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绍峰在前面疯狂地飙车,夏夜坐在副驾驶座,后车厢况逸辰和孟星河一左一右坐在尹雪瞳两边,月歌他们则在后面一辆车上。
况逸辰握住尹雪瞳的手,不停地叫她:“雪瞳,不要睡!不要睡!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孟星河也按住她的伤口喊:“姐,你醒醒!我们才刚刚相认,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听到没有?!”
尹雪瞳孱弱地睁开眼,半晌才卯足力气开口:“政浩……姐姐……姐姐对不起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才这么短……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应该……不应该和你相认……”
“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孟星河强忍着泪,嘴唇却在哆嗦,“你要撑着,到医院就没事了!到医院就没事了!”
尹雪瞳沉默片刻,又侧头看向况逸辰:“逸辰,我有好多……好多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就没有机会了……”
“不!不!”况逸辰握紧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不管你想说什么,要说多久,我都陪着你。”
尹雪瞳忽然笑起来,笑得很苦:“以前,你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么好听的话……我好希望……好希望自己真的能好起来,让你……陪我说一个晚上的话……”
“会的!只要你好起来,我愿意一辈子陪你说话!”
尹雪瞳欣慰地笑了,嘴巴一张一合,混合着眼泪,呢喃道:“真好!我终于……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只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我是认真的,雪瞳!”况逸辰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郑重地许诺,“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结婚吧!你以前不是常说,希望未来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做饭刷碗,一起出去旅行。你还没有尝过我亲手做的菜呢,你的愿望还不算圆满。所以你一定不能就这么走了。因为以后,我会每天做饭给你吃!况式招牌菜,吃不到可是你的损失哦。”
驾驶座上的许绍峰听到这话,手一抽,原本速度就很快的车子,随即向一个方向偏去,车上的人都失去了平衡。
孟星河按着尹雪瞳伤口的手一离开,鲜血就从她的胸口汩汩地流了出来。况逸辰已经顾不得其他,立刻伸手帮她按住伤口,抑止血流。
“许绍峰你干什么?”夏夜知道车子失控的原因,对许绍峰吼道。
她看着身后的三个人,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叫尹雪瞳一声“姐”!多么希望能跟孟星河和况逸辰一起安慰她,鼓励她。可是,她没有身份!她根本不能告诉尹雪瞳,她们的姐妹关系。因为尹雪瞳现在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只是想哭,也只能哭……
尹雪瞳刚一折腾更加虚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急切地想要说出心里的话:“逸辰……逸辰……”
“我在!”况逸辰凑近她。
尹雪瞳艰难地呼吸着:“绍峰说,我有一张……和夏夜相似的脸。就是因为这张脸,我才能偶尔……在你眼神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以前……我不相信,可我现在……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个了……因为我变得跟……跟夏夜一样,深深地爱着你!”
况逸辰痛苦地闭上眼睛。夏夜更是伤痛难禁,咬住自己的手指好让自己哭不出声。
“这些年,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要走进你的心里。以前,你的眉头……总是皱着,直到要回国的时候……可是回国后,你的眉头依然皱着……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但我真的很想……很想替你抚平额头,很想……看见你笑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你笑起来真的……很帅!”
“好。”况逸辰咧着嘴强笑,“那我以后每天都笑给你看,你监督我好不好?”
尹雪瞳没有回应他的话,仍旧自顾自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来青岛的时候跟你说……真正的爱情,就是一场豪赌……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可是现在,我反倒觉得……我才是这场赌局中……最大的赢家!因为……我会在你的心里,永远……永远占据着一个小小的角落……任何人都赶不走!”
况逸辰听到这里,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声音也是沙哑透了:“雪瞳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尹雪瞳迫切地想要交待什么,结果一口气没接上来,急促地喘息着。
况逸辰忙顺着她:“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尹雪瞳伸出手,握住孟星河沾满她鲜血的手,对况逸辰说:“我只有这一个弟弟……现在,他在这个世上……真的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了。我要把……把我的公司……和财产全部留给他。他对经营管理……没什么经验,希望……希望你可以帮助他!”
孟星河反扣住她的手喊道:“我不要什么公司,什么财产!我只要你,我要你活着!”
尹雪耐心哄他:“政浩……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年……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不是也一样……一样好好的吗?以后,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让姐姐……让姐姐为你担心……”
孟星河低低地啜泣,满心的伤痛无法言喻。
尹雪瞳吃力地继续说道:“你还要答应我……不要将这件事,怪到……逸辰头上!这么做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不要恨他!答应我,好吗?”
孟星河连连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尹雪瞳微笑着,侧头凝视况逸辰:“逸辰……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你说……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我记住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赖着你,要你履行承诺的!但是……这辈子你还要很长的路要走……不要……不要为我内疚!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条渔丝玉线吗?我跟妈祖娘娘祈祷……要你身体健康,快快乐乐地……长命百岁!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爱你爱的人,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我不介意……在地下多等你几十年……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喝……不会喝那碗孟婆汤。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因为下辈子,我一定要……第一个遇见你!”尹雪瞳的眼前渐渐变黑,她努力想再多看一眼况逸辰,可眼皮却变得越来越沉重,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雪瞳!不要!不要!”况逸辰拉开袖子,亮出腕上的手绳,慌忙叫她,“你送我的手绳我戴着,我一直都戴着!你看见了吗?你要挺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到医院了!!”
许绍峰这时已如火烧眉毛,不顾一切地加速前进。
夏夜早已哭成泪人,孟星河也是一脸悲痛欲绝。
尹雪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伸手想要去摸况逸辰的脸:“逸辰……我……好……我好爱你……”手还没碰到况逸辰,就随着她的话音一起坠地。
“雪瞳!雪瞳你醒醒!”况逸辰凄恸地哭喊。
“姐,你不要丢下我!”孟星河也失声悲叫。
“呲——”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大家都随着惯性往前倾。
后面一辆车子很快也赶到了,所有人围上来。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结。车厢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孟星河、况逸辰的全身,还有整部车的后座,到处都沾着尹雪瞳的鲜血。不知道的人,甚至会以为这里是杀人越货的凶案现场。况逸辰在所有人或惊悚、或悲痛的目光中,踉跄着走下车,站到外面。血水从他指尖滑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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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雪瞳和郁嫤娴死后,所有人的生活轨迹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孟星河改回尹政浩的名字,顶着尹氏集团继承人的头衔,回到医院继续养伤。月歌也被送往医院救治,慕凡一直守在她身边。夏夜重新搬回了夏家别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每天照常去公司训练,回家。对尹政浩不管不顾,对况逸辰也不闻不问,仿佛他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而况逸辰则整天整夜地躲在家里不肯出门。许绍峰更是神秘失踪,从事发之后就不见人影……
七天之后,尹政浩为尹雪瞳举办了追悼会。
月歌给夏夜打来电话,要她也去参加。月歌说:“虽然你不让我跟别人提起你和雪瞳姐的关系,但她毕竟是你姐姐。而且名义上她还是你老板,她的追悼会你会来的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
月歌“嗯”了一声,犹豫了几秒,又说:“把逸辰哥也叫上吧,我给他打电话一直关机,你帮忙找找他好吗?”
……
夏夜挂掉电话思虑良久,最终还是踏进了她家对面的那幢别墅。
“逸辰哥、逸辰哥!”夏夜在况家别墅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理,她用手拉了一下门把,发现门根本没锁,她推门进去,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她往楼上况逸辰的卧室走去,经过厨房时,看到里面满堂狼藉,锅碗瓢盆到处乱扔,案板上还凌乱地摆放着各种吃完的泡面桶和食品包装袋。
夏夜走进况逸辰的卧室,果不其然,看到他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眼神空洞,一派邋遢萎靡的样子,而且满屋子都是他喝过的啤酒瓶还有吸过的烟头。
夏夜踢走脚边的易拉罐,开出一条路,走到窗前拉开帘子。
况逸辰太久没有见到阳光,被突如其来的强光一刺,猛地伸手挡在眼前。
夏夜走到他跟前问:“你怎么是这副样子?!你有多久没出门,多久没洗澡了?”
况逸辰默不作声地放下手,连眼神都没有动过,全当夏夜是空气。
夏夜又是不忍,又是气愤,动手去拽他:“你想把自己闷死在房间里吗?你起来!去洗个澡,我带你出去!”
况逸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我不出去!”
夏夜软下声音劝他:“我知道,要接受雪瞳去世的事实很困难,尤其她是为了救你才……但现在不是你意志消沉的时候,我相信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明白吗?”
况逸辰像没听见一样,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夏夜再次动手去拽他:“你起来!起来啊!”可况逸辰根本不配合,依然雷打不动地坐在地上。
“好,你行!我看你要自甘堕落到什么时候!”夏夜咬牙切齿地走进卫生间,提了一桶凉水出来,朝况逸辰头顶浇灌而下。
况逸辰惊坐起来:“你干什么?!”
“还想再来一桶吗?或许这样你才能清醒!”
况逸辰愣了半晌,闭上眼睛低眉垂首,头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到身上。
夏夜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我真不明白尹雪瞳她看上你哪一点了!”
况逸辰麻木不仁地说:“是啊,我到底哪一点好,她为什么要看上我?如果她没有看上我,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夏夜闻言无语叹惜,痛心之下扬手给了况逸辰一巴掌。
况逸辰怔怔地看向她。
“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说着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要打到你有知觉!有了知觉才能找回脑子,有了脑子才能重新唤回你的思想!”
况逸辰的目光渐渐由茫然变为疑惑。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今天都要把你拖出这个乌龟壳子!这样你才不会成为社会的负担,一边吃着国家的粮食,一边还像行尸走肉一样地躲在这儿!”
况逸辰望着她,出了有一个世纪的神,才终于卸下麻木的伪装,语声中尽是沧桑:“夏夜,雪瞳她死了,她就死在我怀里!我的手上……全是她的血,她流了好多血!她是为了我才死的!我好伤心,真的好伤心!”
“你以为只有你伤心吗?”夏夜咬着牙说,“我也伤心!月歌也伤心!尹政浩也伤心!可我们有像你这个样子吗?”
况逸辰眼神黯淡,面色无光,嘴里嗡嗡地说:“从我认识雪瞳以来,我一直没有好好地对过她。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个大傻瓜!有一个这么真心的人在我身边等着我,我却一直看不见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夏夜揪着他的衣服,恨恨地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以为把自己封闭起来,躲在这里自怨自艾,就能把问题解决了吗?尹雪瞳就能活过来了吗?”
况逸辰讷讷地说不出话。
夏夜却拔高声音喊道:“你回答我啊!”
况逸辰紧抿着唇,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不能……”
夏夜松开手:“你既然都明白,那为什么不爬起来,去把一切都变好呢?”
“可是……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你当然能。”夏夜从他的衣柜里找出一套黑色的西装递到他手上,“你现在去洗个澡,把胡子刮掉,然后穿上这身衣服,跟我一起去参加雪瞳的葬礼!”
“葬礼?!”况逸辰讶异地看向她。几秒之后,他才颤抖着手接过好似千斤重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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