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正妃元氏坐在屋里一边喝茶,一边问周嬷嬷府里近日所需用度,核对了账册后叫人拿走。
“侧夫人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元氏每日都要问上一问,欧阳芸那边发生的大小事。
“好好的没什么动静,就连摔东西的次数也减少不少。”周嬷嬷同样好奇这欧阳芸看上去并不像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怎么这回子到安分起来了。
“到是个会装的,王氏那边都四个月了,胎位已稳,那些人真打算让肚子里的东西生出来?”元氏不相信后院那些女人会这么大度,加上欧阳芸这个侧妃并不怎么得大皇子的宠爱,较之一般人早坐不住了,如今欧阳芸每日都早早来向自己请安,没见着脸上有不高兴的时候,不能不让元氏对欧阳芸刮目相看。
“大概是看出些什么,要不然不会一个劲的来讨好夫人。”周嬷嬷虽然看不起庶出身份的欧阳芸,但怎么说夫人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时时‘帮衬’一下也不错。
“她看不看得清我是不想知道。”元氏没将欧阳芸对自己谄媚讨好放在眼里,只要欧阳芸知分寸,她到是愿意身边养上这么一条会咬人的玩意。
“真要有那个心气,呵。”元氏不是看不起庶出的欧阳芸,端看欧阳芸那斤斤计较地性子,脸上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要真能成事,天上可就要下红雨了。
“即便侧夫人真而得住性子,后院那几位也撑不住。”周嬷嬷可不是说瞎话,府里每每传出喜讯不都让那几位来来回回整没了吗,这在大宅院里可是常有的事。
“也对,只是别让人等得太着急。”元氏还想看场好戏,到底鹿死谁手,那块肉是不是真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要看后院那几位的手段了。
“王氏这段时间在衣食上格外注意,生怕着了道。”周嬷嬷可是亲眼瞧见了,“听说还将身边的下人都敲打一番,有些服侍在侧的丫环还换掉几个。”好在换掉的丫环里头没有夫人安插的人,不然还得重新来过,费不少力不说就怕遭人猜忌,真要不顾一切捅到大皇子殿下面前对身为正妃的元氏可不是好事。
“再小心翼翼有什么用。”元氏讥讽道:“就算这几个月没事,她能保证最后关头没有人下手?”
“夫人真的不需要留下小的?”周嬷嬷怎么也想劝劝元氏把王氏的孩子留下,去母留子一小养在夫人身边日后也是个倚仗。
“想要庶子还不简单。”元氏可没有给别人养孩子的闲情,孩子什么时候都能有,即便自己不能生,自己母族里也有不少适龄女孩,娶回来就看自己的肚皮争不争气,反正她要大皇子府的第一人男孩身上必须留着元家的血脉,后院那些侍妾根本就不佩生下长子。
周嬷嬷这是头一次瞧见元氏下了狠心,“可是殿下那里如何交待?”大皇子可是叮嘱过夫人要多加照顾王氏,真出了事夫人也得吃挂落。
“我可是没少往王氏处送东西,都是府里上好的补品。”元氏可真没亏待过王氏,至于王氏到底用不用就不由她管了。
“最后出了事背后的黑手可得抓住好好审审。”反正元氏自己是不插手,端看后院的女人玩心计,最后的结果合了自己的意就行,至于元凶当然是押到大皇子面前定夺,从头到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
周嬷嬷这下明白了,夫人这是要坐山观虎斗,到时候坐收渔利,事情即定她不再多嘴,反正府里夭折的孩子不少,不差这一人,夫人毕竟还年轻孩子早晚会有的,孩子吗当然还是要自己生的才亲。
欧阳芸到底是不是看明白了后院那些事,只有她自己和身边的嬷嬷最清楚。
“已经四个月了。”欧阳芸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草,心里面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再等等。”嬷嬷递上刚从厨房里拿来的茶点,“不差这几个月。”
“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欧阳芸的声音瞬间拔高,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阴沉沉地看向嬷嬷。
嬷嬷被盯得浑身冒冷汗,可还得开口劝:“小姐切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欧阳芸这几个月眼见着王氏得意洋洋地面容心里的气止也止不住,要不是嬷嬷一再提醒,她真想上去撕烂王氏那长脸。她都忍了四个月了,哪里还能忍住,大皇子每日回府都会去王氏那里问上一问然后再去正妃元氏屋里,有时候就直接歇在元氏那边,很少来自己这里,这让她怎么能不急。
“小姐且在忍耐几日,后院那些侍妾想必也等不急了。”嬷嬷劝道:“小姐现在最要紧的是讨好元氏,多去正妃处,说不定还能遇上大殿下。”事情已经跟欧阳芸点透了,端看欧阳芸自己如何去做。
欧阳芸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下心绪,重新坐下来用了些茶点,嬷嬷的话她听进去了,说来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去了元氏那里说什么,没有话题怎么能让元氏陪着自己耗,就为了等大皇子前来见他一面?
“小姐这会可千万别犯糊涂。”嬷嬷提醒道:“多去夫人那里说不定还能避祸。”这可不是她胡乱说的,以她的老眼早看出这几日要出事,这才苦口婆心地劝欧阳芸收收性子,欧阳芸要是出了事,她这个做下人的也讨不了好。
“知道了。”欧阳芸已不是丞相府中那个被柳姨娘宠上天的大小姐了,这几个月已经让她懂事不少,起码要把自己的侧妃位置坐稳,才能安心整治那些个狐媚子。
这日王氏正害喜,丫环取了小碟子里的酸蜜饯让王氏吃几枚压压泛起的恶心。
“姨娘今日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丫环芝兰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这几月正是害喜最严重的时候,桌上摆的都是酸味的糕饼蜜饯。
“面吧。”王氏一时想不起自己吃什么,还是吃些简单耐饿的。
芝兰应了一声便去厨房让厨娘做一碗好入口的面食,不然王姨娘吃不下多少又该吐出来了。
“姨娘,衣服奴婢叠好了。”一小丫环捧着洗好的衣物进了屋。
“放衣箱里。”王氏瞧了一眼就又专注于手上的绣绷子,她要为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亲手做几身小衣服。
“姨娘,这帕子?”小丫环一直是管着王氏衣物,今日去洗衣处取了洗好的衣物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一方绣帕,不清楚是不是王氏的。
“什么?”王氏放下手上的绣绷,接过小丫环手里的绣帕看了一眼,“拿错了吧?”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块帖子。
“那奴婢再去问问。”小丫环正要取了绣帕去还,眼见王氏脸色立时变了,吓了一跳,“姨娘怎么了?”
王氏本没怎么在意绣帕的事,可是绣帕上那股子味道实在让人无法忽视,这味道分明是麝香!
“这帕子哪来的!”王氏厉声呵问,麝香那可是落胎的毒物。
“这,这是洗衣处。”丫环被王氏一吓语无轮次起来。
王氏仔细一想觉出味来,这里有人要害她,虽然手段不入流了些,“刚拿来的衣服呢?”
丫环立马去取了衣服,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王氏翻开每一件衣服闻了闻,其中有一件衣服上有麝香味,味道不是特别重,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要是不注意穿在身上,时间一长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无易。
小丫环一看王氏在闻衣服,一时明白过来,上前取了扔在床边的绣帕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
“姨娘,这帕子上熏了麝香!”小丫环惊道:“这帕子是奴婢整理衣物时夹在里面的,”小丫环把话说明白,免得自己挨罚。
“好好看看能不能看得出是谁的?”王氏缓过劲来脑子不停转着,这件事不能不声不响地揭过去,说不定还能借此事除掉几个人。
“这青碧色的绸缎好像侧夫人用过。”至于手帕上绣的青梅小丫环一时确定不了。
“有这个足够了。”王氏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拿上衣服帕子扶我去夫人那里。”她要找元氏说理,看谁这般大胆敢算计自己腹中的孩子。
王氏还未到,元氏那边就已经得了消息,看样子今日有一场好戏开场。
王氏进屋后直接向坐在上首的元氏跪下,脸上一副凄然之色,“请夫人为我做主啊,有人要害殿下的孩子。”说着就哭了起来。
元氏心中冷笑看着王氏演戏,面上却惊讶非常,“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周嬷嬷扶王姨娘起来说话。”
周嬷嬷上前扶起王氏坐好,退到元氏身边。
“谁要害殿下的孩子?”元氏拿出当家主母的姿态询问王氏因由。
王氏让小丫环将衣物呈上前,“夫人这衣物手帕上都熏了麝香,要不是发现得早,长时间穿戴腹中的孩子恐怕……”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元氏示意周嬷嬷将东西拿给她,放在鼻下闻了闻,是有股子麝香味,不过熏得并不怎么浓重,一看就是非常拙劣的手法。
“这些从哪来的?”元氏看向王氏,她到要瞧瞧王氏想将此事扣在谁的头上。
“是今日刚从洗衣处取回来的。”王氏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回答元氏的问话。
“只这一件?”元氏一副狐疑道:“其他衣物上没有?”
“先发现了那方绣帕,丫环说是夹在衣物中的。”王氏实话实说,“一开始没怎么在意想是有谁放错了地方,哪想有股子麝香味,便不敢大意取了衣物来才发现这么一件。”
“嗯,麝香有损身体是该好好查查。”元氏做出副公正严明的样子,吩咐周嬷嬷,“让人现在去洗衣处彻查,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做出这等阴毒之事,通知各院姨娘们都来一下,这事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是。”周嬷嬷领了命离开。
不一会欧阳芸等人都到齐了,虽然不知道元氏让她们来的目的,但一进门就看到王氏双眼通红的坐在那里,心里多少有了底。
待几人行礼后落座,元氏直接将事情挑明,“这帕子都传下去看看,是谁惯用的,站出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别到时候查出来可就没有这般体面了。”
手帕自然先到欧阳芸手中,欧阳芸只扫了一眼便递给坐在自己下首的李氏,心想反正这事又不是自己做的,没什么好怕的。
李氏早就瞧见元氏手中的那抹青碧色绢帕,心道那不是侧妃欧阳芸用过的,待见到欧阳芸拿到绣帕后仅瞧了一眼并不怎么当回事的样子,眼角余光扫向坐在一侧的王氏,心里已有计较。
“这颜色好像是侧夫人那里才有。”李氏说着将手帕递给张氏。
“你胡说什么!”欧阳芸一听立刻反驳道:“胡乱栽赃可是要问责的!”
张氏看过后看向一脸不愤的欧阳芸道:“这手帕我也曾见侧夫人用过。”这是实话她可没乱说,只不知王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即使想借此除掉侧妃可不那么容易,单论欧阳芸丞相府庶女的身份,现在要动她为时过早,何况看欧阳芸之前的态度就知她什么也没做。
欧阳芸那个气呀,好端端的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人栽赃陷害,倘若她真做了什么还不得以死谢罪。
元氏没等欧阳芸再次开口先道:“都看清楚了,冤枉了侧夫人可不是一句两句能揭过的。”
欧阳芸见元氏为自己说话,心里在怎么气怒都要给元氏面子。
“夫人我们可不敢乱说。”余氏笑意不减道:“这等颜色可不是我等侍妾能用的。”
“我记得这绿色的绸缎是宫里赏赐下来,本就不多当时夫人只给了侧夫人半匹用做手帕。”余氏道:“不过仅凭这方绣帕恐怕不能断定就是侧夫人所为。”
这时周嬷嬷回来了,将查到的结果附耳告诉元氏。
王氏坐在一旁观察欧阳芸等人脸上的神色,想要判断背后元凶是谁,可惜除了欧阳芸一脸愤怒外,其他几人并无不妥之处,这让想拖欧阳芸下消失自己不敢再轻举妄动,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夫人,你要为我做主,虽然这帕子是我用过的,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偷拿了帕子栽赃于我。”欧阳芸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样的帕子到底做了多少还得问问制衣处,万一当时就留下了一条让有心人拿了去,谁又能说得清。”
元氏还以为欧阳芸会大闹一场,没想到也会寻根究源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底还要看王氏什么意思,顾而问道:“王姨娘你说呢?”
王氏眼珠子一转微垂下头道:“一切由夫人做主。”本是想激起欧阳芸把事情闹大,以欧阳芸没有脑子乱猜测旁人的性子,不死揪着不放很难,不管是谁下的手她只要坐山观其他人狗咬狗就行,哪知问题出在欧阳芸身上,真是功亏一篑。
元氏最后只处理掉一名洗衣处的小丫环,当然处理一事还得在正主面前不是,一来了了此事二来用小丫环的死警告那些暗藏心思的人。
事情就这样结了,王氏带着满心的不甘回到自己的住处。
“可恶!”王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坏在欧阳芸手中。
回去后的欧阳芸一连灌了两杯茶下肚,才平息自己内心翻腾而出的怒火。
“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嬷嬷耐心询问元氏叫欧阳芸去的原因。
“王氏那贱人想栽赃于我,好在无事。”主要还是欧阳芸在出门前听了嬷嬷的嘱咐,没有跟王氏大吵大闹才得以保住自己。
嬷嬷在听了欧阳芸简单的述说后松了口气,她就知道今日元氏身边的丫环来请欧阳芸去准没好事,还好欧阳芸听进去自己的话,才躲过一劫。
晚上大皇子沐昭回府后去了王氏那里,看看今日孩子的情况。
王氏见大皇子对自己腹中的孩子多有珍视,小算盘打得直响将今日之事说与大皇子听。
沐昭听后仅是安慰了王氏几句并没有给予什么口头上的承诺,他不是无知小儿,仅凭一人之言断定此事背后黑手就是欧阳芸。
欧阳芸即便真的做出此事,沐昭也不可能真的把欧阳芸如何,最多就是罚她闭门思过罢了,究其原因欧阳芸才入府不久背后又有丞相府撑腰,实在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责问欧阳芸的过错,况且事情并未成功不是,王氏现在安然无恙,此事又何必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肚子里的子嗣在如何重要也比不得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王氏没在大皇子身上讨到一丝便宜,心中气恼不已,在撕掉了两条帕子后气才消了不少,她心知自己现在怀了孩子,不宜生气唯恐气坏了身体,等到孩子平安降生,她到要看看那些人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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