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这就说定,次日找个匿迹之所,便男女分道。若要躲得不为人知,什么驿站、破庙之类自是一概不可的。多亏吴氏兄弟行走多年,想到数年前剑庄于汝阳的柜房失窃,他俩奉宇剑冲之命到此查办,后将五名盗贼一网打尽,才知那五人本是掘墓出身,所取银两尽藏在一处大户祖坟之中。吴氏兄弟便叫他等带路,前去察看,发现盗贼是于坟旁一两里远处开了地道,直入墓宫,里面床几衣食一应俱全,早给他等收拾做了藏身巢穴。如今,那五贼自然早由剑庄自行收押,可地下居室依然完好,正可做数人落脚之地。
说来也巧,只因连年战祸,人人自顾不暇,那大坟少受打理,以致周遭荒草丛生,景象凄凉,更看不出是个暗藏玄机之处。几人顺了地道下去,见通气地孔尚算顺畅,贼人所摆的用具也不曾损坏,无不喜出望外,当即拾掇半晌,定脚下来。
既无后顾之忧,凌云轩几人也摩拳擦掌,计划如何惩治朱温一伙。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凌云轩几人姑且按兵不动,轮番外出探访朱温栖身之所。打听之下,众人方知蔡州节度使秦宗权生性暴虐,以杀生为乐,常使手下牙兵四出逞凶,更将所屠人口以盐相浸,晒为干尸,名为“包粮”,做军中食料,所行之恶令人发指。那日城外所遇兵将,正是打粮之人。本来,秦宗权极喜亲自出马,近日却于汝阳府中闭门不出,传闻是会客着忙了。众人前后一想,料知朱温、格罗本必定于秦宗权府上有所密谋,乃有此象。
如此一来,便是喜忧参半了,喜的是众恶聚首,刚好毕其功于一役;忧的是失了各个击破之利,更兼猜不出三人有何诡计,叫人难免忐忑。
凌云轩这便想出了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当下同众人做了安排。
这一天,韩重山父子扮作两赶路商贩,大摇大摆地走入汝阳城门,见闾里索然,街市冷清,偶一来往的,多是兵马军车,便提防着莫给人打做“包粮”了。二人走了许久,好容易见了个尚未关张的茶馆,韩重山微微点头,即与韩不凡进了去。
那馆子为八柱四梁的高架双层雕阁,颇为气派。父子二人入内一瞧,不由得暗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店内坐了二十来号人物,竟有十余个均为白衣草鞋的摩尼教徒,试想这店若不是与格罗本、朱温之流有些瓜葛,又怎能于秦宗权辖地独善其身?
茶客们见二人进门,皆摆首看来。然而韩重山隐居二十年,江湖中没几个认识的;其子韩不凡虽闹过武林大会,面相还算引得住几分注意,却因此时粘了假须,让人瞧不出名堂。众人瞟过几眼,当是哪里的货郎,也便低头喝茶,不再监视。
韩重山眼光一瞥,已知靠窗边那黑脸壮汉乃众教徒之首,便堂而皇之地领了韩不凡坐到挨近的桌旁坐下,高声道:“小二,招呼哩!”
店小二乐呵呵的跑来,听了韩重山吩咐,转为泡了壶热茶送来。韩不凡取了茶杯,故意朗声道:“老爷,今次买卖若是成啦,您可就看不上这粗鄙玩意了。”一旁几人听了,不自禁地斜眼瞧来,另一边那壮汉却事不关己地细细品茶。
韩重山爽然一笑:“不凡,只要老爷我接的是正货,这买卖便是一本万利。”韩不凡装作糊涂状,凑首道:“老爷,那小子还敢拿把假刀骗您不成?”韩重山不动声色地目扫两侧,见店内之人多半竖直了耳朵听他俩说话,有的按捺不住,偷偷一瞅,正与韩重山目光相触,吓得赶紧缩头垂眼,装模作样地喝起茶来,只是那壮汉依旧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迥然不群。
韩重山收回眼神,笑道:“不凡,老爷我经营多年,凭的便是这‘小心’二字。”又正色道:“你想,我使尽多少手段才购得这宝剑,那小子却是毫不讲价地将刀卖我,怎能不防?”说话时,用手拍了拍搁在桌上的背囊。
韩不凡点头道:“老爷说的是,可他既然约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若是假,他自拿不着银子!”韩重山捻须道:“不错,所以我才将这‘出云剑’带来,以剑试刀,包管不差。”说罢,又向背囊上抚了两下。
此话出口,四周摩尼教徒多有惊诧,有三两个已是蠢蠢欲动,险些跃身而起,就连黑脸壮汉也不禁手腕一抖,送到嘴边的茶杯当空微滞,却是转眼复原,缓缓递至唇下,但已难掩其心中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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