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都不想告诉她,那个贴身婢女的位置她一直空着,并非是鎏苓宫没有中意的侍女,而是她一直不愿意有人去替代秋鸢的位置罢了,阁主也没有要求,她便堂而皇之地使那个位置空闲下来,总想着也许有一天,她又回来了呢。
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醉曦站在二楼的阁楼上,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并不是没有任何的触动。曾经她站在息月宫门外的时候,对那个人求而不得,身边的人又总是会时时刻刻盼望着她出错,最初的时候是谁都想她死,面对刻意的刁难,并不是没有过难受,然而最无法忍受的是,大概是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小心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而连一个给她收尸的人,也没有!
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爱人,有了,忠心的属下,有了,朋友,有了,亲人,也有了!
这一生,似乎都圆满了!
心情颇好地推开朝北的窗,俯瞰下面,竟然生起了几分柔软。
关上窗准备走时,下方的两个人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瞳孔一缩,她立即打开窗子,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尽头。
梵萧?玉岚?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小姐?小姐?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嗯。”
她这样回答着,再次回头望了眼长长的街道,转身离开。
之前她一直呆在苏州的郊外县城,现在事情已布置得差不多了,需要去一趟城中。
“想不到梵大公子竟然也有和我合作的一天,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玉岚眼睛下斜,手抖了抖飘在袖子上的雪花,轻佻又漫不经心。
梵萧意味深长的望着宽阔的街道,若有所思,随即就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这个人才开口:“我只是想要试一试。”这话说得微微矫情,甚至可以说软,然而下一句话又嚣张得很,“可这并不代表我容许你伤害她!”
玉岚掩嘴笑起来,那样子不像是一个男子,柔弱的身姿在冷风中,更像是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就连笑,也带着几分魅意。“我哪敢啊,有梵大公子护着,在下能有动手的机会吗?”
“最好如此!”
一辆马车从身边行过,车窗的帘子被紧紧拉住,低调得丝毫没有异样的车,偏偏让梵萧觉得后背一凉。醉曦在这苏州城内他是知道的,只是她不可能在这偏远的县城才对,南逸辰也说了,她留在的是苏州分舵。
可刚刚怎么会有种她盯住了自己的错觉?
为了以防万一,他和玉岚立马分头离开,去一趟城内看一看。
…………
…………
陈子舒第二天在亲自去院中找醉曦时,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他本是来道歉的,不曾想,竟然就这样错过了。当初她在刺客手下又一次救了自己后,也亲自前去找她当面道谢的,只是晚间人已经不在,而她作为属下,就算是救自己有功,父亲也都全部算在了南逸辰的头上。
他们秋凌山庄送上拜帖,然而全部被拒之门外,也许是后来实在是懒得理他们了,南逸辰直接提出要他们庄里最新酿出来的酒,救命之恩以酒报答?
就算是有些敷衍可也符合鎏苓宫行事不拘的风格。
“真是麻烦,这药都喝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效果?”一个女子抱怨道。
“她在外逗留时间太久,寒气入体,得好好治愈,明日你去城中找大夫过来看看。”回答的人是一个男子,只不过这声音实在是有些熟悉。
陈子舒本能地将自己隐在了回廊的假山处。又听到女人娇声地说:“西陵家的人,怎么就被风寒给弄垮了?”
西陵家?
心里一惊。
“好好照顾她,别忘记了,她救过你的命。”幕清扯起嘴角,眼里深色如渊。
无渊嘀咕了句,“若不是看在她救我的份上,昨天我也不会救她了。”
“行了行了……”
两人的声音慢慢消散在一方,陈子舒动了动僵硬的骨头。忽然想起了昨夜“澜宁”对他的态度,眼神中的鄙视和讥诮,当时他以为是在嘲笑这么多年来似乎每一次都要靠她救,靠她手下留情,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秋凌山庄和壶刑楼的关系很好?
好?
好得恨不得翻了壶刑楼!
原来自己是被人耍了一道!
脑子的血差点直接冲上脑门,幸好还有理智,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会一时冲动冲上去。悄悄离开,准备晚上再一探究竟。回去之后,如玉却说她看到了西陵蒂往城北而去……
狐疑更甚。西陵蒂不是生病了吗?不是有人照顾吗?怎么会出现在城北?瞧着自家侍女深信不疑的模样,又看了看时间,派人盯着之前去的别院,自己带上如玉往城北方向追去。
…………
…………
马车里,醉曦收到信鸽传书。略微扫了一眼也不再做声,反倒是碧琪苦着一张脸,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主子要没收了自己美玉,那块玉可是她千辛万苦……偷来的。
拿去换成了银子,不知道能有多少可以花花,然而转眼间钱就变成了泡沫,怎么想,都不会舒服。
日中前到达分舵,醉曦一落脚,倩如的密信就到了。
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阁主,门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是阁主的故人。”分舵舵主是一个年逾三十的男子,八字胡,穿着不算是奢华,一举一动都是沉稳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事装出来的。
醉曦在书房练习字画,听到外面人的禀告,手一顿,随即就朗声吩咐让人招待进来,故人?梵萧!
跳跃在宣纸上的楼阁只是微微成形,没来得及精雕细琢,她的手指轻轻一按,硕大的墨汁落在了亭台上方,慢慢晕开,扔掉笔,将废纸直接扔了。
“心情不好?”
梵萧一进来就看到她微蹙的眉间,心里一跳,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与平日无异样地的招呼着。
醉曦转过头来,如玉的脸颊依旧是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只是长长的睫毛在微微下垂中落下一道剪影,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腰际,用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系上。
窗外还有飞雪,可冬日的阳光早已经穿透了窗户,恰好映照着她闲适慵懒的模样。
如果一开始是心慌,这一下见着她不经意散发的淡然清散,便是急迫地要靠近。
“那倒没有。”她说。
甫一坐下,梵萧就立刻两步上前,伸手抱住她的肩膀。醉曦身子一僵,然后轻轻地挣脱开,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温暖的触感就这样离开了,心里一阵怅然若失,嘴角却翘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只是某些人来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偏生要我亲自前来,委实没什么良心。”
醉曦眼睛一闪,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解释,“我有些事情要办,况且你不也很忙。”
差一点陷入她纯黑的眼眸中,梵萧移开眼,伸出修长的腿将左侧的凳子给勾了过来,然后懒洋洋坐下,“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累死了,前两天来找你,被人拒之门外,你不解释解释?”
“我说了,我有事情。”
“好吧。”
他这样说着就真的闭上眼假寐。醉曦望着他,几天不见,总感觉他似乎有些奇怪。
“醉曦,我今天见到玉岚了,就是那个莲玉阁阁主。”
本来翻书的手停滞了瞬间,侧过头发现他还是闭着眼。于是佯装不在意地点头,“喔。”
“那个人真奇怪,总是向我打听朝堂之事,难道他想要涉足朝廷吗?见鬼了,唉!”
朝廷?
“也许是任务。”
“喔,任务要问当朝七王爷?郡主?宰相?尚书?等一等……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任务?”
醉曦点点头。
“不会吧,他不会是接到了什么案子刺杀皇亲国戚吧。”
“不可不可。”随后他又喃喃自语。
她目光不离手中的书,却轻轻问:“为何不可?”
“因为南逸辰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动作的。”梵萧说得极为肯定,这个时候醉曦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了一“嗯。”
“过两天我就要离开苏州回京都了,你这两天陪陪我呗。”
沉思片刻,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明天也要离开苏州了。”
梵萧不淡定了,“你要回鎏苓宫?也对,马上春节,你是要回去过节了。”
“过节?”她微微疑惑。春节?春节马上要到了?
“难道不是?那你要去哪里?”
“青城王家。”
“王家?天,你不会是要去执行任务吧?”见她不可置否的模样,梵萧无话可说,“真是绝了……你不怕去打扰人家团圆啊。”话说完就后悔了。
然而醉曦没什么反应,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人家诚挚邀请,焉有不去之理?”
“……喔。”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他就着椅子也睡了过去。见此,醉曦拿过毛毯给他盖上,随后起身走了出去。对梵萧,她自然是深信的,然而至那次特意的想要让他离开自己说了那番话后,再次回来的他,变得总是……令她不解。
这苏州分舵的园林,布置的不像是江湖中人居住般,不羁不拘,就连花坛的每一处,用心皆是独到,仿佛是儒士居处,透着雅意。
招来碧琪,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碧琪点点头,不做它想。
梵萧醒来早已经是申时一刻,身上还有保暖的毯子,他掀开来,眼中柔了几分,然而书房早已经没了那个人。
“阁主说她有事出去一转,你若是闲得慌就滚蛋。”这声音不用猜就知道了是谁。
梵萧恨得牙痒痒,瞪了一眼碧琪,随即又皱眉,“她怎么这么忙啊,天寒地冻地出去有啥事情?”
碧琪一下子从房檐上天下来,拍了拍手掌,“阁主的事情自然是大事了,你以为谁都像是你一样什么都不做。”
“谁整天不做事?是你吧,整天除了逛院子找男人,你还有什么可做?”
“老娘喝酒要男人,关你屁事!本姑娘找人,有本事你也去找啊。”碧琪挑衅的看了一眼他。
“凡夫俗子!本少爷看不上眼,你倒好,主子出去累死累活,你一个小小侍女还在这里享受,我去给你们宫主告状,让他换了你。”梵萧一向是喜欢狐假虎威的,威胁女子之事他做得没有丝毫愧疚。
碧琪急了,“你胡说!阁主要去见人,才不让我跟着的。”
“她要去见谁啊?”
警惕性一下子激起来了,“你问这个干吗?”
梵萧撇撇嘴,“老子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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