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上头朝她瞥了一眼,目光随即落到她怀里的小阿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赫舍里贵人把小阿哥抱上来,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瞧瞧吧,难为你,把小阿哥照应得这样好。”
赫舍里氏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赶忙抱起话里软软的孩子,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
孝庄接过这个金贵的嫡孙儿,再看看赫舍里氏,心中也颇为满意,再看看那拉氏的轻狂便更为不喜。
“一年了,也难为你额娘想着你,保清,你去跟你额娘亲近亲近吧,别在我这老婆子这里拘着了。还有永绶,你忙了一年,平日里虽对你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过去给他敬杯酒,陪他坐着吧。”
既然保清都回去找他额娘去了,那永绶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孝庄一起都打发了下去
。
见赫舍里贵人和小阿哥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脸,那拉氏哪里肯落于人后,忙迎了上来,拉住保清道:“谢太皇太后记挂着,臣妾就跟大阿哥一起给老祖宗敬杯酒,祝老祖宗万福万寿,新年新禧。”
不想孝庄孝惠和康熙正不知小声儿商议着什么,她站在那里举着酒杯颇为尴尬,待孝庄抬起头来,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不行了,这人上了年纪,酒可不能多喝。你们的孝心,哀家心领了,看保清还没吃多少东西呢,还不赶紧带他下去,若是饿坏了哀家的乖乖曾孙儿,哀家可是不依的。”
那拉氏讪讪告退,经过佟嫔身边时,又被她好一顿冷嘲热讽:“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宫中主位还没敬酒呢,哪里就轮得到你!”
那拉氏脸上一红,不敢多说,狠狠地扯着孩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瞧不起她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求她恩典,看她的脸色。只要有保清在,就谁都越不过她的次序去,佟嫔算什么,就是丽妃宜妃也没有儿子呢,在这后宫里虽是要看位份,可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个儿子,那她就永远都成不了大气候儿。
更何况她还有了家族的支持,就算对上佟嫔这个不得圣心的,她也未必会落下风。
康熙将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冷冷一笑:“今儿是除夕,小阿哥又大一岁,也该给他起个名字了,就叫保成吧。”
保成?看来康熙对这个儿子的期望还真是不高,跟承祜承佑这些名字比起来,他这算是懂得务实了吗?而且这名字还是顺着大阿哥保清的名字起的,那拉氏心中更加得意。
“容若,这大过年的,竟轮到你当值,来,陪朕喝一杯。”
明月只顾着照顾大公主,闻言诧异地抬头,康熙突然将话题从小阿哥身上转到纳兰容若那里,这跳跃得也太大了点吧。
纳兰容若原本在殿门处当值,闻言大步上前,行礼谢恩过后,接过梁久功递上来的美酒一饮而尽。
那拉氏脸上更是喜笑颜开,这殿前的侍卫哪个不是出身世家名门,有几个还是宗室子弟呢,也没见皇上关心哪一个,可见他是真器重明珠父子。如今她们母子也算是站上了明珠的大船,皇上此举,对她可真是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啊。
“容若,纳兰成德,真不巧,方才朕给小阿哥起名字的时候,怎么没想起你呢?唉,是朕的不是,为了避讳,你以后就改名性德吧。”康熙直直盯着下面跪着的纳兰容若,嘴里说笑,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冷,那笑意,并无一丝半毫到眼底。
满场寂静,那拉氏唇角的笑容还僵在那里,却在众人的目光中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讽刺。比面子更难堪的,是她心底的期望,成字本不生僻,用这个字作名的何其多,若那小阿哥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那就根本用不着避讳。
如今皇上为了这个襁褓中的孩子给明珠的儿子改名,他是想要暗示什么?保成会更进一步?皇子更进一步是什么?那不就是太早吗?
普天之下能让出身世家的一品大员公子避讳的,除了皇帝,那就只有太子了!
那拉氏心底的期望霍然坍塌,前一刻还喜不自禁的模样让她更加狼狈,皇上此举仿若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凭什么?凭什么!
就那个病秧子,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滔天的富贵,他哪里比得上她的保清?这都一岁了,还病病歪歪,小猫儿似的趴在怀里,连养不养得大还不知道呢,他哪里配做大清的太子!
养不大?对,对,他绝对养不大!那拉氏看向保成的目光满是嫉恨怨毒,恨不能当场剥了他的皮。只是康熙抬眼望向她的时候,她又忽而绽开一个温柔的笑,仿佛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才是她亲生的孩儿
。
赫舍里贵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喜极而泣,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皇上还是奖励她照顾小阿哥有功,封她为嫔了——僖嫔,后宫如今又多一个主位了。
这举国欢庆的除夕之夜,还真是双喜临门啊。她知道,她的富贵跟眼前这个病弱的孩子是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他就是联系她和宫外赫舍里氏一族的纽带,便是为了这个孩子,宫外的索额图和赫舍里氏一族也要尽全力来支持她,因为,他们没得旁人可选。
明月暗叹,大阿哥说是四岁,其实周岁连三岁都不到,老二更还是个六个月大的小奶娃,这时候就准备夺嫡,也太心急了吧。明月饮尽杯中酒,揉揉酸胀的额角,不愿再看这场名利闹剧,只是望望空荡荡的殿门处,怎么还没有消息?
小全子的身影在殿门处一闪,明月会意,对着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的蓉儿柔柔一笑:“蓉儿吃饱了没?宜母妃累了,你可愿陪宜母妃出去走走,醒醒酒?”
蓉儿到底小孩子心性,在殿里拘了这半日,早不耐烦了,如今教养嬷嬷又不在身边,还有什么忌讳的,“我想看烟花。”
“好,咱们就去看烟花。”明月牵着她的小手儿,悄悄退了出来。
一出殿门,小全子便迎了上来:“回主子,庶福晋已经请来了,在咱们延禧宫里吃茶点呢,这里离延禧宫太远,还是奴才送大公主过去吧。”
明月点点头,今天这日子,她不好离开得太久,再三叮嘱过跟着的奴才,又让桃红亲自护送着,这才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
“真是个孩子,还不明白是什么事儿呢。”明月轻笑,蓉儿临走时一脸的懵懂,还是明月哄她,要她去帮自己拿件披风,她才去的。也不想想,一旁的蔻朱手中就有披风,就算真的要换,也自有奴才去做,哪里需要劳烦她这个公主。
“待日后公主大了,她会感激娘娘的。”蔻朱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披风抖开,轻轻替她披在肩上。
明月脸上的笑容一淡,“我从未想过她的感激。”她只是不忍看这个小小的孩子孤苦伶仃的模样,想想她前世虽然没享几天福,却好歹还有个母亲陪在身边儿,而蓉儿小小年纪便独自生活在这冰冷无情的深宫里,虽有父母却不得见,名义上的母亲虽多,却无一丝温情,她只是做不到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她只是不忍看着孩子失落无助的眼神,仅此而已。
“娘娘心善,他日必有好报,大公主虽小,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娘娘只管放心吧。”
明月缓缓回身,静静地看着姗姗而来的纯亲王福晋。卢氏跟她一起参加选秀,只是因为旗分不同,中间并无什么交集。明月只记得她是个温婉娴淑的女子,如今远远地看着,在月色的掩映下,倒也有几分清丽脱俗的味道,再加上如今那通身的贵气,还真有几分亲王福晋的气派。
明月看着她眼角眉梢那不经意的一抹温柔,想来这婚后的日子过得不错,那她这番过来是做什么的?跟她示威?毕竟在旁人眼里,明琳可是她的堂妹,卢氏跟隆禧的感情越好,她就该越生气才对。
她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随即便用一个得体的微笑掩住:“本宫说了,本宫从未想过她的回报。更何况,本宫也无需她的回报。若是需要依靠一个小女孩儿的感激回报,本宫才能活下去,那本宫的日子可得有多惨。”
卢氏一怔,随即柔柔一笑:“是臣妾失言了,娘娘善心,天地可鉴,又岂是那等施恩图报的人呢。”
明月双眼微眯地看着她,之前在殿中的时候,卢氏连跟她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活像和受气的小媳妇儿,如今倒有几分亲王福晋的气度了。只是无论她过的好与不好,跟自己都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她不辞辛苦地跟出来,所为何事?就为了看看她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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