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她已经在外面呆了几个时辰了。”皇甫邪坐在书房里,听着属下来报。
打开窗,可以看见围墙外的偏门前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女子,手里执一把天青的伞,静静站在细雨里。
她有意让他看见自己,但皇甫邪,偏偏不想让她进来。
一连站了一个下午也不见皇甫邪有见她的表示,素锦淡淡笑,转身离开。
皇甫邪看着她从容离开的背影,轻佻的眉眼满是玩味。
接下来的几天,素锦很准时地在皇甫邪的府邸南门站了一下午,皇甫邪不见,她面上也不恼,只是心里还是会吐槽这个小屁孩真有够会记仇的。
在她眼里,皇甫瑞是傲娇得看似被惯坏的孩子,但其实只是得不到注意的小家伙变法吸引别人注意而已。
而皇甫邪,就是一个心理略显阴暗看不惯别人好自己绝对要破坏的坏小孩,性子也是略傲娇腹黑的。
嗯,都是熊孩子。
第七次吃了闭门羹,素锦抬头,看见隐隐显出一角的书房,不用说,一定开着窗户。
清笑一声,她低头,转身离开。
看着她又一次离开,皇甫邪眼里的玩味早就不见,多了一丝复杂。
纸张之间摩擦出沙沙声响,仆人躬身,身子轻颤,生怕自家主子一个不顺眼就制造一起人口失踪案件。
皇甫邪看似随意地靠在椅子上,风吹得纸张到处乱飞他视而不见,眼角余光不停扫向某处。过了好久才似刚想起来地吩咐:“今日风大,将窗户关上。”
仆人应声,关了一半窗户,十分有技巧,要是某个身影再次出现在某个固定地点时,窗户绝对不会阻挡王爷的视线。
前提是,如果某个身影愿意出现在某个固定地点的话。
那个清秀的姑娘已经有六天没有来王府了,稍稍精明的人都能察觉主子的脾气变得更加古怪而琢磨不定。他可以上一秒还在和贴身丫鬟调笑,邪魅神色让绝色的丫鬟满脸通红,下一秒他就可以带着调笑的语气邪魅的神色叫人将丫鬟拉下去杖毙。
同样,他可以上一刻钟叫人将你打到血肉模糊,下一刻钟就可以叫人停止施虐,叫只剩一口气的倒霉家伙好好养伤,还赐下大量钱财。
府邸里的人活得兢兢战战,六天就像经过了一个轮回,还不知道轮回有几次,个个都默默祈祷那个姑娘快点来。
所以当素锦再次拜访的时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接待热情,接待档次直接上升好几个台阶,去报信的小厮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跑成哪吒的风火轮。
素锦喝着茶,思考着是不是皇甫邪这里正门通报和侧门通报的服务质量不一样?瞧她前几次来都在外面当树桩,这一次从大门拜访个个热情得不像话。
很快,跑成风火轮的那个小厮又跑了回来,说是要素锦去书房见皇甫邪。
素锦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书房里,一进门便眼前一黑。
她皱眉,很快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个书房不仅背阳,而且所有的窗户都用黑纱糊住,整个房间看起来阴森无比。
这是皇甫邪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她绝对不信,想起刚刚那个小厮站在走廊那头请自己一人进房间的情景,素锦皱眉。
有淡淡的龙诞香气从身后传来,只是香气夹杂了别的味道,让人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今天来,不过是讲一件事。”素锦没有回头,开门见山地说道。
站在她身后的皇甫邪没有回话。
“皇甫瑞现在在牢里,我要你想办法保全他,至少在你的目的达到之前,他必须是完好的。我想这一点,你可以做到。”素锦的声音清清朗朗,皇甫邪眯着眼睛,静静看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沉默良久,皇甫邪开口。
“不是帮,不过交易而已。”素锦冷静回答,“我想,你在瑞王府并没有找到你想找到的东西,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那东西在我手上。如果你答应这个要求,你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
“哦?”皇甫邪懒懒一个轻佻长音,“为什么不是现在给我呢?我凭什么信任你?”
“我又凭什么信任你?”素锦终于转身,看着嘴角含笑眼底冷漠负手而立看着她的皇甫邪,“都不信任,有时候就能拥有信任的假象了。人,可是最会自欺欺人的,不是吗?”
“你是在和我耍手段?”皇甫邪上前一步,将素锦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错,交易罢了。”素锦退后一步,“若是这个东西让你不敢赌,你希望用什么换?”
“现在的你,无权无势,噢,忘记了你是药鼎阁的弟子,但这种身份,于我而言,又有何用?”皇甫邪冷笑。
素锦想了想,嗯,其实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比药鼎阁弟子这个身份值钱多了,但是她不打算讲出来:“既然如此,就此别过。”
见素锦从容躬身,就要离开,皇甫邪眼神复杂地道:“有一件事,你若能做到,我可以保住皇甫瑞的性命,不只是保命,等到计划实现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获得自由。”
素锦站定,看他。
一刻钟后,素锦离开了书房,坐在书房里的皇甫邪,邪魅妖娆的脸上带着深思的神情。
“可以。”素锦回答的神色淡定,反而让他茫然了起来。
那样可能丢命的事情她眼都不眨就能应下,为何当初要帮他一起扳倒皇甫瑞?
“我所做的,都是对他好的。”素锦的回答模糊而奇妙,皇甫邪感觉得到,素锦对皇甫瑞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有情绪上的关联,只是那种陌生的情绪,不仅他不懂,恐怕连素锦自己都说不清。
如果不是对皇甫瑞完全的绝情,为何当初王府抄家,她如此冷漠?
素锦的眼神,映在他眼里,温婉的笑,莫名空灵,却是答非所问:“我怎么能站在这里?”
同生共死赚取的不过是旁人的眼泪,绝情背后真的是绝情么?恐怕旁人,都懒得猜测吧。
素锦回到自己的别院时,墨凌已经离开了,一同离开的还有昏迷数天不醒的琼月蕊。
素锦看着自己房间里的墙上一个大大的×,是墨凌给她留下的记号,意思是记得十瓶血。看着违和感颇为强烈的记号,素锦默默地想,师兄果然不喜欢带人跑,看这怨气,大得连方圆十里的鸟兽都可以感知。
算算日子,大概师兄回到药鼎阁的日子,就是某件大事发生的日子吧。
素锦坐在房间里,手指搭在虾须镯上那颗淡绿的珠子上,静静沉默。
她就这样坐着,知道日光渐渐隐去,知道房内黑暗一片,将她吞噬在夜色里。
她发出一声,极慢,极悠长的,叹息。
..。
与北乾的繁华不同,北疆的荒漠上几株稀稀拉拉的杂草,顽强而脆弱地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存活。
皇甫冉坐在军帐里,一张铁面具覆住面容,只露出一双黑如点墨的眸子,很难想象,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会有这样宁静的眼神。
皇甫冉有些奇怪。自去年中旬以来,巫拔拓扈部落有了联合的势头,对北乾边境虎视眈眈。但叫人奇怪的是,每次对军营的偷袭都显得虎头蛇尾,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都败得古怪。将士们虽然没有掉以轻心,但打仗时还是会有松懈。如今他要回朝,北疆的防守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的直觉向来准确,但是这一次的古怪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这样想着,皇甫冉下意识要揉揉额角,伸手却触及冰冷的面具,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慢慢放下手。
因为他常年戴着面具,连睡觉也不脱,再加上战场上英勇杀敌,大家在私底下称他为“铁面将军”,但大家也知道,自家将军其实人很好,一点皇族架子都没有,大家兄弟相称,军营出奇融洽。不少家里有姐妹的副将或士兵都想为他添些家室,被他一一回绝。
天知道,他还配不配娶妻呢。
处理了所有事情后,皇甫冉起身,吹灭旁边案几上的烛火。
明日,他将回朝。
过了几天,墨凌回到药鼎阁。冷着一张脸来到师姐的院子里,将手里的麻袋扔到地上。
动作之利落,态度之冷漠,让正在摆弄药材的颜陌身子一抖,听见声响后打开窗户,就看见地上因为大动作解开一半的麻袋里露出的琼月蕊和院子里抖衣袖的墨凌。
“小墨墨,难得来我这里哟~~有什么事吗?”颜陌笑眯眯地枕着手臂打招呼。
“救活她,”墨凌指指地上的琼月蕊,“素锦说的。”
“哎要不你给我亲一个我就帮你治好不好?”颜陌继续笑眯眯。
墨凌转身离开,然后颜陌听见他的传音:
“救活她,但永远是个傻子,我的要求。”
与此同时,北乾的某个府邸里,素锦一身普通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路边卖胭脂的清秀姑娘。
找人的大爷看她一眼,眼神带着满意的神色,这姑娘在府里不过几天,便将规矩学了个大概,极为聪明伶俐,相貌端正不说,更是家世清白乖巧无比,只可惜主子似乎不近女色,不然可以让她在主子身边做个三等丫鬟。
“大爷可是有事?”素锦被对方打量也不恼,看起来和和气气。
“没事没事。”见自己看着小姑娘居然出了神,大爷一囧,连连摆手,“你先去忙吧。”
素锦应声,恭敬离开。
看来,皇甫冉是要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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