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不必担心,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配再做这暗卫统领了!”梁宣帝道,“不过,你说其中一人是海外之人?”
“正是。”宫明月点头。
“海外之人,海外之人。”梁宣帝喃喃着,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看来那晚伪装成杂耍艺人的刺客,身份很不一般啊!”
如果他们只是不想要那刺客泄露他们的秘密,那么大可以杀了他,毕竟没有人比死人更能守口如瓶。更何况,从天牢中救走一个重犯,可比直接杀了他要难得多。
“臣妹也是这么觉得。”宫明月道,“而且那两人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地,如果没有内应接应,怕是不太可能。”
“是啊,看来有些人的手,伸的比朕想象的还要长。”梁宣帝讥笑一声,“不过也好,他伸的越长,到时候朕才能砍得越干净!这次的事情,你和严帧名一起查,一定要将那内应之人查出来!”
“是!”宫明月应了,不过她心中却是暗暗想着,那内应之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怕是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了,如此一来,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严帧名就来了。
“皇上,天牢第三卫队的队长廖琪自杀了,臣搜查了他的住处并询问了其他的士兵,虽然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但臣觉得,他便是那两名劫狱之人的内应了。”严帧名道。
梁宣帝已经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顿了顿,他才道:“那廖琪可有家人?”
“回禀皇上,廖琪的家人就住在城南,臣已经派人去了,不过恐怕——”严帧名说着就停住了。
“那就发海捕文书。”梁宣帝道,“朕就不信——”
就在这时,突然几道人影掠了进来。
正是先前去追那两名劫狱之人的暗卫。
“皇上。”众暗卫跪倒在地,当先一人也就是暗卫统领用右手紧紧捂住肩膀,有血水渗出,染红了他的手,看样子伤的很重。
“你受伤了。”梁宣帝看着他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属下等未能抓到那劫狱之人,反而折损了一人,还请皇上责罚!”暗卫统领沉声道,声音里有隐隐的压抑的痛楚。
“居然还折损了一人?”梁宣帝的脸色这一次是彻底沉了下来,一天之内接连被打脸,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了?!
暗卫们自然也感受到了梁宣帝的怒火。
暗卫首领将捂着肩膀的手松了开来,然后伸进胸前的衣襟里,吃力的逃出一块用黑布包着的东西。
“启禀皇上,这是属下等人从那劫狱之人身上取下来的。”他开口道。
苏公公眼疾手快,立刻就将那黑布结果,然后呈到了梁宣帝面前。
梁宣帝看了暗卫首领一眼,将那黑布打开了。
入眼的,居然是一根小拇指!
那小拇指呈现出乌紫色,上面长着又尖又长的黑褐色指甲,指甲缝里还有黑乎乎的不知名的秽物。
“放肆!”梁宣帝狠狠一拍桌子,对着暗卫统领道:“夏江,你这是何意?!”
他还以为他们拿到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居然是一根小拇指,还是如此丑陋肮脏的手指,这是诚心要恶心他妈?!
“皇兄息怒!”却是宫明月抢在暗卫首领前面开了口。
她快步走到了梁宣帝面前,隔着黑布将那根小拇指拿了起来。
“夏统领,这手指可是从那身材矮小的劫狱之人手上砍下来的?”宫明月对着暗卫首领问道。
“正是。”暗卫首领点头。
“这就对了。”宫明月转而看向梁宣帝,道:“皇兄您听我说,夏统领他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您还记得先前我和您说过,那人身边有个用毒高手的事情吗?”
“你是说,那个在背后扶持他的人?”梁宣帝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正是。”宫明月道,“臣妹正愁找不到他呢,这下可好,他倒是自己露面了!”
梁宣帝闻言正要说什么,视线一扫,却是顿住了。他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南睿留下。”
这便是要单独和宫明月密谈了。
“是。”严帧名,夏江还有苏公公齐齐应了,当即行礼退下。
“夏统领稍等。”却是宫明月唤住了夏江。她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取出一粒通体莹白的药丸递了过去,道:“看你的伤痕,应该是被那人抓伤的。他浑身带毒,若不是你内功深厚,怕是早就撑不住了。我这里有耀王爷炼制的驱毒丹药,捏碎后敷在伤口处可保无恙。”
莫如诲炼制的丹药极其珍贵,可是用一颗丹药卖夏江这样的高手一个人情,实在是大大的划算。
而且她也不怕梁宣帝有什么想法,毕竟夏江是他的绝对心腹和保命王牌,她保他平安,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听宫明月说完,夏江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梁宣帝。
梁宣帝并没有看他,但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夏江这才接过药丸,对着宫明月行礼道谢,然后退下了。
偌大的殿内此时就只剩下梁宣帝和宫明月二人。
“你想怎么做?”梁宣帝也不拖拉,直截了当的问道。
“皇兄,那个在背后扶持三皇子的人,也就是这截断指的主人,早年江湖人称‘毒公子’。一直以来,他都游走于各地替三皇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现在,他居然出现在了廪都,还冒着巨大的风险亲自进天牢救人,其中透露出的讯息可谓是非比寻常。”宫明月道。
“你的意思是,老三已经彻底坐不住了,所以他手下的一切力量开始逐渐往廪都集中,然后等待时机发起最后的攻击?”梁宣帝沉声道。
“嗯。”宫明月点了点头,“三皇子那方的力量,除了暗中拉拢的官员和秘密训练的军队外,还有一些江湖势力和不知数量的不死毒人,而现在,还要加海盗进去。虽然海盗无法给他提供大量的支持,但是光就劫狱之时露面的那人,便足以造成不小的麻烦。”
虽说蚂蚁多了能咬死象,可是在咬死象之前,早就有不计其数的蚂蚁死在象的巨蹄之下了。真正的高手,确实有千军之中取人首级的本事。
听完宫明月的话,梁宣帝沉默了。
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当初你让朕派暗卫去安州城三仙姑山秘密查访,这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却始终一无所获。朕想,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臣妹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能找到三皇子秘密训练的军队,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宫明月道,“事不宜迟,臣妹一会回去就准备准备,然后启程赶往安州城。”
“何必这么着急?”梁宣帝道,“明天再去吧!”
“臣妹还是今夜就出发的好,早一日查出结果,对咱们就越有利。”宫明月道。
“如此,也好。”梁宣帝点了点头,“那你一路注意安全,朕给你的那块令牌你拿好,必要时刻,可以调集附近城池的守卫军。”
“是。”宫明月点了点头,“皇兄,如今三皇子那边至少有两个绝顶高手在廪都,臣妹即将离开,而夏统领也受了伤,臣妹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梁宣帝道,“朕早已传令给皇姑,让她返回廪都。女儿都要出嫁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着都要帮忙操办操办。算算日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母亲要回来了?”宫明月闻言,登时喜上眉梢。这倒不是她装的,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梁宣帝一直暗暗的观察着宫明月,现在他重用镇国公主和宫明月不假,但同样也会防着她们。他给镇国公主的密令中,说的是让她秘密返回廪都,为的就是看看她会不会暗中将这个消息告诉宫明月,现在看宫明月的反应,她应该是守口如瓶的。
当然了,也不排除宫明月城府深,演技好。
不过宫明月这般的反应,总是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再加之她提出连夜赶往安州城,这让他心中对她又满意了不少。
离开皇宫回了仁义伯府,宫明月立刻吩咐疏影去收拾行李。
“小姐,这都已经很晚了,您又何必急匆匆要走?”疏影一边收拾,一边道。
“哎,不这样,怎么显得出你家小姐我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呢?”宫明月道,“父亲带着小山和小水出去还没有回来,待他回来后你带我告知一声。还有碧水阁那边,有什么事情,让他们直接传信到安州城那边。”
“是,奴婢记住了。”疏影将包袱扎好递给宫明月。
宫明月取过搭在屏风上的紫红色大氅穿好,拎起包袱就离开了。
此时夜色已深,街上早已没有了人,宫明月靠令牌出了城,朝着安州城而去。
官道上早就没有了人,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呼啸的风声。
宫明月当真也是艺高人胆大,一个人默默地前行,丝毫没有惧意。
安州城和廪都离得不算远,否则三皇子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秘密练兵。
第二天早上安州城城门刚开没多久,宫明月就进了城。
她牵着马在城中晃荡了一圈,找到了暗卫留下的标记,顺着标记,她直接来到了一家名为“仙客来”的客栈。
她要了一间上房,又让小二送了些热水和早点到屋子里。
洗漱收拾了一番,又吃了些东西,宫明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小二撤了碗碟,然后坐在桌边假寐了起来。
果不其然,小片刻后,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宫明月问道。
“这位姑娘,在下是个做皮毛生意的商人,看姑娘先前穿的大氅十分不错,而我这里又恰好有些比姑娘的大氅还好的货色,不知姑娘想不想看看?”是个男人的声音。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拿进来吧!”宫明月道。
“好嘞!”门外的男人高兴的应了一声,就推开门进来了。
他手里果然抱着两三件毛色极佳的大氅。
不过一关上门,他就对着宫明月直直跪了下去:“属下暗卫初九,见过公主!”
“起来吧!”宫明月摆了摆手,“说说吧,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公主——”暗卫初九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宫明月挑了挑眉。
“公主,其实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实在是——”暗卫初九咬了咬牙,道:“那三仙姑山,属下们一开始就去查探了,当然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属下们每次都是两三个人去。不过第一次我们就发现,那山里布了阵法,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暗卫里不是有精于阵法之人吗?”宫明月道。
“是有,之后精于阵法之人也确实破了阵法,带人进去了。但是却没能出来。”暗卫初九道,“再后来,属下们每次派出的人,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
“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不禀告皇上?”宫明月道,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啊!
但是这话一问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问错了。
这次派来的暗卫,可是只属于梁宣帝的暗卫,他们怎么可能不把这么重要的情况汇报给梁宣帝?
只是,梁宣帝对她却是只字未提,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她亲自来查——
呵呵,他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再用暗卫,而是想要借助她手上碧水阁的力量,去为他办事!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印证她先前的承诺是否是真的。毕竟她说过,只要他有所要求,她手上的碧水阁力量就会为他所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果然还是嫩了一些。
宫明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初。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既然我已经来了,那这边的事情我自然会全权负责。你们还剩下几人?”宫明月问道。
“回禀公主,属下等还剩十六人。”暗卫初九道。
“当初你们一共过来了三十人,如今只剩下十六人,也就是说,竟然有十四人折了?”宫明月皱眉道。
“是,是的。”暗卫初九惭愧的低下了头。
宫明月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容我仔细想想该怎么办才好。在没有得到我的吩咐前,你们就不要再行动了。”
“是。”暗卫初九闻言,向她行了一礼,退下了。
宫明月轻咬嘴唇,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画着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回过神来,起身出了客栈。
她一路顺着街道而行,最后来到了一家卖书的铺子。
不用说,这铺子正是碧水阁在安州城的分舵。
做为一个杀手组织,碧水阁最最需要的就是各方面的消息,所以分舵也比其他的江湖势力多一些,更何况是离中齐都城这么近的安州城。
宫明月进了书铺,书铺的掌柜是认得她的,当即将她请进了内室。
宫明月吩咐掌柜立刻派人去清水城找莺歌和流光,让她们来仙客来客栈找她,之后便离开了。
她当时没有派莺歌和流光直接来安州城,而是去了清水城,无外乎因为当时暗卫都在安州城,莺歌流光再在这里探查,难免和他们撞到一起。再者,清水城离三仙姑山也近,从那边查探,说不定也能查出什么来。
不过现在,这都已经没关系了。
安州城和清水城离得很近。
当天夜里,莺歌和流光就来了仙客来客栈。
宫明月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番,发现二人形容依旧,并没有任何受伤的模样,这才叫二人坐下,开口询问了起来。
相比起暗卫们的一次次白白送死,莺歌和流光显然太聪明了。
二人到了清水城后,并没有立刻上山,而是装作来游玩的江湖女侠,打听了很多有关三仙姑山的消息。
当听到三仙姑山内围闹鬼的消息后,二人登时就意识到有问题。
原来,那三仙姑山因为三仙姑观的存在,吸引了很大一批香客。
可是从几年前起,就渐渐的传出山上闹鬼的消息来。
先是从一些香客口中传出的,紧接着,一些常去山中砍柴的樵夫也看到了。
消息越传越凶,有几个不信邪的年轻人跑进山里说是去捉鬼,十多天后,尸体竟然出现在上山的路口。死状极惨,一个个不仅成了干尸,还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全都不见了。
人们都说是厉鬼掏食了那些人的五脏六腑,还吸干了他们的血。至此,再也没有人怀疑三仙姑山闹鬼的事情了。
大家都不敢去三仙姑山了,唯有几个胆大的樵夫,趁着大白天跑去砍些柴火。
然而没多久,三仙姑山越发的邪气了。那几个樵夫,运气好的在山里碰上了鬼打墙,兜兜转转一晚上,第二天倒也能活着回来。运气差的,直接就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人们别说是进了,就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三仙姑山了。三仙姑观里的道姑们也早就跑了,那里完全成了一片死地。
莺歌和流光得知这一切后,在一天晚上,悄悄的上了三仙姑山。
二人早先就猜测,所谓的樵夫遇到鬼打墙和进去了出不来,十有是因为山上布了阵法。
因此二人就一边走,一边洒下荧光粉做标记。
当发现自己被困住后,二人便没有再逞强往前,而是顺着荧光粉的标记回去了。
后来二人又从不同的地方上了几次山,结果还是一样。于是二人就判定,山中的阵法很不一般,需得找个阵法高手来不可。
二人这便往碧水阁总舵传了信,让派个阵法高手来。在那阵法高手没来之前,二人再也没有轻举妄动过。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阵法高手没来,宫明月却是先来了。
“你们做的很好。”宫明月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折了十多名暗卫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莺歌瞪大了眼睛,却也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幸好。
“是啊!现在看来,三仙姑山里一定有问题。”宫明月道,“莺歌,你现在传信出去,让阁里派来的阵法高手直接到安州城,到时候,咱们和暗卫一起再探三仙姑山!”
“是!”莺歌应了,立刻就去办了。
流光依旧坐在原位,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宫明月。
“怎么了?有话直说就是。”宫明月道。
“小姐,奴婢想着您就这样来了安州城,三皇子那边怕是早就知道了,会不会——”流光道。
“不用担心。”宫明月道,“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如果他真的在三仙姑山里秘密练兵,那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把兵撤到哪里去?而且,他秘密训练的士兵数量一定不少,如果真的撤离,必定会有动静,到时候,反而会被人逮个正着。所以啊,此时此刻就算他知道我来了这里,知道我的目的,他也不会有所动作的。”
不过——
一旦她真的带人剿灭,那么势必会引起他的疯狂抵抗,到时候,他就只有彻底起兵攻打廪都这一条路了。
宫明月想了想,起身走到书桌旁开始写起信来。
她一连写了三封信,然后将信递给了流光,让她亲自回廪都送信。
流光应了,当即便动身了。
她走后,宫明月走到了窗边,看着一旁摆放的那盆君子兰,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将一片发了黄的叶子掐了下来。
……
两天后,流光从廪都回来了。
又过了两天,碧水阁的阵法高手也到了,叫做名枢,是个三十来岁的高大男子。
宫明月让他好好休息了一天,于次日晚召集了一众暗卫,亲自带着他们前往三仙姑山。
今晚月亮倒是又圆又亮,月光倾泻下来,四处明晃晃一片。
宫明月看着不远处的三仙姑山,或许真是闹鬼的传言传多了,这山看上去竟然真的有几分阴森鬼魅之感。
“走吧,都小心一些,切莫出了岔子。”宫明月嘱咐一声,带头往前掠去。
他们此次出来,并未骑马,反正众人轻身功夫都不错,倒也用不着。
众人并没有走山路,而是另辟蹊径。
走了约莫两刻钟后,名枢出声道:“少阁主等一等,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步入阵法之中了!”
“哦?”宫明月立刻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一圈,对名枢道:“那你看这阵法如何?”
“很厉害。”名枢道:“虽然属下还没有看到其他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这附近的所有山上都已经布满了阵法,无数个小阵法组合成一个惊人的大阵法,阵中有阵,阵阵相套,环环相扣。依属下之见,这样的阵法,至少需要五名阵法师耗时大半年才能完成。”
听了他这话,宫明月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附近少说也有四五做山吧,用阵法将其全数覆盖,这手笔实在是太过骇人!
“难怪咱们折了那么多人进去,就连会阵法的初十三和初十六也没了。”暗卫们也忍不住道。
“你有把握带我们这么多人进去吗?”宫明月对着名枢道。她并没有问他能不能把这阵法破了,因为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是办不到的。
“少阁主放心,属下现在虽然破不了这阵法,但是带你们进去还是没问题的。”名枢说道,他神色镇定,很明显,他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那就好。”宫明月面色和缓了几分,转身对着众人道:“这山中凶险我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现在咱们就要往里去了,一切都必须按着我和名枢的吩咐来,切莫踏错一步。你们所有人两两结成一组,相互照应,相互监督,若发现不对,立刻告知于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人应了一声,立刻分组站好。
“走吧!”宫明月对着名枢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带头往前走去。
他们此行,名枢是关键人物,所以他的安危,还是她亲自保护的好。
名枢当真是阵法一道上的高手。
虽然他们已经入阵,但是他却不慌不忙,视线扫过,嘴唇微微动一动,便已然确定了下一步该如何走,甚至连掐算都不用。
见状,宫明月的心又稳了几分。
其实,名枢何止是阵法高手,当今天下阵法师中,他绝对能排的进前三。这样的人物,当初若非为了帮父母亲人报仇,也不会用自己来和碧水阁做交换。
碧水阁总舵那边收到莺歌和流光的信,想着她们是少阁主的亲信,她二人求助便是少阁主求助,马虎不得,于是就将名枢派了过来。
此时仍是寒冬,山上的草木都已经枯了。月光照下来,歪扭的树干枝丫投影在地面上,斑驳杂乱,好像鬼魅伸出手臂一般,甚是吓人。
宫明月等人却是面色不变,安安静静的跟着名枢往前走着。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名枢停了下来。
“少阁主,你等且在此稍候,属下速速回来。”说完,他就大步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他脚下步伐甚是奇怪,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好像隐隐循着某种规律。宫明月盯着看了片刻也没能看明白什么,索性不再强求。毕竟隔行如隔山,这怕是人家的绝学。
名枢在那边鼓捣了片刻,好像扔了几块什么东西出来,之后就走了过来。
“这处的小阵法已经被属下改了,算是开了一个空门,咱们从此处进去,一来顺当,二来也不会惊动里面的人。”
“如此再好不过。”宫明月毫不掩饰的赞赏道。
然后一心人就又继续往前走去。
此后名枢又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宫明月极目远望,照这情势,怕是他们已经快到山中腹地了。
如此凶险的地方,因为有名枢在,竟是走的这般轻松。别说是宫明月了,就连那些素日里颇有些眼高于顶的皇家暗卫,也不免对名枢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意。
“少阁主,这阵法应该还分内阵和外阵。咱们先前过得乃是外阵,但是从这里开始——”名枢说着,指了指前面,“便是内阵了,凶险程度难以预料,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慎之又慎才行。”
宫明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竟是真的在地面上看到了一条浅浅的分界线。
也亏得她内功深厚目力惊人,其他那些人包括莺歌和流光在内自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走?”宫明月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其他人就留在这里,只咱们二人并两个暗卫一起进去,到时候就算遇到了危险要逃命,也好逃一些。你觉得呢?”
对于名枢来说,内阵的阵法他一时半会也破不开,所以只能瞅空子带人进去。带的人越少,自然是越轻松。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少阁主所言甚是,反正咱们今夜也只是探查一番,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手。”
“嗯。”见他也同意,宫明月便吩咐众人在原地等候,只叫了初九和初十八跟着她行动。
其实,要不是为了梁宣帝那里有个交代,她又何必带着这些暗卫?
一行四人继续往里走去。
果然如名枢所说,这阵法是越来越厉害了。走了还没多久,他就已是面色发白,呼吸粗重,很明显是费了太多的心神。
“你还好吧?”宫明月说着,右手覆上了名枢的后背。
名枢登时一惊,正要闪躲,却感觉有一股雄厚但异常温和的内力涌了进来。如一股暖流窜入他四肢百骸,让他舒畅不已,疲乏感也缓解了许多。
“少——”名枢要说什么,就见宫明月冲他使了个眼色。
名枢顺着她的眼风,看到了身后的两名暗卫,登时就明白了,当即也闭上了嘴,只感激的对宫明月点了点头。
初九和初十八此前并没有进到这么深的地方,所以心神都放在了观察四周的情形上,倒也没有察觉到宫明月和名枢的“小动作”。
之后,几人又走了许久,直到名枢长舒了一口气,道:“少阁主,咱们到了。”
宫明月面上一喜,几步跃上山顶,极目向前望去,就看见山坡下方那一块极其宽阔的平地。
“阵法到这里就没了?”她转身朝名枢问道。
“没了。”名枢道,“不过已经足够了。”
是啊,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像名枢这样的高手能够带着他一路走进来,就连精心训练出来的皇家暗卫不也折了那么多吗?
宫明月心中轻叹一声,道:“虽然现在咱们不好下去查看,但是我敢肯定,这里确实是练兵之地。毕竟还没有哪处的山腹之中,会凭空出现这么一大块宽阔平坦的地来,摆明了就是专门平整过的。还有你们瞧那山脚下——”
名枢三人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哪有山上树木丛生,山脚下却什么都不长的道理?就算现在是寒冬,这也不应该。”
“那公主您觉得是?”暗九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迟疑着问道。
“我估摸着这几座山的山腹都已被挖空,作为那些兵卒休息的地方,而山脚那里正是进入其中的暗门。”宫明月道。
“这几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暗九脸色严肃异常,“他们这到底是秘密训练了多少兵士啊!”
“这些兵士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宫。”宫明月道,“因此毫无意外,他们会对上护卫廪都的那五万禁军。”
“所以您的意思是,这里的兵士最少有五万?”暗十八道,“毕竟禁军各个都是好手,可不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比的,因此他们的数量只会高于禁军,绝不会比禁军少。”
“你真的确定禁军之中各个都是好手吗?”闻言,宫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似饥似讽的笑。
暗十八就要辩驳,却是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听说过的那些事情。
廪都城的很多豪门勋贵,为了给自己家中不成器的晚辈找个去处,镀点金,都想尽法子把人往禁军里塞。
豪门圈子关系复杂,你不能要了张家的,却不要李家的,更不能一个都不要,那样实在是太得罪人,就算是梁宣帝,也不愿意同时让那么多的豪门勋贵对自己心生不满。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禁军也就成了豪门子弟们的聚集地。
这些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是要好好训练才行。可他们家世摆在那里,谁又敢真正的训练他们?
日积月累,整个禁军都被他们一点点拖垮了,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不说,原本好好的将士们也都沾染上了寻花问柳、赌博好酒的恶习,更有甚者,竟是迷上了吸食五石散那等要人命的东西。
好在安王世子梁景修接管禁军后大力改革,逐渐摒除了这些陋习。但病入骨髓,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而且别忘了,他们手中还有那堪称杀人利器的不死毒人。”宫明月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子,暗十八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宫明月扫了他一眼,然后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暗九有些惊讶,见宫明月看来,他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自然,道:“可是公主,咱们还没有下去仔细查看一番。不说别的,咱们至少也要看到那暗门才是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查看好了。”宫明月面色清冷,“希望你有那个本事,能够在几万人的围攻中脱生。”
说完,也不看他,而是直接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名枢立刻跟上。
“你呀你!公主已经说了这里的一切由她负责,你这又是多的什么嘴?”暗十八看着愣在那里的暗九,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想想,这山上都布了这样的阵法,这下面难道还会少了?怕是咱们一下去,就会被发现了。到时候,惊动了那么多的人,咱们还能活的了?”
“我这不是——”暗九想要辩解几句,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道:“好了好了,公主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快跟上去!”
宫明月四人回了先前的地方,同众人汇合,然后便返回了安州城中。
客栈里。
宫明月坐在桌后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着什么,莺歌和流光则是安安静静的给她铺着床。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深深的担心,又有一种准备了许久,终于要和对手决一胜负的激动。
可是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战争即将爆发,死伤终究难免。她虽不是个好人,可也做不到冷漠的看着血流成河,无辜百姓惨死。
想了想,她猛地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管我,早些休息去吧。”话音未落,她便已从窗口跃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莺歌和流光面面相觑。
片刻后,还是流光道:“哎,先前一回来我就发现小姐心情不好,也难怪了,小姐在此间的消息传出去,那边势必会有所行动。而且就这情形来看,必是最后的较量了。”
“是啊!”莺歌点了点头,“我先前还不明白小姐为何大摇大摆的来了这安州城,现在看来,所谓的打草惊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小姐等不住了,在用这种方式逼那边快动手。毕竟咱们小姐没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们耗?”
“说起来,都怪那人野心太大!”流光恨恨道,“到时候擒住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解解气。要不是他,咱家小姐至于这么辛苦吗?”
“可不是?”莺歌附和道,“到时候咱们一起,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咱们就跟着他姓!”
再说另一边。
出了客栈的宫明月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侍女已经悄悄做了这般的决定,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纵容她们就是了。
她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许是那边也知道她武功高深,所以并没有尾巴跟着她。
她顺着街道一路而行,最后,灵巧的跃进了一座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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