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杯中的利剑之毒与黯影之酒 第21章防不胜防

    路西恩捂着负伤的左肩,和图纶静默的对峙了很久。“算了,”路西恩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你回去吧。”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图纶的那一箭也造成了不浅的伤口,鲜血将白色的礼服和绶带染成了殷红。

    图纶默默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从小到大,我视你为我最尊敬的同辈,不伤害你是我个人原则。其他事情,恕我无能为力。”金发少年似乎有太多事情想要告诉路西恩,却如鲠在喉,仿佛说出来就会要了自己的命。说完这句,少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灯火依旧在摇曳,一面旗帜上的绣标脱丝了,在风中撩着路西恩的脸颊。周围人声鼎沸,他们的对话在这种噪音下已经微不足道。路西恩望着这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图纶罗特兰泽,从小一向藏不住心事的表弟。以前那个击剑场上孱弱、爱哭的孩子,自从找到了自己在射击方面的特殊天赋,以及艺术审美上的独特品味,才渐渐的在众人面前自信起来——命运在开玩笑方面一向高明,出生在铸剑世家的子弟偏偏擅使弓箭、爱看歌剧和画展。飞速成长的不仅是他的身高,还有他那颗小心脏的容量。然而,让他笑不出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罗特兰泽先生,请和我跳一支舞吧。”不知是谁家的女孩子主动的朝图纶凑了过来——世间最美好的人莫过于金发碧眼的少年,图纶身边从来不缺人搭讪。然而上帝在造出美好的少年时往往也会赐他古怪的脾气和自负的性格以示公平。“真遗憾,马靴下是假腿,我也没有什么心脏,只喜欢和同样没有心脏的人玩耍。”他撇下这句话和一脸云里雾里的女孩,径直走开了。

    夜晚的活动已经进行了大半,灯光没有先前那么耀眼了,黑夜刚刚得以显现。有贵族的马车开始驶出内城,图纶腰间挂着沉重的弩机,走了一会儿就开始疲倦——难得外出时可以独处,曾经如此热爱社交的他,也开始理解为何蕾蓓卡喜欢一个人坐在图书室,一呆就是一天。说到蕾蓓卡,那个苍白又少言寡语的十三岁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就从手袋中掏出了蝙蝠将他吓了个半死。这种不友好的会面并没有让他对蕾蓓卡产生什么厌恶,相反,他已经分不清楚那时的心跳是因为见到蝙蝠的恐惧还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少女的口中叫出了。还有三年,待蕾蓓卡十六岁后,他就可以向夏藤家提出请求,将蕾蓓卡娶到富饶的阿勒萨州——罗特兰泽家的领地,有着数不清的矿山和大批手艺人。可是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她应该是不喜欢他的,甚至讨厌他。从古至今不谙世事的少年对心上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多数是愚钝的嘲笑和讥讽,就连图纶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可是这次他的情敌也太过于棘手了点:总是微笑着的路西恩,就像希腊神话中温柔的风神阿涅莫斯一样。蕾蓓卡没有特意用语言表达过对路西恩的喜爱——但她是依赖他的,她无法行走时会自然而然的将手递给他。那么路西恩呢?毫无疑问,如果他不喜欢这孩子,根本不会嘱咐罗特兰泽家的铁匠去为她锻造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二十一岁的年轻伯爵,依旧孤身一人没有立下任何婚约。想到这里,图纶反而有些希望自己的表兄可以娶了那位又蠢又坏的赫尔丹西小姐。这也正是他痛苦的地方,他对蕾蓓卡有好感,可他更爱自己一同长大的表兄。

    “我努力的不让自己说出违心的话,然而就是做不到,总是要把机会留到下次。”图纶取下腰间的弩机,反复的上弦,归位,机械的声音让他无比安心——他非常喜欢这种轻便、上弦后可以快速发射的武器,虽然射程没有长弓远,但只要有敌人走进射程,图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了他的性命,□□的冲击力几乎不会被空气吸收,若是下降得厉害造成误差,也来得及再补上一发。对于艾维希大陆的人来说,弩机这种精巧的玩意还是稀罕物,一般人只会拿来观赏,很少有人用它做武器,万一损坏,几乎没有工匠懂得如何维修。

    “蕾蓓卡小姐,下次见面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的名字……”少年的金色睫毛如蝴蝶般忽闪忽闪——他不小心被弓弦勒破了手指,一抹血线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指肚上。

    蕾蓓卡望着自己手上的一道新鲜伤口,那是她自己用剑划的,她坐在房间的地上,用另一只手按压着,血不断的流出来,零零散散滴在一张洁白的布上。她又拿出了那个暗棕色的瓶子,滴了几滴液体在上面,血迹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慢慢隐去了,连同血腥味一起。她笑了,收起了瓶子,又拿出一个装有棕色药剂的长试管,那是阿伯特克先生给她的药,喝完这最后一支,她的身体应该就痊愈了。一刻钟后,她手上的伤口也奇迹的闭合了,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种感觉,就像和魔鬼签订了契约。”蕾蓓卡心满意足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她突然感觉有些饥饿,想去厨房找些什么吃,用剑佯装着一瘸一拐的姿态下了楼。厨房的灶台上还有一些碱水面包,一些白香肠,冷掉了却依旧让人食指大动。蕾蓓卡左手握着一个夹子准备取食,这时她感到脸旁一凉——有人从背后用匕首抵住了她的颈部。

    “不许动,再动就杀了你。”那人说。

    “哦……是谁派来的呢?”蕾蓓卡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她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互相用这种胁迫的方式取乐,真的遭遇到这种情景时竟然也没有害怕。

    “你出言侮辱赫尔丹西小姐,她派我来废了你用剑的左手。”

    蕾蓓卡淡淡一笑,“今天的白肠里,放了我最喜欢的兰芹菜子。”她使劲嗅了嗅,“可惜,夜宵时间要推迟了。”她猛地用右手抽出了剑,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已经“当”的一声打飞了他的武器,顺带削掉了他两根手指。杀手的脸蒙着,隔着面罩发出一声惨叫。蕾蓓卡青绿色的眼神里满是杀气,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毫不犹豫的一剑捅进杀手的心脏,血液喷薄而出,好几滴溅到她的脸上,还有黑色的连衣裙上——毫无痕迹。“真遗憾,你不能回去复命了。”她抽出了剑,那人应声倒在血泊里。她本不想取他性命,但她更怕自己已经痊愈的秘密就此泄露。

    只有灶台上的食物目睹了这一切,蕾蓓卡将剑上的血顺着血槽倒了个干净,掏出了洗手用的瓶子,滴了几滴。很快她就从一个目露凶光的撒旦之女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小姑娘,在一切处理干净之前,她还拿剑戳穿了那人的双眼,从小就听父亲说,如果死者被杀时死不瞑目,行凶者的倒影会永远的映在他的眸子中。做完这些,她用完好的右手将面包和白肠码在盘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只手拄着剑充当的拐杖,缓缓走上楼去。

    她不确定阿伯特克先生的药是否在治愈她的同时还给她的性格中装填了什么。事实上的确有,她人生中第一次开杀戒时的神情,像极了她的父亲。按理来说她应该感到害怕——可她此时此刻既没有浑身发抖,也没有痛苦流涕的跪下来求上帝饶恕。“万军之耶和华,若我不杀我仇敌,他必杀我。”对于她敬仰的神,她只解释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开始享用她的那份夜宵,食物上也被溅洒了几滴血,但是她毫不在乎,就好像那血滴是菜肴的装饰似的——厨师在做一些高级宴会上的菜时,常常将酱汁在盘边滴成好看的形状呢。


    享用完食物后,蕾蓓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床上就寝。她将餐盘和餐具从窗口丢了下去,坐在扶手椅上假装看书,实际上是在等待路过的仆人或管家发现尸体后的一声尖叫。“啊,这群蠢货什么时候才会溜达到厨房呢。”她碎碎念着。

    “好事多磨”这句话是真的,钟不断的滴答摇摆,少女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杀人啦!”的尖叫,紧接着仆人们紧急集合的铃声响彻整个白岩城,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其他女仆们惊恐的叫声,不多久守卫也来了——他们似乎开始搜查了,很好。

    “夏藤小姐!夏藤小姐!”有人在外面敲门询问她是否安全。

    “有什么事吗?”她用前几日尚在病中的语气问。

    “我能进来吗?”还未经蕾蓓卡允许,女仆就推门进来了。“我的上帝!幸好您没事。”于是她又转身朝楼下大喊:“夏藤小姐非常安全!”

    “楼下发生了什么?没有大事就去休息吧,很晚了。”蕾蓓卡又打了个哈欠,这次她是真的困了。

    “府上出命案了,有蒙着面孔的男人惨死在厨房中……血溅得到处都是,夏藤小姐就不要下去看了,以免吓着。我们会处理好,请您安心就寝。”女仆这样说着,关上了门,匆忙赶下楼,对蕾蓓卡嘴角不经意的微笑丝毫未察觉。

    比起瞬间愈合接骨,这剂灵药更大的作用应该是让她更擅长撒谎、且毫无负罪感。蕾蓓卡觉得这都是一夜之间得到的,属于坏人的“必备修养”。然而她毕竟是父亲的女儿,这些东西早就深入骨髓——在慈爱的母亲,温柔的长兄的关怀下,哪里用得到这些。

    “蓓琪五岁的时候就说,‘我要在这里为爸爸妈妈祷告,在人间做个小天使’。克劳德,这次国王又要派人把物资和种子送到北方,一定是蓓琪在为我们的封地祷告呢。”夏藤夫妇已回到王城里的临时居所,夏藤夫人拿着盖有印章的文件,喜悦的对丈夫说。

    “她可是我的女儿。”夏藤公爵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旁边放着唯一的一盏烛台。“你去找魔法师了吧?他可不会告诉你,喝完药之后人的灵就不再属于上帝——撒旦的代理人要推销他的□□时,总得先装作光明天使。”

    “别胡说八道了,克劳德。任何时候,不管蓓琪怎么样,我们都爱她。”

    “死后下地狱也不怕,反正女儿以后也不会去天堂。”夏藤公爵幽幽的念道。“反正,时机恰当的话,□□也是可以救人,这就够了。”

    路西恩回到了住处,伤已经被王城内驻守的医生包扎得非常稳妥。一进门,父亲和母亲十分关切的问他是否还好。

    “都离我远点!”路西恩平日里的好脾气荡然无存,将染血的肩勋、绶带和外套往地上一丢。“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他扫了一眼双亲,“上帝在看着这一切,凡事都会按照他的旨意,各得其所。”

    摩根格劳恩夫妇面面相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今夜就走,回白岩城。”路西恩拿起了斗篷和回城时需要的令牌,“至于明天的庆典,请转告仁慈的国王,邓克尔多夫的伯爵在暗杀中受了伤,已回城堡休息。”他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父母一眼。“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无论日光下,还是黑暗中。”说罢,他头也不回,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图纶·罗特兰泽先生已经在回阿勒萨的马车上了,“亲爱的妈妈,我满怀心事,十分难过。我想我需要回家休息……”他给母亲留下了一张这样的字条,连告别都没有,也没有带任何仆从。好在王城到阿勒萨的距离不远。守卫们感到十分奇怪:严肃的朝觐结束后第二天就是贵族们的庆典了,竟有两位公爵家的少爷放着美酒佳肴不管,急着要赶回家?

    厨房的骚动还没有停止,蕾蓓卡似乎今晚并不打算睡觉了。她赤脚从床上下来,摊开羊皮纸,开始写信:“亲爱的妈妈,南方所有能开的花都已经绽放,气候怡人。我十分想念您和爸爸,希望你们在修道院过得好。请代我向全知全能的神致谢,谢他赐我的权柄与力量。我也为你们二人祈祷……”



第21章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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