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到春雪花房里去。两人见面的拥抱不似先前热烈。
到里间坐定,两人又都好象有什么心事,不像以前互相急于倾诉夺来抢去地在纸上写话。
春雪花偷眼看看他,垂下眼帘。她伸手想拿桌上的笔,又停下手来,最后还是拿了起来,飞快地写了一下,把纸移到他面前。纸上写着:
“今天盛阿姨一定说起我了。她说了些什么?”
他写道:
“没说什么。她说你年轻时生活很曲折。”
她把纸拿过去看,像是他那话里蕴含着无穷内容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一会儿,她把那纸揉成团,又慢慢展开,展开了又揉拢,一副“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的样子。
等她再展开纸时,只听得滴答一声,两颗清泪落在纸上。
他抬头时,她那双泪眼正对着他。以前他已发觉她总不忍提起过去,现在知道自己惹了她伤心,他马上起身,在床沿上挨着她坐下,把她抱到自己的怀中,从桌上的那迭白纸中拿过一张来,写上:
“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
她在纸上写上:
“不关你的事。”
这天晚上,他见她心绪不好,回自己的寝室特别早。
他想以后尽量少到春雪花那里去。可是只忍了一天,他就又溜进了她的门。那天正是星期天,春雪花大喜,说:
“陈家儒一家出去了,我正想你,本来要去叫你的。”
到了里间,他见床前的写字桌上,酒菜已摆满一桌。酒过三巡,他挨到床沿上,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搂入怀里。但是,这次,春雪花突然脱身坐到写字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说: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递给他。他看时,上面是一首诗:
雪花
雪花飞飞飞四方,
曼舞人间我所望。
心向温暖命里寒,
盼得朝阳身先完。
浮萍漂漂漂四方,
淌入**心张皇。
定数无有翻身日,
翻身日来命亦丧。
柳絮飘飘飘四方,
挂上梧桐非所傍。
天苍地黄不留痕,
风吹雨打泥里亡。
后面署名是“雪花”,所注创作时间是和盛阿姨一起洗衣服的那晚的“深夜”。
他刚才把她搂了一下,正春潮涌动,现在只想亲热,就草草浏览了一遍,觉得她虽然不知道柏拉图,诗倒还能写,怪不得古人说:“词出佳人口”,就说:
“想不到你还是个诗人呢!”
听了这话,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媚眼滚出。
他觉得她好象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风格”,有了林黛玉的多愁善感,似又看到了她性格的另一面,愈觉得她惹人怜爱,就情不自禁地起身,把她抱起。
她闭着双眼,像是失去知觉一样。他把她抱到床上,自己躺在她边上,不断地吻她。
一会儿,她张开眼来,说:
“你把我扶起来。”
他把她扶起。两人坐在床上。他的上身靠在床头,她坐在他的两腿之间,背靠在他的怀里。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从桌上拿过那首诗来,认真地看起来。看完,沉吟了半响,他说:
“那么,你现在跟我谈谈你的诗吧!──我觉得写得不错。”
“不是诗写得不错。是‘内容’‘不错’……”她说,调子低沉,到最后似乎吐不出字来。
他没有看到她的脸,但从声音里可听出她的凄楚。
“你上次不是说,盛阿姨说了我的过去吗?我不知道她向你说了些什么……这首诗的内容就是我的过去。”
她端起酒杯,深喝了一口,突然无语凝噎。他搂着她腰的手,感到了她身体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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