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宁府前灯火辉煌,许浥尘紧握着慕飞飞的手,女人一脸的娇羞幸福。
脚步一深一浅,跨过门槛的时候,慕飞飞脚有些酸,险些摔倒,许浥尘搂住了她的腰,目不斜视。
王政雪就在正厅里坐着,目光触及慕飞飞时,稍纵即逝的惊讶。
表情有些微怒,活像看着自己犯错误了的儿媳妇。
恰巧,刘乐阳此时也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紧握对方走了进来,抿了抿嘴,她大概知道了。
起身退了出去,并没有和自己的姑母打声招呼,慕飞飞看着远去人落寞的背影,有些怅然。
“今日,西羌族世子又命人传话。”
慕飞飞一惊,心中不明,转过身去看许浥尘。
他紧闭的嘴唇润润的,并不打算回应王政雪。
宁东锦此时正好从侧门走了进来,疲惫的神色写着一天的奔波。
他抬眼望了望处于厅堂的两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匆匆消失。
“许浥尘。”
王政雪叫住欲转身走的男人。
“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许浥尘转头,摸了摸慕飞飞的脸蛋,亲昵地让她先去东响阁等自己。慕飞飞对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离开,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待她走后,许浥尘才缓缓抬起了眸子,黑夜里,深邃得让人发慌。王政雪也很配合。
“你费尽心思设计让乐阳祈求皇上准她来钱塘完婚,费劲心思将消息传播出去,惹得羌族世子大闹婚宴,究竟是为何?”
王政雪说话的时候,声音开始发抖,微颤的嘴唇紧闭,扶住一旁木桌,才稍微能够站定。
许浥尘沉着眸子,一脸阴郁,缓缓靠近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花容失色。
“究竟是为何你不知道吗?慧妃娘娘?十年前,岚妃流产,我父亲被皇上下令诛杀。不久她便遇火被焚,尸骨未明,邵苍夫妇同月亦惨死自家别院的火海。作为一个纵观全局的过来人,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吗?”
许浥尘说得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强烈地打在王政雪的心上,那块结痂了几乎十年的伤疤,最终被许浥尘连皮扯出,不带一丝怜惜。
“你……”
她震惊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从哪儿听说这些?”
她开始发抖,那些尘封已经的往事,何人再来提起?为何还要来提起?
“难道不是吗?”
许浥尘笑得她恐惧,魅惑众生的脸上散开的笑意让王政雪无处遁形。
“为何我父亲会因此惨死?为何岚妃一次次流产,为何你经历了如此的事,却一直还活着?”
“后宫生活复杂纷繁,我究竟是想不通,娘娘福大命大,经历一场浩劫之后,还能将生活过得如此多彩?”
“许浥尘……”
王政雪哆哆嗦嗦,走到了他的身旁,华丽的锦袍,不断随着身体的怒气抖动,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知道!”
“你费劲心思将皇上引出宫,枉皇上如此相信你,十年前放你一条生路,你既然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
男人闷声嘲讽,黑色的眸子沉到极点。
“慧妃娘娘,我若恩将仇报,你便没有资格再与我此处谈话。”
盯着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看起来是如此的有神,王政雪被他反击地无话可说。皱着的双眉没有划开,她心神不宁。
“你究竟是谁?”
许浥尘不做理会,却惹得王政雪更加疑惑。
“你不是许赋的儿子,你究竟是谁?”
她突然惊恐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跟从他父亲身边,温文尔雅,喜好救死扶伤,心存善念的孩子。
许浥尘眼中的恨意明显,让她无所适从,在他的黑眸里,王政雪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强大,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独自成长,返回皇宫,无疑是报仇。当年皇上对他父亲的处决是他回来的真正目的。
许浥尘冷眼看着女人并没有开口。
“一切都是你父亲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他忽然瞥向了女人,却缓步离开,背对着她安然坐下,动作漫不经心。
“是吗?”
“你父亲当年身为当朝名医,于岚妃用错了药,导致她流产,该当此大罪。皇上佛心仁厚,宽恕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她怎么愿意想起,十年前,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曾经暗潮汹涌,默无声息地吞噬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她幸于而存,却活得精疲力竭。
“如此说来,娘娘果真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许浥尘脸沉得很重,布满心事。
他苦苦寻觅,十年,父亲的事岚妃的事,被宫中压得惊不起一丝波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年被舅舅接回了家,告诉他,他父亲在宫中犯了错,被皇上立即处决。他因为先前父亲医治好岚妃的病而获得的免死金牌而活了下来,没有人告诉他昨日还谈笑一堂的父亲,一夜间便阴阳两隔。
他甚至无法理解当时他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了下来,一直引以为傲的标榜去世。
他母亲去世得更早,在生他的时候便难产去了。
父亲身为大夫,终究没能够挽救他妻子的性命,痛心疾首,今生不再娶。
莫名出来的舅舅让他活了下来,在这十年里,他内心备受煎熬,他知道,作为一个御医,用错药,简直就是一个无稽之谈。父亲当年的死,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误,其中的原委无人告知,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岚妃,不愿让她冤死,苦苦寻找另一个当事人(莫北嶂)的汉元帝,也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
“我又从何得知?”
王政雪和他打太极,兜圈子,终不承认。
“我虽未看过岚妃的容貌,对她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娘娘若真不知道,可否告知我,这个女人是谁?”
许浥尘怀中抽出一副画,将折叠的面纸缓缓打开,一张白描的女子容貌图便展现。王政雪任她再如何的抵赖,那表情终究出卖了她。
画中女人虽看不出颜色,但一弯新月眉,却是好看但极致,微微合而似张的嘴唇向上扬,一眼的淡然宁静,波澜不惊。王政雪凝眉,眼前,画中此人,便是十年前死在火海的邵千岚。
“娘娘可曾记得。”
王政雪表情已僵硬。
“岚妃,是岚妃,你从何处得来她的画像。”
她何曾不记得那个女人?十年前,她曾一度让皇上搁缓朝政,位置扶摇直上,宠惯六宫。可惜,红颜薄命,越是皇上的宠爱,越让她深陷泥潭,葬身于火海。曾经步入云端的女人,最终不过幻化为一堆枯骨,几缕青烟。
自此,宫中关于她的一切东西不是莫名消失,便是被皇上集体焚毁,终不得再见。
所以她王政雪有些疑惑,为什么关于岚妃的画会出现在许浥尘的手中,
她微微张开的口,却没有说话。
许浥尘缓下了神色,果然!如他所料。
“岚妃是吗?”
望着王政雪无措的表情,他没来由地感到恶心。轻声开口,浓浓的讽刺。
“娘娘保密的精神值得嘉奖,可娘娘竟然如此糊涂,一心一意保守的东西却早被人偷梁换柱。你所谓的岚妃,比你活得更好。”
男人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感觉,他想知道的东西,便一定能知道。若是有阻碍,他便会毫不留情地铲除那些阻碍。王政雪,便是他的第一个阻碍。
那一头的女人听得真切,她惊魂未定,不愿相信。许浥尘回来便是复仇的,他所说得一切,便都是蛊惑自己!她不能够相信,顿时,她心开始一阵阵有规律的阵痛,捂住胸口,许浥尘瞥一眼便知她内心定是开始混乱挣扎。沉着的眸子瞥了瞥,划过她精致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自作自受这个词迸进脑海。
“这不是真的。”
咬着牙,她拼命坚信自己。
“我有何理由骗你?”
许浥尘俯身走过,三言两语便将她的思绪击得崩溃。
“她死了,二十年前,那个火海里,她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若是如此,我手中这幅画,娘娘该如何解释?”
许浥尘不给王政雪喘气思考的机会,片刻,他又开口。
“岚妃死时,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龄,画中女人,再少,都已三十出头,请问娘娘,一个从未见过岚妃的人,到哪儿去找如是一模一样的人来诓骗你?”
女人沉默,许浥尘说得没错。画中人少说也有三十出头的岁数,世上不可能存在一模一样的人,难道岚妃真的还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许浥尘点头不语。王政雪复杂的内心全然表现在脸上,匆匆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
他明白了,王政雪是不会坦白交代。更不愿放过这个女人,他近身冲她低语。
“微臣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公主自侪山回来,受伤严重,唤微臣诊治,可微臣却发现,娘娘的血能与公主的血相融,而公主的血,却不能与皇上的相融,敢问娘娘,这是为何?”
许浥尘离开是扬着嘴角的,王政雪落得极其狼狈,几乎连扶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颓然,落魄,她的灵魂都是湿的,浸泡在秋季的冷风里,她冻得心跳微弱。
许浥尘,究竟为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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