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艾丹的身世,罗夏再不敢过问,因为他不理解艾丹为何会如此痛恨他的亲身父亲,同时罗夏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与祖父来,尽管记忆中父亲与祖父也并不和睦,可绝不会如艾丹一般竟起意弑父,这无疑是骇人听闻的。
当二人回到地窖中时,艾丹径直躺在草堆上,侧过身去一言不发,罗夏则在黑暗中摸索着抱起女婴,在一片静谧中女婴呼吸可闻,她依然在沉睡,像大多数时候那样,仿佛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令罗夏既感诧异又有些紧张。
“她生病了么?”
女婴同罗夏见过的所有婴孩都不同,她终日不哭不叫,甚至没有见到过她排泄,罗夏曾帮助母亲照顾邻里的孩子,那些孩子总是断断续续啼哭着,尤其是当他们饿了与排泄的时候,可怀里的女婴却一直那样安静,这使得本想喂她些牛奶的罗夏不敢惊扰她。
“艾丹,你睡了么?”罗夏轻呼出声。
“干嘛?”艾丹侧过身来。
“她有些奇怪,我从未见到她发出动静,她是不是病了?”
艾丹闻言坐起身来,催亮了身旁的油灯,望了望罗夏怀中女婴安详的小脸后,道:“她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难道你想让她又哭又拉,我们又没有东西给她换。”
“可是……”
罗夏闻言依然有些担忧,但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忽觉怀中一热,低头一瞧,竟见襁褓湿了一片。
“她尿尿了!”
“你瞧,倒霉的事情说来就来,你就不应该多嘴的!”
艾丹见状在一旁大呼倒霉,而罗夏却反倒放下心来,惊喜道:“太好了!”
“好什么好,等会儿她屎拉到你头上,你就从小傻子变成了臭傻子。”
边说着艾丹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黑袍脱下扔到罗夏身旁,道:“这襁褓不能用了,你先拿我的袍子给她裹上吧,真是晦气,看来明天又有新的活儿要干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罗夏见艾丹身上竟还有一件颜色相近的灰色袍子,不禁诧异道:“你为什么穿两件袍子?”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有谁规定我不能穿两件袍子么?”
艾丹说罢又躺到一旁,气鼓鼓地不再理会罗夏。
罗夏见状只好噤声,小心翼翼的将襁褓解开,当见到女婴脖颈上挂着的那三枚碎石时,罗夏不由打了个哆嗦,昨夜在沉光湖上的疼痛记忆犹新,当下他也不敢多看,手脚麻利的将女婴抱起裹到黑袍中。
“等等!”
不料这时一旁的艾丹突然惊坐而起,盯着那串碎石问道:“她脖子上这东西哪儿来的?”
不等罗夏回话,他便伸手握向那些石头,罗夏见状忙道:“不要摸!这些石头会咬人!”
“会咬人?”艾丹闻言动作为之一滞,但眼睛微微一眯后还是猛然握了过去。
在罗夏紧张注视下,艾丹握紧那三枚石头,摇头道:“死了……”
“艾丹,你没事吧?”见艾丹神情古怪,罗夏不由着急询问。
艾丹则松开手来,失望道:“人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艾丹你怎么了?”
“我没事,罗夏,你捡到她时她就带着这些石头么?”
罗夏见他面色如常,暗舒一口气点了点头,艾丹见状却不禁皱了眉头,思衬片刻后说道:“罗夏,她有可能是你们森里亚某位领主的女儿。”
“领主?”罗夏闻言疑惑道:“艾丹,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艾丹见他诧异模样,叹了口气道:“你听不懂就对了,她脖子上那些石头叫作骑士公印,是与骑士血脉相连的药石,她带了三枚,也就是说原本她身旁有三名骑士保护她,只有领主家的儿女才会受到这样的保护……”
“算了,估计你连骑士是什么都不知道,况且森里亚已不复存在,她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了,还不是和你我一样,在这个鬼地方流浪。”
“骑士!”听到这儿,罗夏惊呼道:“是那些怪物!”
“你见过他们?”
“他们能撞开巨石,叔叔伯伯们的弓箭伤不到他们!”
“还有……还有大鸟,都死了……它来了,全都死了!”
战场上的惨象历历在目,罗夏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起来。
“大鸟?”艾丹闻言不解道:“什么大鸟?”
“就是大鸟,它遮住了太阳,它……它杀掉了所有人……”
深埋于内心中的恐怖令罗夏小脸煞白,说起来话来都有些结巴无序,艾丹见状心想:“他可能是吓坏了,他见到见到的应该是投石机一类的东西。”
当下艾丹摇了摇头道:“罗夏,你说的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世上没有哪种鸟类能大到可以遮蔽太阳,你既然见过骑士,那你应该知道这些家伙的厉害,他们……”
谁知艾丹话未说完,罗夏便激动打断道:“是真的!那只大鸟……”
“好了!罗夏,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以了么,你不想知道你“妹妹”的身世了么?”
艾丹只以为罗夏在战场上被吓坏了,把某种重型武器误认为是所谓的“大鸟”,不愿再勾起其恐怖回忆。
而罗夏闻言也逐渐冷静了下来,艾丹这才继续说道:“有关于骑士,也就是你见到的那些怪物,我很难和你解释他们为何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三两句话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效忠于各地领主,而你妹妹脖子上那些石头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可以说印在人在,印碎人亡,这三枚公印已经碎掉了,这说明他们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
“印在人在,印碎人亡……”罗夏小声重复了一遍,而后抬起头问道:“那她的父母是谁呢?”
“是某个领主,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森里亚有十三座主领,只王都一地范围内可能就有几百位大小领主。”
“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帕里呢,我们帕里没有领主。”
“你捡到她时,她身旁还有其他人么?”
“有,她被一个伯伯压在身下,可那个伯伯已经被烧死了。”
此话一出,艾丹嘿声道:“那就是了,这个被烧死的倒霉鬼,不出所料就是保护她的骑士之一,临危带着主人逃命,多么感人又愚蠢的行为呦。”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和你一样,只是个孤儿野种罢了,她还不如你,若不是遇到你这个傻子,她早就去主神的怀抱中同她的父母团聚去了。”
听到艾丹惯用的尖酸刻薄语气,罗夏并没有感到生气,因为他知道艾丹没有恶意。
一时间他呆呆望着怀中的女婴,她很不平凡,可又如艾丹所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艾丹,你说她的父母还活着吗?”罗夏呢喃出声。
“别痴心妄想了,没有哪个战败的领主会有好下场。”
说罢艾丹熄灭油灯,躺下后再无动静,罗夏则坐在黑暗中抱着女婴出神,良久后才听闻罗夏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闷哼哽咽,像是强忍着委屈,生怕一旁的艾丹发现他的懦弱。
他知道这一刻无论是曾经高贵的女婴和农奴之后的自己,都已经一切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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