个说法有些夸大,不过有些人天生闲不住,太闲的话骨头就会酥,脑子跟着转不过来弯,女人的话直接造成脸色的浮肿,皮肤不再光滑细润,可见闲也是一种病。
柳姨娘现在就是这种症状,在愤怒之下摔了上好的首饰胭脂后总算轻松不少。
一番发泄后气顺了,柳姨娘接过王妈递上的香茶入口,眼睛一眯脑子里想着别的事。
“少夫人呢,在做什么?”府里也就姓左的女人能与柳姨娘平起平坐,自己不痛快了当然也不想让别人过得太痛快。
“少夫人一早出了府,说是去庄子上转转。”王妈话中隐含了另一层意思。
“哼,她是怕少了庄子上出产的好东西吧。”柳姨娘冷笑一声,“想去拉拢那些下人,真是不入流的把戏,真不知道左府是怎么教养府中的小姐。”
“好在相爷没说让夫人放权给少夫人。”王妈顺着柳姨娘的心思往下说,免得柳姨娘又不痛快,遭殃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
“迟早的事。”柳姨娘再如何不愿意,都改变不了左珍在府中的地位,后院虽说人少了些,可要管的事情都不少。
“夫人先别与少夫人撕破脸面,明面上帮衬一些,少夫人也就不会老给夫人脸色看。”王妈出主意道:“就像那些大宗室的主母一样,少夫人虽说身份贵重了些,不还是夫人的儿媳,就算不承认又能如何,夫人只要拿捏住分寸照样治得住她。”
柳姨娘就是对左珍看不顺眼,“我到是想给她几分脸面,可她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抬起她那清高的下巴看轻我。”身份上的差别让柳姨娘心里隐隐透出几分自卑几分嫉妒。
“夫人要用怀柔的办法。”王妈劝道:“少夫人要是再对夫人不敬,就是相爷也不会坐视不管。”
柳姨娘心里明白,王妈是要她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来,明面上与少夫人不计前嫌帮着梳理管家之职,这样做即显得自己大度能容人又讨得老爷喜欢,别人到不敢再乱说一气,少夫人要是识相一些肯配合还好说,就怕暗地里挑拨是非,真要那样她这个没名没份的妾氏怎么能在府中有好日子过。
柳姨娘不可能将一切看得太好,王妈虽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事情往往不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以左珍的宗室背景自己若向其示好,凭白让人以为自己在巴结左珍,那时左珍会如何对待自己可想而知,府中在没有自己说了算的一言堂。
“左珍不是傻子,我亦不会做让人低看的事,她要真想拿到管家之权就得通过我这关。”柳姨娘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一步妥协步步受制,这种情况她在大宅院中见得太多了,婆媳之间有哪个是能真真正正融洽相处的,再亲近那不也隔着层肚皮,何况她还不是欧阳霖的生母。
王妈见柳姨娘做了决定,就不再多话,反正住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有个双方相安无事各管一摊的假象,不然真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事不急于一时得慢慢来。
这边回府的左珍用过吃食后坐在那里想事情。虽然经过宣儿的事后自己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加之欧阳霖对自己百般呵护,心气顺了不少,但自己仍是放不下,解不开心里的那个结,宣儿自幼跟在自己身边一同长大,虽没有姐妹之情也有主仆之仪,好端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左珍面上不显心里面却在盘算,相府做事颇多诡异之处,主要根源就在于尊宜郡主身上,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活人在府中不能提,她想要查明症结所在好为自己死去的侍女讨一个公道。
这件事左珍本是要告知自己的母亲,可回想起回门当日母亲言由在耳的话,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她了解自己的母亲,母亲是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环大动干戈,环了两家结亲的本意,她只能暗地里不动声色的去查,尤其是柳氏那里,应该会有不少有用的消息,可她不愿意对身份微贱的柳氏低头,自己堂堂左家千金,为何要让着一小户人家出来的妾室,柳氏之前明明知道一些事却闭口不谈,让自己在公公而前丢尽了脸面,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先稳住府里的两个男人,一个小小的妾室还不乖乖就犯。
再就是孩子的问题,左珍仔细一琢磨,孩子是一定要尽快怀上,只有孩子生下来她才能近一步坐稳少夫人的位置,有了嫡长子,嫡长孙的欧阳父子,自己但凡提出什么要求,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能如自己的意,就先让柳氏高兴一段时间吧。
丞相府中两个女人的争斗才刚刚开始,谁都预料不到日后将会发生什么。
徐州城,汐朝迎来了满脸止不住笑意的许晨临,看来这次的行动获利不小,让一向把银子看得不太重的许晨临笑眯了眼。
“一切顺利。”许晨临自顾倒了茶一口喝下,再续一杯。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铤而走险,这一趟出去尽赚两万两白银,除去给上面打点孝敬外还剩下一万三千两白银。”许晨临还是头一回一下子赚这多么,人力物力没费多少事,一来一回也就半月时间。
“这等暴利就好似毒药,越吃越上瘾。”这是汐朝在给许晨临提个醒,别到时看到银子脑子发晕把自己折进去,到时候想脱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我知道。”许晨临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事做一票乐呵乐呵就行了,没必要陷进去,银子再多哪有小命重要。
汐朝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做起事来有分寸。
“银子你是要现成的还是兑换成银票?”许晨临说的是分给少年那份,看少年的样子过不久就得离开此地,在找地方开铺子,这银钱上的事解决了能省不少心,就不知少年打算怎么用。
“银票吧。”汐朝想了想还是觉得银票用起来方便,“兑成小数额。”面额一大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财不露白才是真理。
“知道,我亲自去。”许晨临出马为的是不使人怀疑到少年身上,必尽数额巨大,小心些总无大错。
“也好。”汐朝本打算让红明跟着许晨临一块去,既然许晨临自己提了这事就不用再麻烦。
“京里那边可有消息?”许晨临问起严律、曲老二人。
“一切安好。”汐朝如实说道:“不过要费些时日才能回来。”
许晨临一听心里明白了,“其知道治病吗,总不能一蹴而就,药到病除。”否则哪用得着少年费那般心思算计,非得寻访民间医者。
“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下一个地方,许晨临突然对少年产生极大的好奇,因为还有一个重中之重的问题少年没有给出答案,那就是少年在已经找到名医的同时为什么还要呆在外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还是单纯的出于玩乐的目的。
“还要一段时间。”汐朝还没有拿到私盐账册,是不会这么快离开。
许晨临没有问还要等多久,反正他这段时间比较闲,跟着少年走不耽误手上的生意。
宫中沐昊宇的医治在缓慢的推进,徐太医、曲老亲自把关,皇上身体内的毒素有所缓解,这让两人长出了口气,这些日子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那就证明方法是正确的,只要小心控制,成功的机率会增大不少。
而严律住在宫中的这些日子,除了给曲老打打下手以外,他还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
传闻中身体不好的三皇子看上去没有久病缠身的症状,他能理解毕竟宫中争斗频繁,尤其是皇子间更是箭拨弩张,在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前需要韬光养晦。
还有皇上对三皇子的态度并不像坊间传言那般,不理不采轻视的可以,父子两的感情很深厚,严律只要细心观察就能轻易发现不同。
严律不得不心生感叹,皇宫原来是这样一个地方,比想像中还要吃人不吐骨头,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付出代价也要实现。
沐瑾明每日有许多事情要做,即使发现了严律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好奇,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只要严律不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能给予一定的自由。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话音中透着极度不信任的质问。
“不可能的,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难以置信地话音暴露出开口者内心的不安。
“你明明与我说过只要不长时间,可现在呢,都过去数月了!”出声者满是不悦,本来大好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如今却错失了机会,让人怎能不恼怒。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语气中微露出几分慌乱。
“是不是药本身出了问题?”出声者提出可能的猜测,“还是你下的剂量不够?”
“不能。”对方摇了摇头,“就是怕药效不显所以下的剂量比一般要多上一点,我问过了,下的药量足够,确实能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衰老而亡。”
“这也不是那也不对,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出言者语气焦躁道:“母妃,会不会是被发现了,所以才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声。”
“你不要胡乱猜测!”女子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那还能是什么!”男子已经接近狂暴的边缘,“事情一旦被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相信母妃。”女子在这个时候知道自己不能乱,一旦猜测成真对儿子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还有背后支持他们的母族都会一同遭殃。
“如果被发现皇上那里不可能没有一丝风吹草动,那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命,再如何都会有所动作,哪怕是在暗地里查。”女子十分驽定道:“不管是从哪方面入手,你尽可放心,母妃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帝王心思最是深不可测。”男子仍是无法心安,“若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真要查出什么来……”后果不必言多。
“都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不会是最坏的结果。”女子强调道:“我与皇上夫妻多年,虽谈不上了解至深也能知悉一二,在没有定论前切莫自乱阵脚。”
“我明白,我就是怕……”男子心里面也说不清到底在惧怕什么。
“不行就只能选最后一条路了!”男子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你,你要……”弑君二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女子吃惊道:“你疯了,万一事情暴露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男子低吼道:“你以为我就愿意铤而走险,要是真查出什么,我们再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皇城兵力充足,又不在你手中,怎么可能?”女子已经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最后的路了,不成功便成仁。”男子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要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母妃儿子没有那么多时间耗下去。”
“可,一切还没有查明,你这样贸然行事,连个万全的计划也无,你叫母妃如何能放心,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母妃及至家族兴衰的最后希望,你可要想想清楚切勿莽撞行事。”
“母妃,我心里有分寸。”男子道:“当然现在还不是真正动手的时候,药的事一定要有个结果,我才能安心。”
“母妃去查,你尽可安心,别露出端倪让人抓了把柄。”女子叮咛道:“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母妃。”
“我会的,真要到了最后关头,母妃正好能与我来个里应外合,我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有人会不听话。”
“这就好。”女子总算松了口气,好在儿子不是冲动的莽夫。
“眼看就要秋闱了,你也上点心,将事情拿下,办得好的话,你父皇那里会重视你的。”女子提醒道:“别让那边占了先机。”
“嗯。”男子心里面很乱,含糊应了一声,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女子又叮咛了几句,让儿子别冲动行事。
“我知道了。”男子回过神来,“查到什么立即通知我。”
“嗯,我会小心。”女子心里面有算计。
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间华美富丽的宫殿,心里面总有一丝不安,让本就紧拧着的眉皱成‘川’字。
在另一处庭院中,一立一跪的两人,不用看就知是主子在问话。
“殿下,二皇子殿下昨个儿又去了一趟**,说是宸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向皇上告了假去探病。”
“呵,老二啊,就是个没断奶的蠢货。”大皇子沐昭冷声讥嘲。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低垂着头,不敢出声,主子的事是容不得他这样的下人言道。
“探明老二去干什么了?”沐昭又问。
“门口站着宸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奴才没敢靠太近。”小太监回道:“不过二皇子殿下出来后脸色不好,有点神思不属,急匆匆地走了。”
“哦?”沐昭眼神沉了沉,思绪转了又转,几种可能的猜测浮现脑海。
“安插在老二府里的人呢?”沐昭是不会放过一丁点算计二皇子的机会。
“传来消息说二皇子殿下昨儿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期间没有人进去过。”小太监如实回答。
“老二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走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尽快查清楚。”沐昭下了令,“让人盯紧了,不管老二出不了去,见过什么人都要来报。”
“是。”小太监应道。
“徐州那边怎么样?”沐昭一想起徐州肥缺被沐容手下的人占去了,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最近的密信还未送到,大概就在明日。”小太监暗自算了下时间回道:“奴才认为不会出大事,两江总督才刚到任不久,动作不敢太过频繁。”
“要不是父皇为了平息老二心中的不愤,也不会在本殿迎娶欧阳芸后允了他的人插手徐州。”沐昭心里的气无处宣泄,愤恨地一脚踢向跪着的奴才。
小太监被踢翻在地,即使被踢到的地方很痛也得咬紧牙关将痛呼生生咽下,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否则就不只是这一脚了,爬起身来重新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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