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啦……娘啊,不要哭……我心疼啊……”
昏睡中的岳西一直不得安稳。她时不时的挥舞一下手臂想要拉住什么,或者断断续续的说一些话。
楼夫人的房间里只有她与岳西两个人,她把所有人的都轰出了屋子,包括赢素也不能在屋里驻足!
她知道岳西在昏睡中说的话是绝对不能被外人听见的……那是岳西的秘密。
小院里站满了人。
赢素推了早朝,一直在屋门外站着,不管是思想和身体都是麻木的。
他不能想象若岳西真有个好歹,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一想到这些,似乎以后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拉过岳西的手,楼夫人手指搭在她的脉上,少倾过后她叹了口气,可并未松开女儿的手。
“醒醒吧,你都睡了好久了……”岳西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可仍旧时不时的梦呓几句。
楼夫人双手拉着女儿的手轻声说道:“不要想了,不要那些过往你便不会痛苦……”
“疼……”岳西呻吟一声,眉头紧锁了下随即睁开了眼。
短暂的迷茫过后,她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楼夫人:“娘……”
“还疼?”楼夫人伸手准确的揽着了岳西的肩膀将她扶着稍稍坐起来些,并摸了一个枕头想要往她的身后垫。
岳西往前倾了倾身子,接过母亲手里的枕头靠上果然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
“娘,您坐。”扶着楼夫人坐在床边岳西往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母亲的房间。
她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您不用担心,我这个是老毛病了,小时候就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疼上一阵,倒是什么都不耽误。”
“月夕从生下来就在我的身边,她打小可没有这个病。”楼夫人淡淡的说道,听不出喜怒的情绪来。
岳西心里却是大吃一惊,总觉得她这番话说的别有深意。
再回想起自己昏倒前母亲质问赢素的那些话……
岳西打了个激灵!
“陛下身上的蛊叫做‘招魂’。”楼夫人望向窗户的方向,眼睛却感觉不到一点光亮。她估摸着天是已经黑了。
“不是叫什么‘子孙蛊’?”岳西小声问道。
“嗤!”楼夫人冷笑出声:“巫蛊之术,历朝历代都是被官府所严禁的!楼家的开派祖师娘娘若不是给它取了这么名字,这一对儿蛊虫怕是也流传不到我的手上了!”
“招魂?”岳西心中一动。
“不错。”楼夫人转过头来对着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所以……我知道我的月夕,那个我生我养的孩子……已经没了……”
“娘!你不要哭!”看着楼夫人的眼睛又染上了血红之色,岳西猛的坐起身子扶住了她的双臂:“她在……她一直在……”
岳西轻轻的,试探地靠了过去,楼夫人并未推开她……
岳西长出一口气,用力抱住了这个孤独的女人:“娘,她一直在。”
她抱着楼夫人让她感觉着自己的心跳:“有时候,我觉得我和月夕就是一个人……”
“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楼夫人痛苦的闭了眼睛:“前世今生,不管你的魂魄如何流转,你们都是一个人!”
“您早就看出来啦?”楼夫人的回答让岳西吃惊:“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我自己生养的女儿怎么会认不出?”楼夫人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那孩子懂事孝顺,心地良善……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我如何会舍得那么早就让她出嫁……”
“她只见了陛下几次就欢喜的不得了,我却觉得陛下倒是对花朝……”楼夫人拍了怕岳西的背,似乎是在生气:“可你不听娘的话啊!”
“还说陛下早就允了你的,还给你留了定亲的信物……你跟娘说,他什么时候来求娶,你就什么时候出嫁,如果他要是娶了旁人,你就一辈子守在娘的身边……”
“月夕……你傻啊!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呢?他是皇帝,后宫早晚都会住满了女人,这些女人还会给他生很多的子嗣……这些你都想到过么?”
“娘,若是真有这么一天,那我是绝对不会留在他的身边的。”岳西想了想才说道。
“要知道你孤苦伶仃的在行宫里熬得那么累,那么疼,娘拼着抗旨也不会让你嫁给他……”楼夫人对于岳西的话如同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自说自话:“招魂最惧苦寒,行宫里那么冷,它就会蛰伏在你的心头上,嗜血而生……”
“呃……”岳西的脸色骤变,胸口又针扎般的刺痛起来,她拧着眉躬下了身子,尽量克制着,还是从口中溢出一声呻吟!
“娘不说了!你也不要想过去的事情……”楼夫人几乎是立时就停止了喃喃自语,她伸手在岳西的背上摩挲着:“那些都是月夕记在心里的,到……到最后也不能释怀的东西……”
对于行宫的那段岁月,韩月夕到死也没有释怀!被蛊虫嗜心的疼痛都没有赢素抛弃她所带来的伤害更让她绝望!
上一世的如影随形的梦魇直到岳西穿越到韩月夕的身子里,又站在韩月夕曾经住了五年的‘静中圆’前面的时候,岳西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自己的灵魂能依附到这具身体上绝对不是偶然的事情……
再到她看到腊梅树下一身红衣的赢素,她便知道了结果:这是宿命!也是执念!
前世因今世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那些韩月夕的最彻骨的痛也点点滴滴的刻在了岳西灵魂的记忆里。
今日,楼夫人终于给了她一个解释:你们原本就是一个人,是有着同样灵魂的前世今生!
岳西的一只手捂着剧痛不已的胸口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抓起了身上的被子使劲的扭着攥着扯着……
那股久违的,几乎被她忘却的恨意又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让她有了想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疯狂!
“够了!够了!”终于松开抓着被子的手,岳西摇着头大声喊道:“再这么恨下去咱俩就一起死吧!”
“娘子!”房门被从外面撞开,一袭白衣的赢素踉跄着冲进屋里几步就奔到床前把岳西抱在了怀里:“不要说那个字……你和孩子都得好好活着……我一个人去死就是了……你要长命百岁……你要一世无忧……”
“陛下说得真是好听!”楼夫人起身朝着桌子的方向走去,跟着赢素进屋的几个女人几乎同时伸了手想去扶她,看着素莲和云画先赶了过去,众人方才站在原地未动。
“也就是我家岳西这个傻东西才会信你的话!”楼夫人才坐下,锦娘已经点了桌上的蜡烛,昏暗的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身体里韩月夕的记忆又有些抬头的迹象,脑子里都是那些痛苦的片段一幕一幕的在她的眼前闪过,几年的时间,那些痛苦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儿淡去,现在仿佛愈加的清晰!
岳西只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她软软的靠着赢素,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当然会好好活着,这么好的日子我才舍不得死,你也不能死……”
“什么死了活了的!晦气!”楼夫人冷着脸一摆手,锦娘忙对着床上的那对夫妻使了眼色:“就是!婶子说的极是,好好的都别说那些晦气话……”
“就是,就是!”屋里几个女人被岳西突然的昏睡吓得一天魂不守舍,如今总算是看着她又能坐着说话,众人才算回了心神,一起随声附和着:“婶子守了你一天一夜,当家的可不能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话让婶子担心了!”
“嗯。”岳西微微点头,觉得肩膀上扛着的脑袋重的像个大铁球,随时都会掉下来!
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靠在了赢素的身上虚弱的说道:“扶我回去,让娘也好好歇歇。”
“好。”赢素的脸色看着比他身上的衣服还要白,他弯腰才要抱起岳西,楼夫人已经开了口:“你们先出去,婶子有几句话要与陛下说。”
“陛下,把我的女儿放在行宫里冷落了那么多年,你可曾后悔过?”众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屋里又安静下来。片刻之后楼夫人才沉声问道。
赢素抱着岳西的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胸前。
他慢慢的低头看着岳西说道:“不是后悔,是恨我自己!”
有些事,大错铸成,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娘子又回来了……好在你又回来了……”赢素低下头抵着岳西的额头小声说道。
楼夫人低了头似是发了呆。
“好好待我的女儿。”楼夫人无神的眼睛望着地面缓缓的说道:“别再让我这个当娘的失望。”
“娘?”岳西挣扎着下地,赤着脚走到楼夫人身前蹲了下来:“娘还要我?”
“当年可是你不听娘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嫁他,是你不要娘了……”楼夫人眼中的哀伤是掩饰不住的。
岳西知道她眼睛虽然不好,但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当年,女儿年轻不懂事,让娘伤心了。”岳西说着话,俯身行了大礼:“我给娘赔罪!”
“这是我的错。”赢素走到岳西身边与她一起跪了下去:“岳母大人有气只往我身上撒就是……”
“你快起来吧!”皇帝陛下才一跪下,楼夫人就站了起来,她心里虽然痛苦不堪,可也没有到失了分寸的地步。不管怎么说,大昭天子的一跪她受不得!
“这是家里不是朝堂。”赢素偷偷伸出手去握住了岳西的手柔声说道:“这个错,为夫早就该认下了。娘子,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都是我的过错!只是不知老天还给为夫留了多少时日……不能陪着娘子白头到老,是我不好……”
“陛下死不了!”楼夫人叹着气还是伸手扶起了赢素:“扶岳西起来,地上凉。”
“娘?您这话什么意思?”听出母亲的话中有话,岳西扑到她的身前问道:“您答应给他治病了?”
“是他自己对你不好,活该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说到赢素,楼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此蛊分为雌雄蛊,雌雄在一起的时候,阴阳调和,蛊虫便没了毒性。”
“当年,我女儿与陛下大婚的时候,我便将那一半蛊毒种在了月夕身上,只要你不负她,与她洞房花烛的时候就是蛊毒除去的时候……可你是如何对我家月夕的?!”
楼夫人横眉立目对着赢素说道:“活该你疼了几年!你可知道我的月夕在行宫里一日一日熬得有多辛苦……”
“娘,这么说当初您在我掌心拉出的口子就是为了种蛊的?”岳西赶紧接了楼夫人的话茬,不让她在过去的那些问题里纠缠。否者这些问题将会来回来去的提起,没个完!
“嗯。招魂只能种在鲜血中。”楼夫人点点头,又扭向赢素才想开口,岳西已经抢着说道:“我知道了,他身体里的是雄蛊,我身上带的是雌蛊,雌蛊脾气温顺,所以我只是偶尔胸口疼,而雄蛊就脾气暴躁,所以陛下蛊毒发的时候,浑身都痛,要死要活的……”
“正相反。”楼夫人淡淡地说道:“陛下身上的是雌蛊,你身上的雄蛊。”
“此蛊为人的血肉养成,因此雌蛊雄蛊都沾染了人的脾性:当雌雄蛊虫分开的时候,雄蛊薄情寡性。雌蛊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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