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一年多没见驴宝气,没想到它竟然搞出这种事情来!岳西岳西围着那匹大着肚子的母马转了两圈,忽然蹲在地上笑了起来:“宝气呀,你可真能干!”
赢素横了一眼笑得没了形象的女人,一转身先走了。
赢素是大昭天子,在世人前以天子身份出现的时候,他乘的座驾是八匹马拉的帝王出行的车辆。而平日他刻意的隐藏了身份出入皇城的时候乘坐的只是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两匹马拉的车。
不管在皇宫的马厩还是在他自己的别院里,马夫都为他特别饲养了一批专门拉车的马匹。为了帝王出行平安,给他拉车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体健貌端的母马!
相对于脾气暴烈的公马而言,母马不仅善于奔跑,脾气也驯良很多。把驴宝气放在这样的环境里寄养起来,简直让它如鱼得水乐不思蜀了!
“待会儿出去给你买一笸箩烧饼吃去!”看着皇帝陛下已经走远,岳西揉着肚子站了起来,无限爱怜地拍了拍驴宝气皮毛范亮的脑门儿:“一转眼啊……你也要当爹了……好好待你媳妇,别欺负人家,听见没有!”
驴宝气晃悠晃悠大脑袋,没言语。
“娘子!”站在远处等着岳西的赢素见她迟迟不肯过来,居然还和驴子说起了话,只得大声叫道:“为夫渴了!”
“陛下好威风呐!”楼夫人的声音悠地响起,冷冰冰的自有一股威严。
“岳母大人。”赢素被她呵斥的只是一笑,并未显出不快,还过来对着楼夫人行了礼。
扶着楼夫人的素莲赶紧松了手,敛衣跪倒:“奴婢见过陛下!”
“以后在家里不要讲这些。”赢素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语气淡淡的说道。
“娘,我们两个闹着玩呢!”看见母亲对赢素甩了脸子,岳西也顾不上驴宝气和它的新媳妇了,快步走到楼夫人身边问道:“您这是?”
“没正行!”楼夫人冷着脸伸出手去,岳西赶紧扶住了她。
楼夫人却推开了她的手:“娘去客房里给他看看,让她跟着就成了。”
把手搭在素莲的手臂上,楼夫人稳稳重重地朝前走去。
“我说那次我娘怎么不给姓韩的看病呢……”看着母亲拐进了客房的院子,岳西才拉着赢素往自己的院子走:“她一定是早就看出姓韩的在装死,所以没有揭穿他!”
“嗯。”赢素不咸不淡的应了。
“生气了?”岳西侧脸看了看皇帝陛下的脸色,也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呢。
“没有。”进屋,赢素头一眼就往床上望去,发现儿子们的枕头被子都不见了!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心中窃喜!
“没生气就好,气大伤身。”岳西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不凉不热的茶给他:“才沏了没多大会儿,正可口。”
“我并没生气。”赢素接了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还说没有生气?”岳西帮着他脱了外面的长袍挂在衣架上:“瞅瞅你刚才一下马车的样子,脸拉的比驴宝气的脸还长!当我眼瞎吗……”
“娘子,那是给旁人的。”赢素走过去将还在拍打衣服的岳西抱在怀里,然后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站了:“朕的马匹有孕,喂养的马夫有失职的罪过,你说,朕要不要处置他呢?”
“就这么点儿事……”岳西讨好的仰视着他小声说道:“看我的面子……要不,就算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赢素面色平和,如同教育小孩子似的轻声细语道:“娘子说是小事,可有想过万一遇到凶险或是急事,朕需要几匹快马驾车而那些马匹却不能驱赶使用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说的没有错,在需要马儿快跑的时候,那些马万一都大了肚子可是跑不动的……
岳西点点头:“你说的对。”
“可为夫既要看娘子的面子,又要那些驭夫长点记性,必然要有所表示。”赢素小声说道:“为夫下车连娘子都呵斥了,跟在我身边的人必然知道我在生气,驭夫也会把这些说给马夫听,以后同样的事情才不会发生。”
“而且,那头驴子是娘子的你的,他们也会看出我是为了不惹娘子生气才没有治罪他们,以后也会对你心存感激。”
“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岳西心中一紧,已然伸臂抱住了他:“为什么总是以后的事……”
“我们还年轻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为夫也想多陪你们母子一段,可很多事情还得去做啊。”赢素无声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快,真想不眠不休的多做些事,这样娘子以后才能不会那么辛苦……”
“走!”岳西用力一吸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拉着赢素就往外走:“找我娘去!无论如何都要求她给你想个法子把蛊毒去了!老子才生了两个儿子,还想再生个闺女呢,要是没了你,我怎么生……”
“娘子慢些!慢些!”赢素被她拖着走了几步忙开口说道:“我还没穿衣服呐!”
岳西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他拉到了衣架前,把才挂上去的袍子又给他套在了身上:“待会儿你少说话,我娘不待见你……”
“还是不要去吧……”赢素又把岳西抱住,破罐子破摔道:“咱们都求过岳母大人几次了,不是还把我们一起轰出来过?娘子又何必再去碰钉子……”
“别说碰钉子,就是碰刀、碰剑我也认了!”三两下把他的袍子穿好,岳西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拖着赢素再一次出了屋:“若是你的病没有法子可治,那是咱们的命!可要是母亲有法子,我们就得求!无论如何也得给你求条活路……”
……
“谁在屋里?”才往屋里一迈腿,楼夫人就发现屋里有人。
“是当家的和陛下在。”素莲小声说道。
“是来问他的伤势吧?”楼夫人进了屋,手已经被岳西握住,她扶着母亲坐在了椅子上。
“是旧伤,还是在骨头上,娘给他上了板子固定。”楼夫人说道:“没多大事儿。”
“不是问姓韩的……”岳西轻声说道。
素莲投了一块湿布巾过来,岳西又给接了过去,把楼夫人的两只手都细细的擦干净。
楼夫人默默的让女儿服侍着自己,不说话了。
把布巾递给素莲,岳西对着挥了挥手。
素莲会意,端着水盆出了屋,又在外面把房门关严。
赢素和楼夫人都不说话,二人似乎都已经洞察了彼此的心事一般,脸面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了然。
“娘,您知道我要说什么。”她膝盖一弯上身挺直重重地跪在地上:“我不求生生世世,只求这一生我们能过像平常夫妻一样,能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再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看着我们彼此的头发变白……”
“娘!求求您了……”岳西用膝盖蹭着挪了两步,她拉住了楼夫人的手:“我也知道娘您看不上他……可……可我还是得求求您,救救他吧……”
“你不知道娘为什么看不上他?”楼夫人的手是冰冷的,语调更冷:“陛下!我好好的女儿呢!我的月夕呢!当年是你一身大红嫁衣娶走了我的心头肉,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娘……”岳西猛的抬头:“我在啊……”
楼夫人的空洞的眼神望着泛着一点光亮的窗口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天下再没有比我女儿善良的孩子了……她对所有的人都那么好……可你为什么看不见!”
赢素的一张俏脸如冰雪般的惨白,唇瓣轻颤着……
对于楼夫人的质问,对于将韩月夕放逐在行宫六年,那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
“都说善恶有报,当年若不是月夕开口求我救你,哪里还有现在的陛下!就算你不喜欢她,你可以把她休了还给我啊……你怎么能把她丢在冰天雪地的山上让她那么……”
楼夫人眼中终于又泪水落了下来,带着淡淡的血丝!
“娘!”岳西抬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一看手上的血迹顿时惊叫出声:“娘,您别哭了……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赢绯说过,楼夫人的眼睛伤的厉害,不能被阳光照射亦不能流泪,否则都有完全失明的可能!
“娘,不要哭啦……”她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用衣袖在楼夫人的脸上擦拭着:“女儿不孝,惹母亲伤心,可您咬知道啊,我心里不仅有着他也同样有着您啊!”
“您若有个好歹,我是同样不能饶恕自己的……”
楼夫人拉住了岳西的手,把她的手掌举到了自己的眼前,那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你是岳西,我知道你是岳西……”
岳西愣住。
而此时赢素仍旧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里,并没有听见楼夫人说了什么。
“孩子,娘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她用手摸索着岳西左手的掌心说道:“这道疤还在……你知道它是如何来的?”
“是……”岳西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娘您用刀割的……”
胸口如针扎般的刺痛毫无征兆的袭了上来,岳西顿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她想收回手去捂住胸口,可身子却无力的倒了下去……
------题外话------
每一个母亲在看自己儿女的时候都是心细如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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