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大玩家 第三十四章：露底。

    河田市之所以名字中带着河田两字，就是因为它的市区边缘有一条不知从何起，不知到哪终的河田江，这条江里的江水，往上推五十年，是整座河田市人民的宝贝，万亩良田都靠它来浇灌。

    如今引导河流的都是暗渠，所以河田江边修起了一整条健身道，弄起了一大片绿树葱郁的街道花园，全长不下八千米，用于美化市景，又为全市人民提供了一处饭后散步，锻炼身体的好去处。

    因为来的人多，所以江边又兴起了夜宵摊，打着河鲜小炒的名号，后来又举起了一批凌晨才收工的地摊。

    于是河田江边的人就越来越多，哪怕是深夜，河田江边依旧三三两两停着许多车，整条河岸灯火通明，喧闹的笑声与拼酒声，弥漫在油烟与饭香之下。

    孙宏琛开着一辆越野，在随便一家夜宵摊买了一袋子罐装生啤，又沿着河田江曲曲绕绕一路前行，最终灯火变的黯淡，人烟彻底飘渺，整齐的绿化也变成了光秃的沥青与堤坝上的岩石。

    跐溜一声。

    越野车稳稳停在了岸边。

    这里已经是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界，即便是全省列入天眼系统的今天，这处地界，依旧没有任何监控探头，是最理想的了事场所。

    孙宏琛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编织袋，大石块，还有水桶，然后扛起后座上瘫软的杜宇达上肩，另一只手提着刚买来的一袋子生啤，沿着台阶下了河岸，走过乱石嶙峋的河滩，来到了江边。

    江水并不汹涌，只是奔走。

    孙宏琛放下手里的东西，提着水桶从江边灌了一桶水，咵啦一声全浇在昏迷过去的杜宇达脸上。

    夜江水冰冷刺骨，因为神志不清而昏迷的杜宇达瞬间被夜江水刺激的打起摆子，苏醒过来。

    张开眼，头顶是不见星辰的蓝色夜幕，身下是坚硬的碎石叫他难受，身前是提着乱晃水桶的孙宏琛。

    孙宏琛扔下手中摇摇晃晃的水桶，蹲下身时觉得贴身放置的片刀顶着他腰袢难受，于是抽了出来，握在手里，从手边的塑料袋里取出罐装生啤，递给杜宇达，这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一贯的道义如此，再大的仇，再多的怨，也不过是一死百了，所以死前总得把话说个明白。

    自然，孙宏琛没有任何迷信的念头，他也不怕什么神神鬼鬼，只是他很想和人说说话，敞开心扉说说话，他有满肚子不能与人说的话，但可以和即将死去的人说道说道。

    “喝吧，喝完了，我再送你上路。”孙宏琛把酒塞到杜宇达怀里，笑呵呵道：“你喝你的，我就随便说说。有些事不能说给别人听，但这时候说给你听，就不用在意辐射的后果。”

    杜宇达一手握着手中冰镇的生啤，一手支撑着身躯，试图坐起来，但浑身酸痛让他根本拿不出丝毫力气，于是他放弃了这个举动，喘着粗气望着没有星辰的深蓝色天空，很压抑，但他至今难以置信。

    他自认自己的棋力只算一般，布的棋局不敢说天衣无缝，好歹像模像样，有头有尾。

    而他又是如此具有天资的男人，他的一生，能够崛起，全靠他多年前下了一盘好棋。

    这盘好棋，让他受获致今，甚至在未来还将一直受益下去。

    他觉得自己一直看得清自己，所以才能看得清别人，也才能处处算计别人。

    算计别人与算计自己是一样的。

    可他没想到今朝这盘棋，居然败了。

    他不甘心。

    真的败了吗？

    “都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呢，半只脚在而立，半只脚朝着不惑奔去。可惜的是混了二十余年，不敢说成家立业，也不敢说明辨不疑，很浑噩的一个老家伙。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小，也就十六七岁吧，总觉得江湖，是用拳头打出来的。我没你那么好的运气啊，刚出道就有大名鼎鼎的响马谭傅涛在背后对你青睐有加。”

    杜宇达能够一战成名，成为同辈出道的人中风头最盛，成就最大，出息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那时候背后站着东唐国内大名鼎鼎的响马谭傅涛，这一点，河田市内不少人其实都知道，所以孙宏琛也没必要装作不知道。

    “我那时候就是个愣头青，楞的可怕，为了三四千块钱就能拿刀子捅人，现在想想啊，不值当。但当年的我并不这样觉得，我看着我那时的大哥跟着一群穿金戴银，出入豪车与美女的前辈们推杯换盏，我就站在一旁，我就在想，我要这样看一辈子？我对自己说不，我也要这样。我也要混出头，我也要混出息。”

    “所以我就打啊杀啊，又是抢档口，又是煞费苦心挖空心思去钻营，我以前出来混，就是因为我觉得混社会威风。可我从没想到啊。”孙宏琛说道这里笑了：“出来混以后，我居然又开始学习了。学做人，学做事，学做生意，什么都学，只要它有价值。那日子，不容易，真不容易。”

    “再往后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叫我一声哥了，琛哥。我那个大佬也不在把我当小弟使唤，出去摆场子，我也有个座位了。我手底下开始有钱，有人，我开始有车，有房。这算混出息了吗？杜宇达，你觉得这叫出息吗？”

    杜宇达怔怔的看着乱石与江水，没有回答孙宏琛，孙宏琛也没在意，继续道：“算！那时候真算！真觉得自己出息了！可是总说天外天，人外人，忽然有一天我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那些天，那些人，我真觉得羡慕，我忽然又像十六岁那年一样问自己，我要一辈子就这样看着吗？”

    “我还是说不。”

    “于是我又开始想方设法的钻营。”

    “这一钻，就是二十余年。”

    “到了今天，我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我，始终没有再往前进一步。”

    “于是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公平的，努力并不一定就给你回报。可它又是公平的，因为不管你怎么努力，有些事，它就是痴心妄想。”

    孙宏琛又笑了：“没办法啊，底子就放在那里，生活这个游戏啊，不是壹加壹那么简单的游戏，它很复杂，复杂到让你绝望。”

    “于是我认命。”

    “可就在我认命的时候，机会出现了。”

    “真的很诱惑，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终于有机会再往上爬一步。”

    “说来可笑，我努力钻营了十多年，让我绝望的那个机会，居然就因为一个人，一个年纪比我小一轮的小孩，带给了我希望。这就是现实啊。”

    “你说他们有什么？不就投了个好胎吗！可没办法，得认命。”

    孙宏琛仰天长叹一声：“狗日的现实。”

    “孙宏琛。”杜宇达忽然打断了孙宏琛的喋喋不休，扫视着编织袋，大石块，以及孙宏琛手里的两把片刀，冷笑道：“你这么多废话讲给我听，是真的已经吃定我了？你也说了，你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响马谭傅涛！不说福清佬，只是谭傅涛一人，他现在不是站在我身后，是站在我身前！你这刀，敢砍下来？！”

    是啊，杜宇达身后，还站着响马谭傅涛。

    想砍杜宇达，就得顾忌谭傅涛那边的结果。

    这一刀砍下去，不单单是砍在杜宇达身上，还砍过了谭傅涛。

    响马，谭傅涛。

    至少杜宇达这样认为，所以他还有着最后的笃定。

    “敢。真敢。”孙宏琛冷静踏实的眼睛与杜宇达对视，这让杜宇达有些心慌了。

    “你不敢！”杜宇达是不是在欺骗自己，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活下去，他喜欢玩女人，喜欢玩别人的女人，喜欢碾压别人，喜欢站在别人的头顶撒泡尿，拉泡屎，在看着他跪着吃下去。

    这些都是支撑着杜宇达求生的强烈信念。

    他不想死。

    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死。

    “我确实是靠谭傅涛才上位。可你知道吗？谭傅涛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救过他师傅一名！你知道他师傅是谁，你知道！令狐师，我救过令狐师！所以我才有机会成为谭傅涛看中的狗，他养的一条狗！这你也知道！所以你不敢！狗，尽管是狗，可一样有感情！打狗看主人，你要搞我，你通知谭傅涛了吗！”

    杜宇达在为自己努力争取着，他要让孙宏琛忌惮，只有孙宏琛忌惮，他才有活命的希望。

    “不必通知。”孙宏琛用刀拍着大腿，摇了摇头：“不说谭傅涛和你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也不说你现在和那尊大神是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你知道我前面说的，带给我希望的人是谁吗？”

    杜宇达没有问，他只是死死盯着孙宏琛，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踩着孙宏琛上位。所以他费尽心机调查了孙宏琛背后的一切，谋划了一场思无不细的局。他知道孙宏琛是日落西山的老虎，所以他不信孙宏琛背后真站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孙宏琛接下去说的话，提到的人，让杜宇达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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