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夜半起 第72章曾经沧海三

    兰博基尼一路风驰电掣，开到了墓园外。

    许绍峰下车，替夏夜打开车门。

    夏夜从车里出来，不解地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许绍峰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你跟我来。”

    夏夜跟着他一路往里走，看到许绍峰似乎是朝着孟达墓碑的方向走去，夏夜惊疑地放缓了脚步。脑中有无数问题闪过，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虚。

    她不明白，按理说，许绍峰跟孟达应该是不认识的，他怎么会知道孟达葬在这里？还有，他为什么要把她叫到这里？

    许绍峰回过头，看见夏夜在离他挺远的地方慢慢踱步，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他停下脚步，等她走近。

    夏夜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带你去见一个人。”许绍峰说着，抓起夏夜的手腕来到孟达墓前。

    果然是这里，夏夜愕然地看向许绍峰。

    许绍峰直直地盯着墓碑上“故显考孟达之墓”几个大字，说：“有些话，我想当着孟达的面，跟你说清楚！”

    “……什么话？”

    许绍峰侧过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就是七年前，尹家的车祸！”

    夏夜惊怔地抬起头，瞳孔瞬间抽紧，连声音也变得觳觫起来：“你……你说什么？”

    许绍峰笑着，往旁边走出两步：“孟达在医院昏迷的时候，抓住我的手跟我说，尹家当年的车祸，是他和你爸爸一手造成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夏夜呆呆地站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以为这件事只有孟达、夏森和她三个人知道。可谁曾想，许绍峰竟然也在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这个秘密！而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许绍峰把她拉到孟达墓前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许绍峰回过头，笑睨着她说：“据我所知，孟星河就是尹家的孩子！而你爸爸，就是制造当年尹家车祸，害死他全家的凶手！”

    夏夜只觉得心一沉，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声音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嗡嗡地在耳边响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样子你是早知道了。”许绍峰轻笑一声，“好，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跟你开诚布公，坦诚相见。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离开尹政浩！”

    “你说什么？”夏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眼前的许绍峰让她觉得不熟悉，且揣摩不透。

    许绍峰的表情难得的正经，又在正经之下透着一丝狠辣：“在尹政浩还不知道他父母去世的真相之前，你还可以选择自己主动离开他。”

    背心里的冷汗突然蹭蹭直冒，使夏夜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许绍峰跟尹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跟她和孟星河也没有关系，他没有理由会拿这件事情来要胁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许绍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好，我告诉你。为了我的好兄弟况逸辰！”他忽然变得义愤填膺，“你知道在美国那六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妈不让他回来找你，以跟他断绝关系来胁迫他。我看着为你痛苦，意志消沉，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那个时候，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是一心惦记着你。可你呢，你竟然背叛他和别人在一起了！你知道当他看到你和孟星河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伤心，多难过吗？你知不知道，你把他的一颗心全都撕成了碎片！所以我绝不会允许你就这样抛弃他，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许绍峰停下来，看了看夏夜脸上错综复杂的神情。又放缓了语气，软硬兼施，“夏夜，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你。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尹政浩他并不适合你。你父亲害死了他全家，这件事情就算我不说，你能保证一辈子都把他蒙在鼓里吗？而且你别忘了，月歌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就算尹政浩失忆了，难保月歌不会追查下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你和尹政浩还会有未来吗？还有你爸爸，你认为他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还不如选择趁早放手，离开尹政浩，重新回到逸辰身边。就当这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就让该留的留，该去的去吧！”许绍峰轻轻拍了拍夏夜的肩膀。

    一阵天旋地转袭上来，夏夜摇摇晃晃地侧过身，躲开了他的手！

    许绍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由你自己决定！”接着转身走开了。

    夏夜只觉得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到地上。

    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许绍峰要跑来跟她说这些？老天爷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一定要这样残忍，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肯给吗？为什么每一次，就在她快要抓住幸福的瞬间，那些幸福都会化作肥皂泡，一个一个地在她眼前破碎掉？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无边无垠的大海，耳旁只有哗哗的水声，四周是望不见尽头的漆黑。而她已经在这片黑暗中挣扎了一生，却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影子，只能顺着海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沉入阴森冰冷的海底……

    ********************************

    明霞岛上，朗风和畅，草木苍翠，绿影婆娑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一层轻纱笼罩在黄果树下，一切都美好得宛如童话世界！

    孟星河就在那颗像大伞一样的树下，将一张一张用细线穿起来的彩纸挂上去，每张彩纸上都写着一句话。

    “牵着我的手，闭着眼睛走你也不会迷路。”

    “我愿将我生命中所有的快乐与你分享。”

    “我不相信永远的爱，我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对世界而言，你只是一个人。但对我来说，你是全世界。”

    “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对的人，而我遇上了你。”

    “愿今后的每一天我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嫁给我，夏夜。”

    ……

    石头在一旁欢快地活蹦乱跳，好似在分享着他主人的喜悦。孟星河也眼带笑意，乐此不疲地在黄果树下系着绳子。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孟星河惊喜地回头望去，却看见月歌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

    月歌没有说话，举步走到黄果树下，翻看那些彩纸上的内容。侧过头，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却比哭还凄凉：“你是要在这里跟夏夜求婚吗？好浪漫，我真羡慕她！”

    孟星河有些不明所以，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来这里？”

    月歌老实告诉他：“我在你家看见了你给夏夜留的字条。”

    “夏夜呢？”

    月歌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也许快来了吧。”

    孟星河不解地看着她，月歌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捉摸。

    月歌笑着：“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月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视线里看不见他，才缓缓地开口，语气里有无限怅惋：“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仿佛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总是喜欢跟在你身后，只要抬起头能看见你，我就会感到幸福和满足。七年前你失踪了，我没有一天放弃过找你，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我一定还会再遇上你。没想到真的让我遇上的时候，你身边却有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夏夜！”月歌眼中闪着细碎的星子，脸上明明在笑，却好似悲怆，“老天爷真残忍，它亲手打碎了我最美最好的一个梦，让我觉得我的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彻底坍塌了！我不甘心，我认为是夏夜从我手中抢走了你。我用尽各种方法，想让她离开你，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越是这样，越是把你推得更远。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爱情，是不能够强取豪夺的。如果你心里没有我，我就算留住你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我们之间无法圆满，那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如果我能放宽心，试着敞开心扉地去接纳你们。或许还能保留一点我们大家的情分，不然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孟星河沉默着，许久才说：“对不起，月歌。”声音里透着心酸，徒劳还有无力。

    月歌转过脸，眼中有晶莹的泪光，神情落寞而凄楚：“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从我再遇上你开始，你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明白，在爱情里，一开始爱上的那一个，注定是输家，我已经输得很彻底了……所以我并不奢求什么。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们以后可以像从前一样，只是做兄妹。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不要怕我，不要躲着我……”

    孟星河看着她，心里抑制不住地疼痛，嘴上却仍是条件反射般，不受控制地说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还是这三个字，月歌目光平静，仿佛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心却在发冷，一股寒意沿着血液，一直流向全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凝固，冻结。

    命运如同一场局，不管她怎么努力，输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她！结果面子里子都没了，可到了最后一刻，她仍本能般地垂死挣扎，希冀那夹缝中能投下一缕阳光。

    “上次你不是说，你和夏夜都希望得到我的祝福吗？夏夜是我姐姐，我愿意替她见证这幸福的时刻。所以，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等她好吗？”

    在她彻底输光之前，她要拿她最后的筹码赌一把。赌许绍峰言而有信，赌夏夜今天不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