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朝,成国侯宣旨,升户部玉侍郎玉允昭为户部尚书,吏部郎中元祐揭露刘赟等人有功,升为工部郎中,并依旧兼任吏部郎中。
文武百官看向元祐的目光诡异,终于明白,这位朝廷新贵,已经投靠陵王了。
朝中形势急转,乾元帝昏迷不醒,太子殿下连失两名重臣,朝政被成国侯和陵王把持,连左相和吏部尚书陈维也一度保持沉默,局面越发诡异莫测。
江正身体绷直,正色道,“敢问摄政王,皇上未醒,这旨意是谁颁发的?况且开元太守司马怀还在压往京都的途中,两位尚书的罪名还待刑部三司会审后做最后的定论,如今两位大人也只是暂时革职在家,摄政王却已让人顶替了尚书之职,是不是有些不妥?”
成国侯冷目扫过来,沉声道,“皇上一日不醒,朝政难道就一直停滞,此昭是本王和陵王殿下、左相大人、还有几位尚书大人商议而定。户部和工部都是六部之中重要的的所在,国不可一日无君,六部亦不可一日无主,刘赟等人贪污证据确凿,江大人如此维护两名罪臣,难道私下有何旧交?”
江正冷笑一声,“摄政王若是怀疑下官,尽管也撤了下官的职便是!”
江正在朝堂上素来以刚正清廉为名,连乾元帝对其也敬重三分,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敢说的凛然无惧。
陵王宫湛一身湛蓝色绣蟒纹亲王服,面容温文清贵,上前道,“江大人清正之明无人不知,谁若怀疑江大人,本王第一个不准。”说罢话声一顿,语调低沉,
“开元正闹水患,急需户部拨放赈灾款和工部灾后休憩的部署,因此户部和工部确实需要人来主持,江大人也请谅解摄政王之难,况且如今父皇重病卧榻,我们作为臣子的也更应该团结一致,为父皇解忧,而不是互相猜疑,江大人觉得本王说的可对?”
江正一拂衣袖,面无表情的道,“陵王殿下都如此说了,微臣无话可说。”
宫湛淡笑一声,不着痕迹的和成国侯对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此事既定,无人再言,初曦更是全程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对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朝中局面扑朔迷离,群臣暗自揣测思量,气氛越发沉重。
散朝后,一些大臣围着元祐和玉允昭谄媚祝贺,初曦一来,顿时全部噤声。
元祐面上并没有半分升官的喜悦,半垂着头,讷声的喊道,“大人!”
初曦一步步缓缓踏下白玉长阶,脊背挺直,清卓如竹,缓缓一笑,“恭喜元大人!”
元祐看着女子浮在面上的浅笑,却再看不到她目中的暖意,心中一窒,曾经清澈的眸子竟变的幽深难测,垂头躬身道,“多谢大人栽培!”
“千万别!”初曦唇角勾出一抹淡漠,“本官栽培不出元大人这样左右逢源的人才!”
元祐脸色立刻一白,众人更是瑟瑟不敢言。
初曦的身影渐渐远去,元祐久久的站在那里,看着重重宫墙外,天上几处极薄的淡云,少年渐渐挺直胸膛,眼中无一丝踌躇,只有越来越浓的野心,疯长蔓延。
已是春末,别苑中桃红未谢,新绿初生,楼阁长廊掩映其中,别有一番春景怡人。
女子倚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中拿着绣架正绣一对交颈鸳鸯,女子手指红线,绣的专注,然而细看之下,上面尽是错乱的针脚。
“南泠!”沈烟轻手中拿着一团丝线走过来,“方才下人出去采办,我让她们带回来的,你看看可是这种红线?”
李南泠忙将手里的绣架翻扣在膝盖上,接过沈烟轻递过来的红色丝线,柔柔笑道,“正是,多谢烟轻姐还帮我记着。”
沈烟轻道,“别苑里缺什么少什么,我自然每样都要记着,这样曦儿也能省些心思,看她实在是辛苦。”
李南泠垂眸低眉一笑,“是啊,烟轻姐帮着曦儿打理别苑,凡事都井井有条,只有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断的给曦儿添麻烦。”
沈烟轻揽上她的肩膀,安抚的拍着她肩膀,“李巧玢的事你还想着呢?都过去了,何况她做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耿耿于怀了!”
“是!”李南泠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声,微低着头,发丝垂在耳侧,清秀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柔弱。
沈烟轻见她如此,也不再多劝,看着她怀中的绣帕笑道,“每日看你绣个不停,却从未见你用过,让我看看又绣了什么花样?”
李南泠一把将绣架按住,匆忙起身,有些紧张的道,“绣的不好,还是不给你看了。”话音一顿,将细线紧紧攥在手里,放缓了声音,笑道,“曦儿快回来了,我先将这丝线放回房中。”
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沈烟轻看着女子纤细娇柔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一转身便见一道墨影飘了进来,不由的倒吸了口气后退一步,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臂,“小心!”
沈烟轻有些恼怒的甩开墨巳的手,冷声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神出鬼没的?”
墨巳英俊的面孔黑了黑,他习惯了而已,没存心想吓她。
见女子要走,忙又将她揽住,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描金盒子放到她手中,“给!”
“什么?”沈烟轻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墨巳耳下微微升起一抹红晕,有些窘迫的道,“打开看看。”
轻扣暗锁,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根碧玉桃花簪,翠色清透,雕工精致,一见便知价格不菲。
沈烟轻怔了片刻,将盒子阖上,重新放回他手中,淡声道,“我不要!”
墨巳眉头一皱,“为何?”
“不要就是不要!”沈烟轻咬了咬下唇,绕过男人,疾步而去。
墨巳失落的看着手中的簪子,懒懒的倚着廊柱,剑眉轻蹙,似是极为不解。
“嗨,帅哥,又受打击了?”
一道清声传来,墨巳转头便见初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身一跃,站在了木栏上,双手抱胸,扬唇道,“还没把我家烟轻追到手?”
墨巳下意识的觉得面前的人能帮她,遂点了点头,上元节那夜后,沈烟轻不再躲着他,但每次他想再靠近一步,她又立刻后退,两人的关系便这么不远不淡的相处着,他甚至觉得沈烟轻待他还没有院子里的那只狐狸亲近。
初曦轻叹了一声,沈烟轻终究还是跨不过自己心中那道坎。
自墨巳手中取过那个桃花簪,初曦跳下木栏,扬了扬手,“交给我吧!”
墨巳感激看着她,“多谢!”
初曦挑眉,“不必,我只是相信,你会让烟轻幸福!”
墨巳郑重的点头,“我一定会!”
晚饭后,沈烟轻找上初曦,有些担忧的道,“初曦,南泠最近似有些不太对。”
初曦这段时日很少在别苑,早去晚回,除了晚饭的时候,很少见到李南泠,闻言眉头一皱,“她怎么了?”
“最近总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前两日我还见她穿了冬日的夹袄出来,这都快五月天了,直到我看到问她,她似才发觉,忙回了房去换。”
初曦抱胸倚着门框,咬着下唇思忖道,“难道是因为我师兄?最近皇上病着,师兄是御前都指挥使,一直在养心殿奉命,我也已经有几日不曾见他。”
沈烟轻摇头,“不知,我找过她,她却什么都不说,我总怕她有什么事闷在心里闷出病来。”
“嗯,我知道了,我去找她谈谈。”初曦起身,突然抬手抚上沈烟轻没有任何饰物的黑发,手中的桃花簪别进发鬓中,退后一步,端详了一下挑眉笑道,“墨巳的眼光还挺不错的!”
女子容颜清美,发鬓上的玉钗别进黑发中,只漏出一朵玉雕的六叶桃花,粉玉为蕊,青玉为瓣,月光下如露凝脂,玲珑透彩,与女子清冷淡然的气质极为相称。
可见墨巳为寻这桃花钗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沈烟轻一怔,抬手摸到一个微凉的玉钗,顿时眉头一皱就要取下,却被初曦按住手臂,“真的很好看,不许摘!”
沈烟轻耳畔微红,轻瞥初曦一眼,愤愤转过身去,“曦儿竟伙同外人欺负我?”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提到一个男子的时候漏出小女儿的娇态,那这事便是**不离十了。
初曦揽上她的肩膀,展颜笑道,“第一,墨巳不是外人,以后可是比我还内的内人;第二,这也不是欺负,是墨巳的真心。”
沈烟轻面色沉淡,转头看向初曦,神色迷茫,“曦儿,我很害怕!”
初曦双臂抱住她,勾了勾唇角,“傻姑娘,什么都不用怕,不管你和南泠走到什么地方,只要回头,我都在!”
沈烟轻闭上眼睛,“是,我知道。”
“心有畏惧,处处荆棘,要勇敢!”
和沈烟轻谈完,初曦去了李南泠房里,敲门进去,李南泠已从内室迎了出来,有些讶然的看着她,“曦儿?”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初曦挑眉一笑。
“没、”李南泠忙打开隔断上的纱帘,将初曦迎了进去。
内室已经放下床帐,一旁的木几上放着刺绣的圆木架和针线,初曦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你每日就绣这个?”
李南泠敛了敛眉,“绣的不好,让曦儿见笑了。”
“好!我家南泠绣工精湛,谁要敢不说好,本官马上拷了他!”初曦一副煞有介事的说道。
“噗嗤!”李南泠低头轻笑一声,倒了茶给初曦,“就没听你说过正经的!”
“好,说正经的!”初曦淡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她,“最近看你脸色不好,有心事?”
幽暗的烛火下,李南泠闻言摸了摸略显苍白的脸颊,垂着头,软声道,“没有,就是犯春困,身子有些乏。”
“是不是因为我师兄?”
李南泠手一颤,随即弯唇轻笑道,“没有,夏世子身份尊贵,我自知配不上公子,已经不作他想了。”
“和身份没关系,我师兄他、”初曦不知该如何说,话音一转,笑道,“你若想开便好,天下那么多男人,何必一定吊在我师兄这颗歪脖树上,而且我家南泠长的这么漂亮,只要我一个招婿的消息发出去,别苑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别!”李南泠柔弱的面孔一红,嗔道,“谁说要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都陪着曦儿。”
“不想嫁人每天绣鸳鸯?”初曦调笑一声,见她脸颊红的更厉害,不再逗她,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最近呆在别苑里确实太闷了,听说九燕山的春景非常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咱们就上山拜佛踏青去。”
李南泠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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