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头如你 第124章再见,物是人非

    忽而回眸，对她浅浅一笑，邵尘音刹那被她单纯的笑容俘虏，也痴痴地笑了起来。

    温文尔雅，长袖轻挥，遮住了自己的贝齿。

    嬉笑声荡漾在清晨令人舒畅的空气里，片刻，青青已经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慕飞飞将她支走，抬手便将药水倒入窗沿那盆生机勃勃的吊兰里。

    “是药三分毒。”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随着观潮日的临近，钱塘地区进入了一年中最为繁忙的季节之一。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来往的人们频繁回首，对着这个唇红齿白的女人笑着走开。慕飞飞拉着换了一身布衫的邵尘音点了点头，贼贼地笑到。

    “姑娘可真美！”

    邵尘音面皮薄伸手点点慕飞飞的脑袋，一如大姐姐的样子，稳稳地回应。

    “不许胡说。”

    慕飞飞吃瘪，一脸不甘。

    “本来就漂亮，哪有胡说。”

    她笑靥如花，拉紧了邵尘音的手，走在一旁，时不时往四处张望。这次她们是悄悄逃出来的，宁府什么都好，坏就坏在什么都好。

    宁先生对人有礼周全，所以他带出来的府中人一半也是掺有他的性格，在没上东晌阁眺望之前，她一直都不知道宁府连喝的水都是专门有人从附近的山上运出来的山泉。

    十个大木桶满满当当，她将邵尘音换了一件宁东锦的青衫，帮助她进了木桶，自己则进了另一个木桶，等出了府，换班的时候，她便同邵尘音一齐从里出来，顺顺利利就出了府。

    她痴痴笑着，邵尘音却有些不安。

    “飞飞，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走了？”

    慕飞飞寻着香味，笑着摇头。来到了一处卖糖糕的小铺子前，给了些碎银子给男人，笑着将一块香气四溢的糖糕递给了邵尘音，自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这不是顾忌淑女的面子，慕飞飞是真的想尝尝糖糕的味道。

    “真的吗？”

    邵尘音将信将疑，接过了那块还是热乎乎的东西，轻启朱唇，咬了一口，瞬间甜腻的感觉充满了口齿，她咀嚼，淡淡的清香散开，突然便觉得那满口的甜腻化开了一般，香到骨子里了。

    “嘿嘿。”

    慕飞飞冲她诡异一笑，并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其实，谁知道呢！

    知道了就知道了，大不了被宁东锦奏一顿。擦擦眼泪，又好了，她一向都是一个顾头不顾尾的女人，那天听闻她已经许久不曾出过家门，险些跌了一跤，暗自便有了带她出来的打算。

    整整三年，所有的大小宴会都在家里，所有的人都趋炎附势的攀谈，宁东锦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慕飞飞其实暗自腹诽，她似乎那天对邵尘音下定论太早了，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圈养来得更为贴切。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将自己如花似玉的美人放在府里，从不让她踏出，也不让人窥视。没有病都会被憋出来的吧！

    “飞飞，我见过很多女子，但你比较特别。”

    慕飞飞点头，弯着眉毛，很承认她对自己的看法。

    “说说吧，姐姐觉得我哪里特别。”

    邵尘音笑笑，两人第一次体会在人潮中散步的快乐。

    “不知道，只是感到你的生命里，总是充满了活力。”

    慕飞飞再次承认地点头。

    “我也这样认为，干嘛不快乐一点，反正都是一样的人生。我过得快乐，别人也会快乐，我过得伤心，别人便会跟着我伤心，我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或许我还能影响很多人的喜怒哀快也说不定。我干嘛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邵尘音有些敬仰地微笑，这个女孩带给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高兴。

    “那你的夫君？你会不会也会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变得情绪化？”

    慕飞飞挑挑眉，对她这个提问表示很开心。

    “姐姐，这个可不是情绪化！”

    她弯弯如月牙般的笑眼正乐呵呵地看着她。

    “人都是有情绪的，不过，我家相公倒好，对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脑海里寻找什么可以描绘许浥尘的词语，他这个人，喜怒哀乐？似乎很少在他的身上看到，并且也从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过。

    “很好。”

    她淡淡笑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脑海里猛然浮现出许浥尘因为自己没有认真听他的话而愤怒的画面，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低得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重复了一次。

    “其实，也有情绪的。”

    邵尘音无奈摇头，这个姑娘总是一副神游的状态。

    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在思念自己远方的相公。

    “为什么他不在你身边？”

    提到慕飞飞的伤心处，她顿了片刻，茫然地对邵尘音摇头。她其实也不知道。

    “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他便不知了去路。”

    慕飞飞心底满是伤怀，邵尘音看了看，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眼神往远处看了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停止这个看似轻松的话题，慕飞飞应了一声，很快便拉着她，哪儿人多便去哪儿，玩得不亦乐乎。

    “飞飞。”

    邵尘音手中拿着块方正的手帕，递给了慕飞飞。慕飞飞低头接过手帕，甜甜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手，手帕质地柔软，工工整整，绣着一弯浅浅的月牙，淡淡的眼色，看着她奇怪。

    “姐姐，这个怎么绣了个月牙？”

    好好的，换做是慕飞飞，估计得绣一个圆圆乎乎胖胖大大的满月。

    “我弟弟很喜欢月亮。”

    她柔声道。

    “姐姐也有弟弟？”

    邵尘音倚靠着街边小铺简陋的木栏，一股浓浓的忧愁应运而生。慕飞飞看着，自己怕又是惹了这姐姐的愁苦了吧！不禁咧咧嘴，一脸赔笑道。

    “对了，姐姐，听说前面有酒楼，今日刚巧开业！我们去看看吧！”

    邵尘音点点头，在慕飞飞的捣乱下，并没有深陷自己的愁绪中。

    出了人群，便又进人群。来来往往的人一波又一波，慕飞飞呆呆看着，人潮涌动的街巷，她在转角的时候拉着邵尘音躲到了墙角。大口大口喘着气，两人相视一笑，慕飞飞手帕未放，拿了起来，擦了擦脸，惊魂未定。

    “看到刚刚那个男人没，脸都气绿了，姐姐。”

    邵尘音也溺笑着，

    “你太坏了飞飞。”

    “谁叫她打女人的，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邵尘音转头看了看，确认人未来，才松了口气。想着刚刚慕飞飞用扫帚在众人面前，当街打流氓，她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弱的身体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单打独斗，教训了四五个莽夫。

    慕飞飞也回应笑着，抚了抚有些酸痛的手臂，她抬头，不经意间，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眼神悠悠一亮，她急切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样熟悉的味道，她并不会记错，也不可能记错，每一晚都那么留恋地萦绕在自己鼻息边的味道，专属于许浥尘的味道。

    心里怅然，或是她太急切。

    “姐姐，就在前面，走吧！”

    邵尘音应了一声，走在她身后。

    不如她想的那样恢弘气势，慕飞飞看得傻眼，如此平凡的酒楼，有那么值得你们彻夜守候等待沾一沾这开业的喜气么？不过就是一个喝酒吃饭的地方而已，值得？慕飞飞瞥了一眼，撇撇嘴，这里的人还真是闲得可以。无聊，无聊。

    怎料却入了邵尘音的耳朵。

    “飞飞，这个可不是一般的酒楼。”

    “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机会进去，便得见识了！”

    邵尘音说得神神秘秘，慕飞飞撅嘴，许是自己太鲁莽了。

    “快看，宁公子出来了。”

    喧嚣声此起彼伏，慕飞飞被闹得头疼，感到四周又是一阵喧嚣，什么也没听到。

    忽而，鼻息准确探到一阵药草香，慕飞飞疑神回头，这次真的不会错。人潮在动，推攘间，她被挤得便轻易脱离了邵尘音，人群内，闪过一个灰色的身影，她被推到在地，痛得低低哼一声，男子闻声转头，慕飞飞心头一惊，趴在地上，神色不知所措，疑惑爬满了小脸，那人，真的是许浥尘？

    从身形到外貌，一模一样，慕飞飞愣愣望住，眸色闪动，她极度不确定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她看自己的脸，那样的淡然？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色是如此的陌生？

    未来得及开口，男人看了她一眼，便缓步走开。

    慕飞飞咬着牙，忍着疼，匆匆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再见不到那个男人。

    穿梭在男人消失的街头，终于，那个转角，慕飞飞笑着看到了他！

    远远地，他是许浥尘，慕飞飞心里高兴，他眼角浮现的微笑，浅浅的，暖暖的，一脸的温柔宠溺，慕飞飞微微朝他笑着，那是怎样的距离才能发现的温柔。

    她静静地看着，男人绽放的魅力，刻刻融化着她爱他的心。

    慕飞飞的人生中除了友情，便是爱情，或者还有亲情，但这一刻都没有爱情带来的东西影响得深远。

    她静静地看着，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原本热烈起来的心，遇到刘乐阳也扬起的笑脸，瞬间停止了跳动。

    许浥尘抬手，轻轻将一只简单的发簪柔到了她发间。

    刘乐阳笑得如此温柔，快乐，没有一丝做作。

    慕飞飞浑身一震，如大雨将至的冰冷瞬间席卷了整个身体，让她麻木的大脑再也无法运转，许浥尘，是爱自己的。

    她小声说，在他听不见的角落。

    大脑做出的反应远没有身体诚实，她终于还是踏步，移至他面前，恍如隔世，男人很久后才注意到她，抬眼看了看，眼底里尽是陌生。

    “许浥尘，”

    她心里酸酸的。

    男子黑眸上下打量女人，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踪影。

    “姑娘，认识我夫君？”

    开口的是刘乐阳，心碎的却是慕飞飞，慕飞飞眼眶里含着浓浓酸涩的泪水，瞪一眼刘乐阳，她却笑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姑娘，我们可没欺负你哦！”

    依人脆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站在刘乐阳身后低低捂嘴轻笑。

    慕飞飞疑惑，许浥尘是怎么了？

    “许浥尘，你怎么了？”

    慕飞飞开口，如往常一样，然而男子深邃的目光并没有在慕飞飞的身上停留很久，片刻，他开口，悠悠说到。

    “姑娘，你认错人了。”

    转身，他很自然地用手绕住了刘乐阳的细腰，正欲走。

    慕飞飞便急匆匆跑到男人的面前，双眼认真看着他的一切，从头到脚观察，肯定地说。

    “你是许浥尘！”

    男子点头，对这点并不否认。

    “许浥尘，我是慕飞飞，我是飞飞！你……不记得我了吗？”

    慕飞飞眼睛里面涩涩的，熟悉的人，陌生的目光，她是在做梦吗？她不喜欢这样的梦。

    男人的眼色开始厌烦，将她捏住自己的手抽离了自己，犀利的眸子冷光迸射，看着她。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慕飞飞认识许浥尘之前，从不知道梦想到现实，仅仅只有十个字的距离。

    笑着远离，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消失到尽头。

    慕飞飞，你应该追上去的。

    内心强烈的呼喊，脚却留在了原地。

    他不是许浥尘，慕飞飞摇头，他一定不是许浥尘，许浥尘根本不会这样对自己。

    泪水滚落，很快湿了衣襟，丝丝细雨飘洒而至，她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