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古伦带着鹦鹉离开呆了三个月的雁回观,回到了久违的家。
江勇候回了部队,家里只剩下江古伦一个人,不对,还有一只名叫赤龙的呱噪鹦鹉,江古伦说这个名字太俗,鹦鹉却坚持己见,说这就是它的名字,它原本就叫赤龙。
父亲常年身在部队,江古伦是爷爷一手带大的,他没有奶奶,也不知自己的母亲是谁,江勇候不说,他也没问过。小时候不懂事时江古伦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母亲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邻居说他们江家是进不了女人的,因为不详,江南之对这话不置可否,但古伦不信,他可以信鬼神,可以信命,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挣扎。就像他身患重病,生命垂危时,父亲也没有放弃过对他的救治,江家的男人,从不会任人摆布,哪怕命运也不行。
学校的事情,江勇候已经托人搞定了,录取通知书就摆放在书桌上,他说等过些日子部队里没有那么忙了,再来长沙看望儿子,父子俩好好喝两杯。
江古伦原本是体育专业生,他最想考去的是北京,梦想着在那儿看看今年的60年国庆大阅兵,听说父亲带领的部队会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他几乎能够想象,那会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还有那绘声绘色,令人向往的胡同文化,以及京剧,相声,故宫,长城等一系列的国粹瑰宝,江古伦内心深处一直想在那个充满着苍凉大气和燕赵豪迈的古都感受一番,这是一个梦想,从他懂事起就怀揣着的梦想。
然而一场大病却让他错过了四月的体育高考,北体的梦破灭。所幸江古伦的文化成绩一直不错,虽然是拖着病弱的身躯走进考场,却还是考入了师大中文系。
收拾好行李后,江古伦三个月没用的手机响起一阵和铉的彩铃。
一看来电提示,是自己的死党方大同。
方大同,一个和当红歌星同名,酷似当红影星周星驰的人。
他考上的同样是师大,不过是艺术学院表演专业,用他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才不去学表演,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方大同自认是个爱国爱党,有理想,有文化,有纪律,有道德的四有青年,从不辜负人民和国家的期望,所以他决定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影视事业中去。
想到自己这个无厘头的死党,江古伦嘴角掠上一丝笑意,接通了电话。
“古伦兄,某就在汝家楼下,汝欲下来呼?”电话那头传来方大同自认为低沉沙哑的声音。
江古伦听到他古不古今不今的话,不禁笑骂道:“你大爷的,急个球呀,马上就下来了。”
“速度!拜托,信息时代,高节奏生活,麻烦您老快点。”方大同开始催促。
“下来了,两分钟。”
江古伦懒得再听他啰嗦,挂了电话,看了看还在四处晃悠查看同时嘴里啧啧称奇的鹦鹉赤龙,心中一乐,道:“赤龙先生,长沙之行,该动身了!”
鹦鹉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鸟嘴仍在惊叹:“奶奶的,大爷才多久没出来,这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行不行,学无止境,看来这一回是我坐井观天了。”
江古伦检查好行李,发现东西都齐备了,这才说道:“好了,赤龙老大,有的是时间给你感叹,你不走我可走了。”
鹦鹉稳稳落在江古伦肩膀上,喝道:“走,出发。”
古伦无奈的苦笑一声,已经习惯了这鹦鹉的没大没小,提着行李下楼了。
方大同对于江古伦的病情没有多问,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应是没有大碍。他好奇的是古伦肩膀上那只鹦鹉,不放在鸟笼中,就不怕它飞了?
江古伦对赤龙的告诫是,在外面少说多看,如果不怕被研究送抓去进行剖腹手术的话,那么尽管放肆喷唾沫。
在不了解自己所处世界的情况下,赤龙还是老老实实听了江古伦的话。
二人叫了一部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从这儿到长沙也不过两个多小时车程,所以只需要坐票,还好方大同提早就买着了座位,要不在这新生入学的高峰期,二人估计得人挤人挤去长沙。
很快就到了车站,二人直奔候车室,可怜的赤龙大大不能带上火车,方大同建议藏在衣服内,但此时正值夏天,二人都是短袖短裤,根本掩藏不了什么,若放在行李箱内被x光一照,铁定露馅。
二人正犯难时,鹦鹉终于忍不住了,从嘴里蹦出一句话:“真是两个笨蛋,大爷我能飞。”
方大同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呆呆的指着赤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古伦也管不了方大同的反应,问道:“你飞进去能找到我?”
赤龙不以为然的道:“废话,你的气息我难道闻不出来!”
江古伦松了一口气,拉着仍处于呆滞状态的方大同,挤进了候车室,赤龙扑扇着翅膀,朝车站内飞去。
二人进站后,火车已经差不多快要开了,在火车下,赤龙早已等候多时,江古伦二话不说,将它直接塞入一个手提袋内,一阵飞奔,终于还是赶上了列车。
寻着自己的位置坐好,二人稍稍嘘了一口气,他们恰好是并排的二人座,江古伦在内,方大同在外。
坐定后,方大同就迫不及待的低声问:“轮子,你老实交代,你那怪鸟,为什么会说人话?”
江古伦莫名其妙的撇了方大同一眼:“鹦鹉嘛,当然会说人话。”
“放屁。”方大同压根不信,声音陡然高了几度:“哪有鹦鹉说话那么流利……”
江古伦立马捂住这个冒失鬼的嘴巴,小声警告道:“你找死呀!这事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下车后我再告诉你。”
方大同脸色一变,也发觉自己有点失态,左右望望,还没人注意这儿,见江古伦一脸严肃,知道这事急不得,正了正脸色,算是同意了江古伦的建议。
此时火车已经快要开动了,车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其中又以出外求学的学生居多,江古伦二人还好,至少有个座,那些没买到座位票的,只能堆在人堆中,享受人肉三明治带来的紧凑感,尤其是这炎热的夏天,车厢内体味横行,闻之欲呕,人人叫苦不迭,仿若森罗炼狱。
就在这时,两个靓丽的女孩子费力的挤到江古伦身边,一个短发的妩媚女孩对江古伦对面坐着的两个男子礼貌的道:“麻烦两位让一下,这是我们的位置。”说完将手里的车票亮了出来,示意那二人让让。
哪知那二人置若罔闻,浑然未当一回事。
短发女孩还要再问,她身边扎着马尾,模样清纯可爱的女孩以为二人没有听清楚,提高声音道:“请你们让让,好吗?”语气中有一丝强硬,甚至于带着几分傲慢。
那二人仿佛入定老僧般,完全不为所动,其中一个男子懒洋洋的回道:“别急,坐一会又不会死!我们到了株洲就下车了,只要一会儿。”
株洲!到了株洲,长沙还会远吗?两个女孩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出远门,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心中怒气十足,但见二人一脸凶悍的样子,却又不敢发泄,呆呆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大同几乎兴奋得手舞足蹈,没想到火车上还能碰到这一出,压抑住内心的义愤填膺,开始不停朝江古伦使眼色,没有江古伦在他身后撑腰,他一个体重只比身高一半多一点的干柴,是不敢强行出头的。
对于这些小角色,江古伦倒是不怵,就怕呆会闹出点什么事来,把自己带鹦鹉上车的事曝光了,那就了不得难了。但经不住方大同死磨硬泡,最后江古伦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混蛋!”方大同拍案而起,见车厢内能望到这边的都将眼神投了过来,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成就感,也不管别人是否在暗骂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什么的。指着对面那两人就骂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公德心呀?堂堂大丈夫,七尺男儿,霸占两个娇弱小女孩的位置,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你们?我要是你们,立马让开找一旮达蹲着无脸见人了,看看你们现在这模样,简直是丢中国公民的脸,败坏中华名族的道德风范,还好这儿都是我们中国人,要是被外国友人见了,对咱们伟大的祖国得多失望呀,大伙,你们说是不是?”
尽管方大同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但最后附和他的人还是寥寥无几。这就是中国民众,看热闹他们乐意,一旦牵扯上自己,就恨不能撇到一干二净。
对面一男子见车厢内的人并未群起响应,而方大同的身板更是瘦弱到可怜,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站起身来,狠狠看着方大同,冷笑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方大同被生生噎住,几乎不敢接口,但想到江古伦在身后替自己撑腰,仍是挺了挺胸膛,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大声道:“我说……”
“他说,叫你们两个,滚开!”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轻轻飘了出来,气焰嚣张的二男子一愣,同时望向端坐在位上的江古伦,一张还算有点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有些恬淡,衣袖外的手臂肌肉鼓胀,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二人心底一凉,他们也不过是扶不上墙的小痞子,欺软怕硬是他们的专长,逞一时之能还行,真遇到比他们狠的,也就只有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而且看江古伦那稳如泰山的气质就知道今儿个遇到的不是善茬,估计讨不了好,何况在这火车上若是真将事情闹大了,惹来乘警,终究是二人吃亏。
车厢内一时沉默,江古伦拿出手机,漫不经心的道:“我这上面有这趟列车乘警的电话,要不,我们喊他来商量商量?”
二男子脸色同时一变。
一个男子冷哼一声,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指着江古伦的鼻子狠狠道:“小子,算你狠。”
说罢,和同伴灰溜溜的逃离了这节车厢。
江古伦拍拍方大同的肩膀,就像一个老学究教训学生一般:“年轻人,看到没有,对付这种小痞子,还是越干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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