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还全然不知楼寂夜满肚子阴谋算计,这次被困,对她来说收获不小,虽然楼寂夜不是什么好际遇,但井里观天看明的那画面,竟让她推开了《观山诀》第二篇的大门。本说要“十万大山,三千地脉”,但修法本无定,得机缘时是可以越阶的,就像拿到攻略快速通关,何况秦景还没快到哪去,她三千地脉过半,十万大山也去五之一。
《观山诀》第二篇名为仰天,开篇就是“欲修仰天,先绘星图,每二十四日一绘,录一旬之变”。一旬,秦景有点搞不懂这个字了,一旬难道不是指十天吗?每月分上中下旬来着,然后她又想起形容老年人年龄的,比如七旬老汉什么的,可见旬也可以理解为十年,难道是指每二十四天画一张星图,要记载十年变化?
“有点说不通,易法不爱用整十,或三或七或九,或十二或十八或二十四。”秦景一琢磨,决定问问赢公子:“公子救我。”
赢清一正在练剑呢,传音符忽然亮起来,他伸指一戳,传出来的就是一声鬼嚎:“掐着嗓子嚎什么呢,说,什么事。”
“一旬,一般是指多长时间?”
“十日,或十二年。”赢公子连都没说十年的事。
“怎么理解?”秦景想想就能理解了,这里哪有把七十岁的人就叫作七旬老汉的。
“一月分三旬,一旬为十日。至于十二年,时多以十二进,十二时辰为一天,十二月为一年,十二年为一旬……”赢公子想蒙她,等着她问一百二十年,一千二百年,一万二千年,十二万年的时候,传音符就忽然断了音讯。
赢清一还道秦景忽然性急,事实是赢公子这一断秦景正等着听一百二十年,一千二百年呢,那不是玄湛把她的通话给按掉了么:“道君?”
“一世三十年,一运十二世,三十运一会,十二会一元会,开元道祖登界至今,已三千元会。”
秦景一直以为开元道祖是玄门中人,因为玄门有开元法会啊,可凭着她靠谱的数学计算能力来看,差不多四亿年前的开元道祖和玄门的存世时长完全对不上。秦景决定回去补个真法界编年史之类的东西,不过眼下么,还是先问问她家预备役男神到底什么事吧:“道君可是有事?”
“秦景。”
“道君?”忽然被点名,秦景心里有点发毛。
“明日出门。”
“是。”就这事传个音就行,难道是顺路?也有可能,桃山除他们这边秋熟的桃外,也有春熟和夏熟的桃,素闻元昊真君是个挑嘴的,每年摘桃子不是玄湛来就是王宗焕过来,他们俩不来摘,元昊真君想吃了也会自己来。
被认为是来摘桃的玄湛驭剑走了,秦景在屋里继续琢磨绘星图的事,啊,做为一个现代人,科教片纪录片总要看几部的,像这样需要仰望星空的时候,她就很容易把那些科教纪录片给想起来。深远的宇宙,闪闪的星空,如一团旋云的银河系,遥远的,不可及的,瑰丽多彩而又神秘不可及的遥河外星系,以及更遥远的,无论多高倍数望远镜都只能拍摄到光斑的星系。
由此会想到的是时间与光速之间玄妙而有趣的关系,这个有趣的关系可以用一个词来稍稍概括一下——光年。一亿光年外的星,此时如果仰望星空,入眼的是它一亿光年前的样子,眨下眼睛,过几秒,看到的又是她一亿光年多几秒时的样子,而当人们看着它时,它其实早已日新月异。恒河妙宇,天地日月细细寻思,能使人心生颤栗。
“绘星图是不是就想观山勘脉一样,是为了熟悉它们后从中找到变中找到玄奇,从不变中领悟法则。观山第一句就是天地有玄奇,万物行其法,山川崩立如人生灭,灵脉有无若花开谢。”秦景觉得她的修法忽然进入很有趣的阶段,绘图可是她最喜欢干的事呀,仔细想想,她在现代特别热衷绘图演算,没准就是为今天呢。
生命也是很玄奇的]。
看星星,一直是秦景特别喜欢的消遣,她在现代也迷恋过星座啊,还绘过十二星座的星图呢,所以绘星图这事,别说十二年,就是一百二十年,她也不会腻。很值得一提的是,她刚来的那些年,曾经绘过星图,奇妙的是,在这里一样有星座的存在,不过却不是什么狮子射手处女,而是她绘好一直没有命名的各种星座——她取名废。
从乾坤镯的某个快被她遗忘的角落里把那满满一箱子纸给取出来,里边还留着当时她自己做的各种绘制工具,看着这些就想起她刚穿越来时的种种情形。现在,她可以毫不惆怅,也毫不脸红地说一句:“这画的不是星座,是满满一箱子寂寞!”
“就是不知道这一箱子寂寞能不能抵十二年。”以及,也不知道还需要不需要去观山勘脉?
不过,反正观星嘛,白天闲着没事,预备役男神又来约她,她怎么也不可能说“不约,道君,我们不约”。
荡漾无比地看大半个晚上星星,一边看一边用玉简记录,歇气时她还画了一张“道君负剑图”,山花烂漫间,道君嘴角微有一丝笑意,湛湛然似青空,濯濯然如新柳,充分地展现了道君一笑,满世花开的主题。因为画得太符合印象中的画面,挂墙上欣赏半天,荡漾得不能自已。以至于玄湛来的时候,她还在看着人家画像发花痴,幸亏她机智才幸免于被当成“痴娘”的危险:“闻道君生辰将近,自入玄门多蒙道君照料,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一手画艺尚能见人,便绘一幅画像贺道君生辰。”
玄湛走过来与秦景并肩,多半个人高的长立轴上绘着群芳如海,朝霞胜火,并不显浓艳,设色很清淡,但那春和景明的盎然春意饱满得几欲脱纸而出。花海边绘着一山崖,秦景把人物画在山崖上,负剑临风两袖翻飞,只露出小半边脸,那眼角微挑起,便泄露出笑意来,只是不知是看着日出春花而愉悦,还是为其他。
“很好,多谢。”修士并不重生辰,玄湛还是第一次收到生辰贺礼,年幼时并无长辈关照,自然也不会有人特别为他庆贺生辰。后来年少入玄门,因资质并不能算好,修为进境也不快,并不受关注,加上并不是能交游广阔的脾性,也无人提及生辰。至受张临素传道时,他已数百岁,哪里还会去提生辰的事。但,对生辰玄湛也没有特别的执念,本就是人人都不重,他自也不会觉得应该格外庆贺。
不过,玄湛接过秦景从墙上揭下的立轴时,还是又多道了一句谢:“多谢。”
“道君喜欢就好。”秦景心中捏把汗,幸亏道君是个顶好……唔,忽悠的。
“甚爱。”玄湛把立轴收进乾坤戒里,再没多说,只示意秦景该出门了。
驭剑出玄门,有玄湛镇场去哪都顺顺利利,下午回来时因桃山要摘一批烂熟的桃酿酒,桃子光看外表,看不出几成熟,非得一个个拿手去试不可,所以必需人工采摘。其实想摘真正的好桃,必需一个个上手挑,要光只凭观感来摘,未必能挑着味道最好的。摘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桃,林畅过来收走送去灵植堂,灵植堂只管耕种采摘晾晒,酗酒多是由丹修们出手。
桃子收走后,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去吃饭,赢公子正和秦景说着今天中午的菜色时,忽见小院外站着个童子,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的却是内门服饰:“十六叔。”
顿时,赢公子脸上的眉飞色舞一扫而空:“是长河啊,有事?”
“十六叔,伯祖父有请。”
“知道了,你回去吧。”赢公子不在意的挥挥手,连去不去都没给个准话。
“伯祖父还道,若有好友,不妨一道去做客。”赢长河说话时,看了秦景一眼。
赢公子脸色瞬间难看无比,但他就能用这张脸色无比难看的表情笑出声来,要不看脸,完全可以当成是愉快的笑声:“既然如此,明日午后我便携好友拜访伯父,还请伯父拨冗相见不吝赐教。”
“是。”赢长河得到准确回复,也不多话,骑着鹤漂亮极了地飞远。
赢公子却享受美味的心都没有了,盯着满桌子美味,他愣是一筷子都没动,秦景又不是没心没肺,当然看得出不对来,遂也没了好胃口:“只不过叫你去见你伯父,竟让你连饭都吃不下?”
赢公子把脑袋支筷子上,看她一眼,凉幽幽地开口说:“长河那孩子说的好友指的就是你,好了,现在你琢磨琢磨,你还吃得下饭吗?”
秦景:“好吧,我也吃不下了。”
赢公子在脉道里早把他家那些个破事,和玄门流派纷争的事都说了一遍,所以秦景大致能了解可能会掺和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争我夺里。就算他们不掺和,也难免被别人划分派别,不进内门还好,一进内门今天的拜访就是来日的站位,也可能是被站位。
赢公子隐隐有些怒意,很好地藏在他没胃口的状态下,秦景一点没看出来。赢公子怒的是,那些个不知所谓的长辈居然都学会拿跟他有交情的人威胁他了。赢公子知道,他在长辈那里,留着深刻不可磨灭的“仗义任侠”标签,所以不怪他们能把他的脉门捏得那么准,曾经年少不知收敛,才会有如今的麻烦。
不过,那又怎么样,敢来找他的麻烦,那就让他们重新定义一下麻烦。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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